第50章 一念间改变主意(二)
飞鹰满徒出师，高兴得拿着五枚五拾钱的日本银币在庙门口又蹦又跳。老林师傅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到庙后门生火做饭食去了。老三叔坐在庙门口的一块麻石板上，低着头巴达巴达抽着生烟叶子，等过足了烟瘾，老三叔才抬起头笑着对飞鹰说道：“飞鹰嘞，跳够了吧？老叔我有话要跟你说呢。”飞鹰左手攥着五枚五拾钱的日本银币，右手铜尺呼的一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吐个门户束腰收腹停下招式，学着戏文里的腔调说道：“老三叔有何指教，在下洗耳恭听。”老三叔收起笑容严肃认真地说道：“这次你满徒出师，我和老林师傅都没有异议，同意你满徒出师。”飞鹰摊开巴掌现出五枚日本银币，抢着说道：“同意不就可以了吗！那里还有那么多话？”老三叔继续说道：“不过。”老三叔咳嗽停顿了一下，飞鹰又抢着说道：“不过什么？不会是你们两个大师傅又要反悔吧？”老三叔说道：“飞鹰啦，我和老林师傅都没反悔。就是听昌隆杂货店的王老板说......”一提到昌隆杂货店的王老板，飞鹰火就上来了，只见他眼睛一瞪怒气冲冲地说道：“我看你吞吞吐吐说话的口气，十之八九你们已经到昌隆杂货店去打听我那床出师弹的被子了吧？告诉你们，我飞鹰最反感别人在我背后做小动作！既然你们都知道我弹的出师被有瑕疵，为什么还要假惺惺让我飞鹰满徒出师？这工钱你们拿回去吧，我飞鹰最讨厌别人在背后说什么，我也不需要那个可怜我，既然我弹的出师被有缺陷，就不要同意我满徒，反正我推迟半年出师也饿不死！”说着飞鹰把那五枚日本银币往地上一抛，气呼呼蹲在庙门口不说话了。
方世禄刚好从林家码头过来，那钱币就丢在他的脚下。方世禄弯腰捡起丢在他脚下五枚日本银币，说道：“飞鹰表弟，看到老乡亲来了生这么大的气呀！”飞鹰很不好意思，对方世禄说道：“哎呀表哥，我没看到你过来，真的我飞鹰没生你的气，老乡亲！”方世禄把五枚日本银币递给飞鹰说道：“飞鹰表弟，如果你没生我的气，就把这钱收起来。”飞鹰无奈只好把五枚日本银币收了起来。飞鹰发好大的脾气，发过以后也觉得自己发过头了，刚好方世禄来了给了飞鹰一个台阶下。
老林师傅不知道庙门外发生的事，他依着庙门说道：“方世禄，你真有口福呀。飞鹰他出师了，老三叔今天到街市买了些溪虾.土鸡等菜肴回来，我们一起来为飞鹰出师庆贺一番，添双筷子。”听到老林师傅这些对自己关心.体贴充满爱意的话语，飞鹰更不好意思，一下子耳根儿有点热，觉得自己刚才真的有点过分了。
庙堂里铺板上已放了五六个菜，老林师傅.老三叔.飞鹰和方世禄四人拿简陋的矮凳子围着铺板品味着台湾的美食，以茶代酒庆贺飞鹰满徒出师。说笑中，大家谈论着在台湾艰难谋生的酸甜苦辣。大家都在说笑，只有老三叔棒着烟杆巴达巴达抽着生烟叶子低着头不说话，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老林师傅瞪了老三叔一眼说道：“我的老伙计，你今天怎么啦？飞鹰是你的徒弟，也是你的亲戚，他出师了你不会一句话都没有吧？”老三叔在鞋底磕落烟袋锅里的烟灰，往烟嘴里吹了口气，把烟杆插回腰上说道：“飞鹰今天出师，我这个做师傅的比谁都高兴，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飞鹰如果有那里做得不够好的话，请不要责怪他，都是因为我这个做师傅做长辈的平时没把他教好。”
老三叔的话让飞鹰深受感动。方世禄看到飞鹰眼眶里滚动着泪花，又想刚才他在庙门口撒小孩子脾气把钱抛到地上，他想，要么是飞鹰做错了什么，或者飞鹰嫌自己的工钱少生气？而自己这次来，本来是想说送去林家码头的三床新被，有一床没有锁好边，四只被角不对称，本来想来给大家提醒一下，看到飞鹰今天满徒出师，飞鹰又在气头，不好扫大家的兴，只好打住不说。便打圆场地说道：“飞鹰，我的表弟呀！你这么年纪轻轻就出师了，你看我们家的方世福，跟你上下年纪，他还在那里看工棚，不要说满徒出师，就是弹棉被的事都没找着哩。”老三叔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突然看着方世禄开玩笑问道：“哎呀，我的老乡亲，码头上事请忙得很，你怎么有闲工夫到这破庙来跟我们闲聊？你不是来混飞鹰的这顿出师饭吧？”这一问，倒把方世禄给问住了。真话是不能说的，特别是不能说那床有瑕疵的被子，自已也是弹花人，那床有瑕疵的被子肯定是飞鹰表弟加工弹出来的。这个时候讲，刚刚出师的飞鹰面子往那里搁啊！他灵机一动编了几句话搪塞过去：“小七叫我到龙凤茶楼联系一个客户，没碰着人，我顺便到破庙弹花摊子上来转转，没想到遇到飞鹰的出师饭。”
吃饱喝足方世禄离开时，把老三叔拉到庙门口悄悄说道：“老乡亲，码头上事情忙不过来，小七又为玉妹的事搞得焦头烂额，下次送被子到码头你亲自送来吧，我还有些话给你讲呢。”老三叔说道：“有什么话你现在就说吧，何必要等下次？”方世禄解释道：“码头上的事，只有在码头才说得清楚，下次你送被子来时你直接来找我就是了。”依在庙边上的飞鹰耳尖，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飞鹰心想:方世禄避开我，不知要给老三叔讲些什么话？不会是跟我飞鹰有关吧？
林家码头，阿亮正在给小七汇报码头近来的业务。因师弟飞鹰找自己的麻烦，又加上玉妹在悬崖寻短见，这些天码头业务量有所下降。阿亮说完事刚要离开，却又立住脚说道：“七爷，我们训练营来了个新教官，功夫好厉害嘞！我们二三十个学员都近不了他的身。他还传话给我说要跟七爷比试功夫呢。”小七惊觉起来，问道：“阿亮，你们新来的教官要跟我比试功夫？为什么？”阿亮把自己打掉高佬李作荣和陈扁山的两节指头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并说新教官一直追问自己的功夫是何人所教。
小七感觉此事有点蹊跷便问道：“阿亮，你们新来的教官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指名道姓要和我比武？”阿亮想了想说道：“他叫黑岛犬太郎，听说他是台湾的第一劈杀高手。”一提到仇人黑岛犬太郎的名字，小七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他恨不得手执青龙宝刀，现在就去为师傅讨回血帐砍下仇人的狗头！可是小七已经不是昨日没有半点社会经验的莽撞少年了，他马上冷静下来。小七心中想道:除掉这个穷凶极恶的黑岛犬太郎，必须寻机会，想出一个十分稳妥周全的办法来，千万不能轻举妄动。现在最主要紧的是不能让黑岛犬太郎认出自己，因为高雄的案子还没有了结。自己身份暴露不但报不了仇，一切计划都要泡汤。
吉祥酒楼宴会大厅，上首坐着黑岛犬太郎，众星捧月围着坐的是久隆丸老板久山次太郎和东洋武士鬼冢犬男，竹叶帮老大郝四武还有阮世海.东日技击馆的温佰虎。阮世海踌躇满志举起酒杯说道：“诸位，今天在坐的都是本地的社会精英，黑岛犬太郎先生主持鸡笼镇的训练科目，蓬荜增辉，必将一扫鸡笼镇往日的颓废景象。大家一起来，举杯敬英雄，早日把林家码头的那个小七扫地出门，让他滚出鸡笼镇！”黑岛犬太郎一仰脖子把杯中的酒倒进肚子，用手擦拭了一下阔嘴巴，哈哈大笑说道：“本教官最瞧不起的就是支那人！对付林家码头的那个什么小七，不过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中国有句名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我看这个叫什么小七的在鸡笼镇也蹦达不了几天啦！不瞒诸位说，我已向他下了战书，不日就要见分晓了。”
就在这时，高佬李作荣和陈扁山进来报告说:林家码头的二老板小七因码头事务繁忙没接收挑战。听此一说，黑岛犬太郎又狂笑不止，他轻藐地说道：“又碰到一个缩头乌龟啦，哈哈哈......”阮世海心中一阵暗喜！依仗黑岛犬太郎打败小七把他赶出鸡笼镇，他林家码头的门面究竟还能撑住多久？未来码头的天下必定是我阮世海的。
破庙弹花场，天麻麻亮，飞鹰一早起来就把水缸的水挑满了，然后又到庙后山上捡了两大捆干柴火。老林师傅已在调试弹花弓准备开弓弹棉花了。飞鹰问道：“林师傅，我老三叔呢”老林师傅挥舞弹花锤蹦资.蹦资试弹了几下弓弦，低着头说道：“你上山拾柴火的时候，他到林家码头送货去了，刚走不久。”飞鹰说道：“林师傅，我想告个假用这个月的工钱上街去买件衣服，可以吗？。”老林师傅低着头还在调试着弹花弓说道：“孩子，去吧，快去快来。”得到允许，飞鹰飞也似地奔出了庙门。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