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旧情
夜至，月明，星亮，惊天阁内。
“阁主……我们三人……”
“你们三人去了那花府对不对？”
“阁主安排，自然是去了的。”
“所以，沈连云那个贱婢呢？”
“那个……那个贱婢……”欧阳震是魔教三绝之一，可面对碧莲却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那个贱婢被你杀了？我说过要活口！”
“不不不……不是，是我们三鬼输了……”
“三个人打不过一个瞎子和一个女人！”
“若是我们五鬼都在还是能……”欧阳震已不敢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碧莲在冷笑，那寒比冰雪还寒。
“西山五鬼……我看你们应该叫西山乌龟才是！你简直败坏我们魔教的名头！”
“阁主阁主！阁主息怒！现如今正是我阁用人之时，还得与陆小凤那帮人交手，切不可先自乱阵脚，否则还未开战便已输了一阵。”说话的自然只有那老不死的胜老爷子。
“你这老不死的每次说得倒是对极了。你当年若是肯帮我们魔教出谋划策，我魔教早一统江湖了，怎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连个瞎子都除不掉！你们三个还不下去！”
三人唯唯诺诺，转身告退。
“唉，阁主，当年老朽太过固执，年轻不知钱权好，错把名气当作宝。老夫今年九十有余，过了一辈子，名声有个屁用！”胜老爷子许是说得激动起来，龙头拐戳在地上咚咚的响。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趁着在我惊天阁还能享受几年，想干嘛就干嘛。”
“那是。想当年魔教盛极，逼得七大门派围而攻之，却不曾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以为魔教退出中原退回西域便算是完了！哼哼……”
“哼哼，却不料我们魔教请了你这个老不死的帮忙，你今年高寿？”
“九十六七，具体已记不清，老了，不中用了。”
“我看你倒是中用的很。”那碧莲竟抬起玉腿，作出妩媚姿势来。
“老朽老眼昏花了，看不得，看不清，告退。”那胜老爷子便一作揖，就要逃走。
“急什么。现在昆仑，丐帮，崆峒，少林，点苍这五处都被我们势力渗透，我们所要集中对付的不过是陆小凤那帮人。西门吹雪又中了奇毒，我看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我！胜老爷，你去通知沈重威等人，聚我魔教一千七百八十八人，休养生息，三日后我们去踏平那万梅山庄！”碧莲长袖一甩，一股天下谁敢不从的气势磅礴而出，胜老爷诺诺称是，作揖而退。
…………
同福客栈刚准备打烊，只听得银铃般的笑声从远处缓缓而来，那笑声的主人是个看起来容貌颇为年轻，长相极为俊美的少女。
“这位姑娘可是住宿？来的真不巧，小店……”那店主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那木地板已然咔咔作响，再仔细看时，那姑娘竟然呵气成冰，木板，桌椅，酒壶里未饮毕的酒诸如此类竟冻结起来。
“妖怪啊！！！”那店主经营小店十五年还从未见过这等邪事，吓得是大叫一声“妖怪”连滚带爬就往外窜。
“不准走！你刚才说我是什么？！”
“妖………”
“闭嘴！你见过我这么漂亮的妖怪！”慕容麟俏脸一寒，冷声喝止。
“不……是神仙，神仙下凡……”
“也不对！是仙女！”
“对对对……仙……仙女……”店主的脸已经成了惨白色，他不想知道对方究竟是妖怪还是仙女，他只想跑，跑得越快越好。
“好了，你走吧。”慕容婕手一挥，脚一跺，不管那店主已成什么模样，那寒冰便如触手般往阁楼上攀延。
“这是冰域神功。”西门吹雪手一挥，剑气自他手中洒出，像水一样光滑，又像水一般凌厉。水，润物无声，滋润万物，却也能波涛汹涌，滴水穿石。
剑术达到西门吹雪这般境界，万物皆为兵，那坚冰遇到剑气立马消融，融成水渗入木板，滴滴滴落。
“西门吹雪你别运气，你伤还没好。”陆小凤说着人已经到了窗口。
“你要干什么？”
“我要跑。这世上若还有个能让我头疼的人，便也只能是她了。”
“我为什么会让你头疼？你这个负心贼！”门就这样开了，门口站着的不是慕容麟又能是谁？
“你再跑，我就把你冻成冰雕！”
“好了，不跑就是了。不论怎样，总比被冻成冰雕的强。”
“哼！”慕容麟嘟嘴轻声一哼，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那人身上的森寒绝不比这坚冰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是骨子里的寒，是灵魂里的寒。
“莫非你就是西门吹雪？”慕容麟一双眼睛眨巴起来，星星似的亮，仿若看到了极为有趣的玩具。
“是。”西门吹雪对视一眼，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就这一句话的时间陆小凤便已不见了踪影。
“陆小凤你！”
陆小凤在十七八岁时遇到过几件想让他跳河的事情，其中一件便是他惨遭慕容麟的拒绝，那一晚他伤心极了，喝了不少酒，又去了一趟青楼，倒在女人的怀里，喃喃自语说以后要做个坏蛋，混蛋！
于是江湖从此便多了个风流的陆少侠。
“陆小凤你还要跑！”慕容麟看着陆小凤的背影，大声吼叫。
“好，那我不跑了。”陆小凤背对着她，站得一动不动，像是被她冻住的人。
“你这个笨蛋，混蛋，坏蛋！你知不知道我当年也喜欢你，难道你一说我便答应啊？你真是蠢死了！你当年跑得那么快，我后来又听闻你去了醉香楼那种风流地儿我便不想再见你！”
“于是你就嫁给了当时极负盛名的寒雪仙君。”
“那不然呢？我等了你整整五年，也从未见你来寻过我一次！我一直等着你嘛？你那般逍遥快活！走了之后便一去不回！”
“可你当年说过你想嫁给一个英雄。我看那寒雪仙君也正好就是那种英雄，你嫁给他后你难道不开心？不幸福？”
“十七八岁的女孩又有谁不想找个盖世英雄！”
“是嘛。我后来便也去四方学武。说实话，这倒还是得感谢你，否则我到现在还是个一文不值的陆小鸡，而不是天下皆知的陆小凤。”
“是！你是出名！你和我那死鬼夫君一样！我本嫁给他后也是乖乖做他的妻子，可他简直不是个人。”
“不是人是什么？”
“是木头！是呆瓜，是笨蛋！他与我婚后不足三日便去钻研苦修那劳什子冰域神功。练到兴起竟茶不思饭不想，还拉着我让我一并修习。”
“这便也算了！可那寒雪山庄规矩多得紧，连吃饭睡觉走路都有一套规矩，我真是受不了！”
“我那死鬼夫君最后练至臻境，走火入魔，万物皆可冻结。于是便连着自个和山庄里的玉雪池都一并成了冰晶。活活将自己冻死在山庄里！这事成了隐秘，外界不知，只是对外称仙君病逝！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慕容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便也就越讲越大声。
“麟儿，夜深人静嚷嚷这么大，你不怕江湖人听到？！”陆小凤不知何时已经窜到了慕容麟的身旁。
“我看这全天下也只有你敢这么喊我！”慕容麟虽然声音依旧冰寒，人却已经倒进了陆小凤怀里。
“你知不知道，他死后我又为他守寡五年，我实在是受不了，他生前几乎与我没有半点感情，又无子嗣。端得只是夸我长得漂亮，像冰雪晶莹剔透。”慕容麟站起身来，眼神哀怨。
“唉……我当年什么都不懂，只是听你想嫁给英雄，又拒绝我真心一片，我以为你对我不曾有半点感情……所以我才……”
“所以我才说你是个笨蛋，蠢蛋，混蛋，王八蛋！”
“好啊！从此陆三蛋成了陆四蛋！”陆小凤笑。
“诶，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惊天阁的要对付你？！”
“何止是知道。惊天阁的都已经下手了，西门吹雪就是伤在他们手里。”
“连西门吹雪都……陆小凤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明天去霹雳堂一趟。”
“去那霹雳堂干嘛？”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既然惊天阁的想玩那就玩大点，我弄他千八百个霹雳弹来，炸垮那破阁楼。”
“好！你现在总算不是以前，好玩！我跟你说那惊天阁的阁主被我唬了，她真以为我跟你有仇，还让我帮西山五鬼去花府杀那花满楼和那星夜明。”
“那花满楼呢！”
“你这么激动干嘛！花满楼自然是没事的，还有啊，惊天阁的阁主就是当年魔教教主金震天的女儿金玉阁！也是当今极乐山庄的主人！”
“什么！！！呼……难怪呀……”
“难怪什么？”
“我一直在怀疑惊天阁的财力资源究竟来自何处，原来是从极乐山庄里捞来的！极乐山庄和惊天阁的主人是同一个，就是那碧莲！”
“一点不错！而且我听说她特意请了无影山庄的人当帮手，你知不知道？”
“何止是知道，我和西门吹雪还与他交过手呢！若仅仅是无影剑术倒也罢了，若他的剑法也达至无剑的境界，我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西门吹雪若是与他交手会落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死咯。”陆小凤双手一摊，一副爱咋咋样的表情。
“切，我才不信你会乖乖等死。”慕容麟翻了个白眼。
两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贫嘴之际，只听得一声极为急促冰寒的声音。
“沈连云在哪里？！沈连云在哪里！”
“你是什么人！”慕容麟娇喝一声。
“我再问一次，沈连云在哪！”莫九的手已向剑鞘伸去。
“喂！你想打陆小凤的注意有没有问过本姑娘？！”慕容婕一跺脚，寒冰骤起，顺着她的脚尖蔓延，一瞬间就已攻向莫九。
“好……”一句话还没说完，纵横凌厉的的剑气消散一空，莫九人已倒在地上。
“切，我还没发力他就倒下了。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慕容麟用手扇风，嘴巴翘得老高，高的能在她嘴角挂上一串香蕉。
“麟儿，你快来看！”陆小凤刚一触到那莫九的身子便只感觉全身一寒。
“寒气已入血肉，这人竟然没被活活冻死，还有力气来找你陆小凤……”
“不管这么多，先把他送到花府。”
“送到花府干嘛？”
“帮他疗伤。”
“你是不是疯了？他要杀你，你还救他？”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你第一天认识我啊？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断气至少我是做不到。”
陆小凤横抱着莫九，慕容麟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往花府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