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运私盐节外生枝(六)
来接应的是管淦财的老板久盛贸易商行的褚世豪,飞鹰说道:“褚老板,怎么没看到管淦财?”褚世豪说道:“保安团已经在怀疑管淦财了,为了避嫌疑他最好少抛头露面。”这是一艘上千吨大货船,刚才搭载他们的小渔船已向桥头方向驶去。飞弓满腹狐疑问道:“褚老板,这船往南行驶是不是搞错了方向?我们是要到北边桥头的。”褚世豪说道:“保安团的快船马上就会追上你们刚才乘坐的那只小渔船,为了安全,摆脱保安团,我们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张家三堡还乡团队部。国军营长张尊才左手上着石膏夹板吊着纱布。张凤山说道:“这黑山鹰够狠的,对你的缉察队下重手,我就想不明白他们为啥也要除掉季登科?”国军营长张尊才说道:“我们去找季登科的麻烦,是看在钱的份上,要他少收一点保证金。黑山鹰摧毁盐税局置季登科于死地是为了保障他们运盐通道的畅通。”还乡团长张尊勇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说道:“真没想到这次黑山鹰跟咱们想到一块去了,都要季登科的命,他们总算跟咱做了一次同盟军。”国军营长张尊才瞪了一眼还乡团长张尊勇说道:“尊勇呀,你把这事看得太简单了。黑山鹰能稳准狠摧毁盐税局置季登科于死地,甚至差点要了我的老命,说明了什么了?说明他们掌握了我们的一举一动。说明共党就在我们身边甚至在跟咱们打交道。”还乡团长张尊勇看了一眼张凤山问道:“老爷子,尊才说共党就在咱们身边,谁最值得怀疑?”
张凤山咕噜噜抽了几口水烟说道:“以我看,最值得怀疑的,就是跟谢宝仁合伙做食盐生意的那人叫什么来着?对,叫管淦财的。此人做事四平八稳,每船食盐都是他运到匪区桥头的,要怀疑非他莫属。”“要不这次来了就把他扣下?”还乡团长心急如火说道。张凤山放下水烟壶说道:“不,尊勇,此事不能急。此人是谢室仁的合伙人,把他抓了食盐生意也就中止了,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看看牵头人谢宝仁怎么说。”
老谋深算的季登科死了,盐税局还是开了门。李保根半边脸包裹着白纱布,如丧考妣坐在季登科用过的那张写字台上。他手拿着那几张在张家三保检查站拍的照片,久久陷入了沉思,他的大脑翻江倒海难以平静。黑山鹰给了他重重的一击,虽然打落了一排牙齿,他并不在乎,让他刻骨铭心的是表姨夫的死。天下纷争,时局不稳,大家都在搞钱。表姨夫不就是为了维护党国的利益合理合法收了几次保证金,竟惹来了杀身之祸。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保安团缉察队的人要找表姨夫的麻烦,黑山鹰更是要把表姨夫置之死地而后快。但最可恨的还是保安团缉察队的那些狗杂种,他们既要做表子又要立牌坊,成千上万的食盐都是从他们手上流向苏区的,他们设的关卡成了摆设,成了他们捞取钱财的工具。他拍摄的那些照片就是铁证。以前表姨夫不想把这些铁证通报上奉是看在钱的份上,如今自己的靠山表姨夫死了,保证金也收不成了,何不把这些照片交给特侦组?让保安团缉察队的那些狗娘养的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里,李保根那张略显肥胖而又憨厚的圆脸露出一丝狰狞的笑。
张家三堡保安团营部,国军营长张尊才被胡团长骂了个狗血喷头,盐税局季登科的死和张尊才脱不开关系,因为他在现场,手下还死了人,自己也负了伤。张尊才最担心的就是季登科掌握的那些照片,如果落在他人手里自已跳到黄河洗不清。甚至身家生命不保,还要连累家人。就在张尊才咳声叹气时,张凤山咕噜噜抽了几口水烟重重把水烟壶放在茶几上,说道:“尊才啦,叹气有什么用?当今世道弱肉强食,敢作敢当方显英雄本色!”张尊才说道:“父亲有所不知,我是担心季登科掌握的那些照片落在特侦组手里,那可是百口莫辩的铁证,照片上的这些人难逃一死,而我首当其冲。”看到国军营长张尊才把问题说得那么严重,张凤山不以为然说道:“儿子,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不是有同学在特侦组吗?备上一份厚礼一千大洋足也,叙叙旧联络一下感情,在你同学他那里设一道防火墙。”
管淦财和谢宝仁运了一船盐到盐税局办理手续,李保根无精打采就把事情办了,既没有要什么保证金,更没有要五拾元茶水钱。看到李保根半边脸包裹着白纱布,精神沮丧,谢宝仁关心地问道:“哎呀,被人打啦?谁这么狠心?”李保根百无聊赖说道:“黑山鹰。”谢宝仁胆战心惊说道:“年轻人,被黑山鹰打了天王老子都管不了,认命吧。”看着管淦财和谢宝仁离去的背影,李保根又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沉思。对黑山鹰他怎么都恨不起来,他恨保安团缉察队的那些吃里爬外的家伙,表姨夫的死跟这些家伙脱不了干系。要不是他拍的那些照片,保安团缉察队的那些王八蛋早就对表姨夫下手了。想到这里,李保根心一横,终于拨动了行政公署特侦组的电话。他这样做,一呢为表姨夫季登科讨回公道,二呢为自己洁身自好打好基础。只要自己四平八稳做人,按部就班做事谁能奈我何?
桥头镇苏维埃政府邱迪说道:“飞鹰飞弓和尚勇三同志任务完成得很好,盐税局季登科死了,保安团缉察队死的死,伤的伤,扫除了运盐工作的阻力。”
在午后一个宁静的下午,盐税局李保根就接到行政公署特侦组的电话。这么快就回电话,李保根心里说道:特侦组就是特侦组,办事效率就是高!同时也说明行署特侦组对案件的重视。电话里特侦组派来的人特别交代说,带上照片和底片,为保证检举人的隐私和人身安全,此事不能外泄!电话里特侦组还告之跟他接头的人已在三江镇德昌酒店二十四号包厢等他。李保根换了一套灰色中山装,穿了一双当时比较流行的小方头黑皮鞋,照片和底片放在一黑色公文包里。他夹着公文包度着方步走出了盐税局的大门。从盐税局到德昌酒店也不过两千多米,步行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大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江边码头货船鸣着气笛忙着呢。他看不惯保安团缉察队这些口是心非的伪君子。他脑海中好像出现了一幅让人解气的画面:这些胡作非为的家伙一个个被五花大绑押赴刑场,去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在冥想中李保根敲开了二十四号包厢的房门。开门的是一位身材高挑戴着墨镜口罩,穿一身黑色中山装的青年男子。他自我介绍说道:“我在特侦组一科,我姓李。”听说对方姓李,李保根内心又多了一份信任感,一笔难写两个李字,五百年前是一家嘛。特侦组李姓男子满腔热情招呼李保根在沙发坐下,用十分诚恳的口气说道:“小李,你反映的情况特侦组非常重视,上级指派我来和你取得联系。只要特侦组拿到确凿的证据,把保安团缉察队的那些蛀虫绳之以法已经是刻不容缓了。”李保根激动带感动地说道:“李先生,你的话说到我的心里去了。”说着李保根打开黑色公文包把照片和底片全部给了特侦组的李先生。但是李先生并没有把这些铁证放进自己的公文包,而是解开衣襟放进了上衣口袋,他笑着问道:“全部都在这里?”“全部。”特侦组的李先生一边扣住自已的上衣口袋一边念念有词说道:“好,很好,太好了。”李保根发现特侦组的李先生的官话带着浓浓的本地声调,便问道:“李先生,听你口音你是本地人?”特侦组的李先生摘下墨镜和口罩笑着问道:“这重要吗?”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