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秀
夕阳的余晖透过客厅的窗子照射进来，将女孩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司恒逆光看不清女孩的脸，唯有那双被窗格阴影遮出的眼睛，像某种美丽又危险的野兽，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是的，你说的没错。”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又松开，用清冷的声音附和。
“该害怕的应该是他们。”
水行舟笑，“做好准备，我们可能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说着，她将那一大袋子废旧光脑丢到司恒脚边。
“这几天还要辛苦你了。”
司恒听得一愣，“很快就要离开？这么快的么？”
“当你有一个在别人看来遥不可及的目标时，时间就成了很珍贵的东西。”水行舟淡淡道。
在别人看来遥不可及的目标……
会是什么？
“哎呀，看来我是弄不来你这台飞行器了。”米老头终于放弃，回来的时候有点沮丧。
水行舟安慰道：“你可以买一台适合自己的飞行器，米爷爷。”
“我吗？还是算了吧！那么贵的东西，我这样一个糟老头子是想都不敢想的。”
晚上三人围在桌边享用晚餐，米老头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换着台，直到屏幕上出现了水行舟的照片。
“嚯！又是关于你的新闻！你都不知道你最近有多火……”米老头顿时来了精神，“看看这帮混蛋又在说什么。”
“……近日，关于大杂烩垃圾场救人少女的身份问题引起广泛关注，截止一小时前，军方发言人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就此次事件做出最终解释……”
画面一转，从新闻演播厅到发布会现场。
演讲台上的军官宣布道：“……经调查，我代表军方，可以很肯定地告诉大家，何秀丽小姐的确已经不幸死亡，至于火场上出现的那位与何秀丽一模一样的少女，已经证实，为何秀丽的双胞胎姐姐何秀美，现名水行舟……”
一片闪光灯下，军官表情变得非常沉痛。
“……就此次‘何秀丽复生’事件，公众对军方的质疑让我们深表痛心，这说明我们还做得不够好，让民众对我们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竟误以为我们杜撰了何秀丽同学的死亡……”
后面就都是一些官腔了，米老头失去了兴趣，转而一脸探究地看向水行舟。
“双胞胎么？”
水行舟耸耸肩，无辜道：“我不记得，也不知道。。”
米老头似是脑补出一个悲惨的故事，自我伤感道：“看来你们这对姐妹是从小就失散了啊，无父无母流落天南海北，一个在福利院长大，一个在垃圾场生存，最后终于相聚，想不到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哎，可怜呐！”
水行舟又打开光脑，登陆蓝网，果然现在大都在讨论这件事，她与何秀丽的双胞胎身份基本已经坐实。
政府官网甚至还晒出了近20年前两人的出生证明和父母关系，一应证据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水行舟再清楚不过，这些肯定是麦加的运作。
不愧是以一个星球政府之力，一出手就效果显著。
水行舟又登陆了自己新注册的那个蓝网账号，粉丝数竟然已经涨到了十万多，翻开评论区，都是在问她是不是何秀丽本人的。
既然联盟政府已经做足了姿态，她再不表现一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大家好，我是水行舟，感谢你们的关注，也感谢联盟政府帮我查清楚身世，虽然刚刚知道自己有了家人就已经永远地失去她了，还是很感谢你们。】
水行舟转发了联盟政府官方发布的双胞胎证明，然后写下这样一段文字。
仅仅是两三分钟的时间，这条状态下的评论和转发就破万了。
【抱抱你，虽然不认识你，但是看到你的火场救人视频，你很棒！】
【呜呜呜为什么这段话我看着这么难过啊，小水要加油！】
【正主终于找到了，以后会长期关注，希望你越来越好~】
一开始评论区里还都只是单纯的鼓励和赞美，渐渐地，画风却变得越来越犀利，诸如这样的评论越来越多——
【你的双胞胎妹妹是英雄，你也是英雄！你不应该就这样生活在开普勒星球，联盟政府欠你的！欠你们姐妹的！】
【当初如果军方不是那么守旧古板，同意让何秀丽念军校，也就不会有那样的悲剧了！所以请替代你的妹妹，去念军校吧！你拥有和何秀丽一样强大的基因，一定能够成为优秀的军校生的！我们会为你发声！】
【谁规定女孩子就不能念军校呢！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那些火场救援视频，她的身手可比很多在军校里混日子的公子哥强多了！】
很明显，这舆论导向的背后，也有麦加上将的手笔。
当年面对那么强大的舆论压力，联盟政府都没有妥协允许何秀丽参军，难道这次就会退让么？
水行舟觉得，应该不太可能。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想要改变一种制度有多难，因为那背后意味着权力与利益的血淋淋争夺。
让女性进入军校，无异于是对整个蓝星联盟社会制度的挑衅！
第二天一早，米老头的房子再次被记者围堵得水泄不通。
不过与上次来的更多的是自媒体和八卦娱记不同，这次来的很多都是官方主流媒体。
而与这些人一起抵达的，还有十几辆联盟政府专用飞行器。
“您好，水行舟小姐，我是联盟政府民务特派员，是代表政府特意前来为您颁发见义勇为奖章的。”
特派员穿着得体，态度谦和，但他从飞行器上走下来的时候，明显对大杂烩垃圾场裸露的灰土地面表现出嫌弃，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考虑到你目前还在义务教育阶段，联盟政府决定，你可以接替你妹妹何秀丽，继续回蓝星完成学业，返回蓝星以及办理入学的一切费用，还有接下来的学费生活费，都会由政府承担，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接受？”
特派员走流程一样将各种文件草草展示给水行舟，好像恨不能快点完成任务，好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样敷衍的公事公办的态度，让这一切看起来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然而水行舟却什么都没有说，不卑不亢地道过谢，便在文件上签字，并且还非常配合地与特派员合影留念。
懵懵懂懂的少女站在一堆西装革履的政府要员之间，显得弱小而无助，像只被大灰狼包围起来的淳朴小绵羊。
此时直播间的弹幕都已经炸锅了。
【作秀！完全就是作秀！联盟政府去死吧！】
【宝子你就这么容易被人打发了么！！你的义务教育就只剩下一年多了！问他们这之后怎么办！就算不能读军校，最起码也应该保送大学啊！】
【前面的说的没错！之前一个二代在洪水里随便摆拍几张，就保送了联盟最好的大学！咱们水水可是在大火里救了几百号人啊！】
【啊啊啊我气死了！妹子从小在垃圾堆里捡垃圾，太朴实太单纯了！被这些可恶的政客忽悠了！】
此时在屏幕前围观的热心网友们，甚至都要忍不住穿过屏幕奔去现场，手把手交水行舟怎么撕逼了！
简直操碎了一堆老母亲和老父亲的心。
而站在镜头前正被特派员鼓励着伸出剪刀手的水行舟，却在一片闪光灯下，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