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影山庄
陆小凤第二天醒来后吃了两捧糯米团子，一碗菊苗粥和三颗樱桃，也许是去火解渴便喝的极为清淡。
这三样东西有两样是碧雪喂他的，菊苗粥是用瓷勺一勺一勺舀进他嘴里的，红亮亮的樱桃是用樱桃小嘴衔进他口中的。
吃饱喝足后陆小凤正准备走，碧雪突然问：“你真的是陆小凤？”
“碧雪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昨天是陆小凤今天就不是陆小凤了？”
“我不信。”
“你为什么不信？”
“因为陆小凤有四条眉毛。”
“那我呢？”
“你只有两条。”
陆小凤懵了，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那楞是刮得干干净净。
“好你个司空摘星……”陆小凤终于知道那贼猴子要偷的东西是什么了。
陆小凤走出极乐山庄后发现有一个人在山庄外等着他，那人应该等的时间不短。他的衣襟已被露珠沾湿。他背着一柄寒刀，此人正是天下第一刀沈重威，只不过今日没穿那蓑衣，而是换了件极为气派精致的漂亮衣裳。
“阁下是何人？”
“沈重威！”那人一字一句道。
“原来是快刀沈重威，失敬失敬。”陆小凤抱拳。
“陆大侠，客气客气。”那人还礼，接着道：“今日来找陆大侠是有一事要说。”
“哎呀，看来我真是出名的紧，少了两条眉毛也有人认识。好吧，你请说。”
“接着！”那人只说了两个字，便从手里飞射出一枚玉牌来，陆小凤伸手一夹，玉牌稳稳入手，那玉牌温润剔透，陆小凤一看只见那牌上刻着天下第一指。
陆小凤哈哈一笑：“这帽子未免扣的太大了，当不起当不起！”陆小凤反手将那玉牌扔回。
“陆公子，我是代表惊天阁来的，向来没有牌出无人收，依旧归还阁一说，所以还请陆公子收好！”那玉牌又飞出，不等陆小凤反应，沈重威人已不见踪影。
“沈重威……唉……惊天阁，真是麻烦啊……”陆小凤摇摇头，将玉牌抛两抛，放进口袋。
陆小凤出了极乐山庄本想找司空摘星的，一想这贼猴子定然早已没了人影，又寻不到医仙便只能去那万梅山庄了，他想既然有人给他陆小凤送玉牌，想必也有人给西门吹雪送玉牌。
果不其然，今日一早便有人等着西门吹雪，是天下第一铁掌莫飞云。
“那玉牌你收了没有？”陆小凤问。
“没有。”西门吹雪答。
“你拒收了？”
“一剑两断。”西门吹雪的声音依旧冷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可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惊天阁势力极广，执行力极强，背景极神秘，轻易不要招惹，但西门吹雪不是别人，西门吹雪就是西门吹雪！
“哎呀，西门吹雪你做事还是和以前一样有性格！可你都要金盆洗手了……”
“金盆洗手又如何？我手里有剑！”
“唉，算了，西门吹雪毕竟是西门吹雪。对了，你家西门夫人怎么样了？”
“很好。”
“孩子呢？”
“很好。”
“你自己呢！也很好？”
“嗯。”
“那我今晚留下在你们家吃饭是不是也很好？”
“也很好。你不仅可以吃饭，还可以喝酒。”
“很好，很好！哈哈哈！”
…………
无影山庄里现在还住了十二个人。一个是庄主莫九，四个是仆人，五个是苦力，还有一个厨子，以及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让庄主日思夜想的女人。
四个仆人里有两个是伺候庄主的，一个是伺候那漂亮女人的，至于最后一个却是伺候老庄主的，但现在却已不用，因为老庄主已经去世七个月了。
老庄主姓缪，庄里的人都称其为缪公，缪公在八十岁那年收莫九为徒，教其剑术，称为“无影”。
莫九是一个弃婴，缪公拾而养之，五岁教其练剑，至今练剑已有二十年整。
缪公对其十分严格，并称其为百年难得一遇的练剑奇才，是唯一一个能在未来超越他的剑客。
于是莫九每日除了练剑，发呆，就是睡觉，当然偶尔也会沿着山庄走上几圈，还有他最感兴趣的另一件事就是缠着庄里的仆人问他们山庄外的世界，可仆人话不多，只是东一句西一句的扯。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着，直到他二十三岁时，缪公抱回一个女人，说这女人日后就留你作伴了。
那女人被抱回时受伤极重，像是跌落山崖所致。
经过缪公的内力输送加上药物调理，女人捡回了一条命，为了报答缪公的救命之恩留在了无影山庄。
也是从那一刻起，莫九见到了缪公中所提起过的女人。而且这女人不仅好看，也很温柔。他很快就爱上了这个女人，他很快就表达了自己的爱意。
他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直到那女子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能答应你。
这女子也不知姓甚名谁，只是腰间挂着玉牌，牌上有碧月二字。这女子面容姣好，亭亭玉立，一双眼睛却勾人心魄，声音温柔，听起来像春风吹过柳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莫九便称她为碧月姊姊。
日子一长便会生情，碧月不得不承认莫九是一个极为英俊的少年，剑眉星目，英姿飒爽，骨子里透露着一股子活跃劲儿，尤其是练剑时那认真的模样更是让人印象深刻，那是对剑的狂热，那是对剑的虔诚，那是一颗赤子之心的跳动。
于是碧月开始为莫九洗衣做饭，远远的望着他，为他沏茶，待他练完剑温柔的将茶杯推过去，柔声道:喝茶。
他便欣喜的喝茶，他便慢慢的喝，看着她笑。
这一日莫九斜背着一柄铁剑，站在庄内的梅树下，悠然开口:“碧月姊姊，我想出山庄看看。”
“好。”
“你和我一起把，好吗？”莫九突然回头，满脸堆笑的看着她。
这一次，她沉默了，但看到莫九脸上的表情开始发生变化，由欣喜转为失落后，她终是不忍心，柔声道:“好呀。”
“不要不开心了，好吗？莫九大人。”碧月挽着他的胳膊。
“嗯……”含糊的答应，吻了吻她柔软的发。
就这样，莫九带着碧月离开了无影山庄，离开了陪伴了他二十余年的山庄，走之前和碧月去师父墓前祭拜一番，莫九跪在墓前和师父断断续续的唠叨一阵。
庄内值钱的玩样他一样都没拿，只是背着一把铁剑，铁剑是师传的宝剑；还有一个包裹，包裹里装着换洗的衣物，四个口味不一的烙饼，二十两银子以及十张一百两的银票。这十张百两银票是他为碧月准备的，他不愿亏待她，他要让她舒服体面；最后是一张羊皮地图，这图颇大，从庄内到庄外百里范围皆有记录，这图本就是为莫九准备的，是他师父为他走出这山庄准备的。现在这三样东西都搁在碧月的怀里，碧月坐在马背上，骑马的自然是莫九。碧月看着图儿，便指挥起来，莫九爱玩几次骤然加速，又猛地勒紧缰绳，那马跑跑停停，碧月只得惊呼“莫九小心”，不得不死死抱着莫九，莫九自是内心欢喜，问：“碧月姊姊怕跌下马吧？”
“莫九，别闹了，我自然是怕的。”
“既然怕，你就应该再抱紧些。”
“莫九！待会这些东西掉了，我可不去拾！”
“是嘛？你非拾不可！哈哈哈！”莫九哈哈一笑，道一句抓紧咯，人竟然踏着马背飞向两旁巨树巨石之上，吓得碧月花容失色，气急败坏，却死死抱着莫九不敢松手。
“莫九，你再这样，我便咬你了！”
“你咬不到！”
“谁说的！”碧月张口便向他肩头咬去。
“我要你永远记得我！”碧月咬的极深，齿印清晰可见。仿佛两人注定没有结果，只能留下一些印记，彼此思念之时便不会相忘。
莫九已流下泪来，心里想着“我又怎会忘记你，忘记我的碧月姊姊。”。随即飞身而下，落到受惊的马背上，那马挣扎嘶鸣，莫九双腿一夹，缰绳起伏，驭马之术发挥，三下五除二将那马收拾服帖。
“莫九，痛吗？”碧月用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肩头。
“对不住，我刚才……”碧月脸上有伤心之意流露，她叹息自己不该如此自私。
“又不痛！你对不住什么！比起老头子的教训这算什么！坐稳咯，提速啦！”
他们是一早出发的，中午吃过饼休息了一会就继续赶路，等到了集镇已是黄昏后。
这是莫九第一次出山，看着集镇熙熙攘攘的游客，莫九兴奋极了，从马上跳下来，扶着碧月下了马，牵着马背着剑看到好玩的就要过去瞧瞧，还买了一些小巧的金银首饰亲自给碧月戴上，碧月自然是笑得开心，肚子却是咕咕的叫了起来，两人才想起已然是晚饭时分，于是找了家酒楼坐下，莫九连点了七八个菜三四种汤直到碧月第三次摆手说够了，莫九才肯罢手。
“我看你累了又饿了，所以一不留神就……”莫九自然不是一不留神，而是非常留神，这七八个菜里有四五个菜是碧月最爱吃的。
“劳烦莫九大人费心了。以后不准再这样咯，太浪费！”碧月挥挥小拳头，端是“恶狠狠”，“凶煞煞”。
虽说莫九是好心一片，可这也实在太过铺张。
“知道了，碧月姊姊。”
店老板李大碗暗地里高兴，搓着手心想这小子可真是个愣头青，又看包内鼓鼓，于是亲自去厨房挑了一小坛好酒送上了桌。
“这位公子，这是小店的招牌名酒，名曰“玉露清风”，来，您可得尝一口。”老板也不等莫九回话，就打开酒坛给莫九倒了小半碗。
“这位掌柜的，我没点酒。你这……”
“不打紧，公子爷，这酒是本店送的，您看您，这一桌子，也不便宜。而且光有好菜没有好酒可是不行的。”
“话虽如此，可我极少饮酒。”因为他是剑客，喝酒会影响练剑。
李大碗也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极少饮酒，在他印象中江湖侠客不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嘛！
“哎呀，那真是可惜了。”李大碗佯装收拾，眼睛却已经瞟向碧月。
“这这这……”可就在这时，那李大碗忽然连说三个“这”字，惊声道：这姑娘真是人？
“这话什么意思？”莫九脸色一冷。
碧月也皱了皱眉。
“啊？”李大碗被吓一跳，连声解释：“不不不，是这姑娘太过惊艳，我还以为她是从画里出来的画仙儿，所以才有了刚才的失态，实在抱歉。”那李大碗又连连拱手作揖。
“哈哈哈！那是！这话对极，我与你干一碗！”那莫九便从他手里夺过碗和酒，自顾自倒了一碗，一口饮毕。
“公子爷，您这是？”
“今日不练剑便是，待会劳烦店里小二帮忙喂马，我们吃完饭上楼休息。”莫九看着身旁有些担忧的碧月，轻轻的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下心来。他内心可是高兴的不得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抱着碧月转上三千六百八十八圈，再狠狠的亲上一大口。
碧月抿着唇，像是在思索什么，终究是没有多说，望着莫九轻轻一笑，柔声道：“好。”
两人吃完饭上了楼，莫九只觉得天旋地转，询问碧月有没有觉得不适，碧月怀疑酒里有猫腻，准备去楼下舀些清水，又觉得怕是一切都早有预谋，只能掐着莫九的人中，口里焦急道：莫九！莫九！！
“碧月，这酒，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