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未行夜路

也许是夜太深了，遮掩住人的耳目，让人找不到脚下的路。这一次大抵是成熟了，大抵是不得不成熟了。

我的名字是张良鹏，我站在家……不，这不是家，这只是我的房子。我站在我的房子前。我差一点就得到幸福了，就差一点。如果没有竞争对手的嫉妒，如果没有这些杀手，如果……

哪里有如果。

也许天黑了。那朝堂高坐的大人看不清眉目，只知道他对这满门血案似乎并不在意。他大手一挥，我被架出朝堂，那阴森森的朝堂比阎罗王的阎罗殿更阴暗，那决定生死大权的只有白花花的一片，什么明镜高悬公正朝堂一概不论。我的双眼被蒙蔽了，我看不到正大光明，我看不到公平正义。这朝廷腐败，这官员只知道那白花花的一片，我看到的那几张脸像是猪豚一般，只知道吃的好，吃的美，那生死善恶一概不知一概不晓，只知道吃，满脸肥油，满身肥肉，散发着恶臭，令人作呕。

我哭了，哭是没用的表现，父亲不止一次训斥过我，但我不知道除了哭我现在还有什么能做的。哭也许是在人无所适从的时候让人有些做的事情的好借口，至少能让人看到你觉得你是个正常人。

那和尚似乎一直安安静静坐着，他不说话，也不动，像个石头一样。他看着我，什么也没说，我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也许是我哭的太久了，眼前所有珍贵美丽的都被泪珠掩盖消散。也许是我哭得太久了，连周围的环境都觉得敌对，甚至行人不经意间的一抹笑容并不能感染我，反而让我觉得是嘲笑，那么刺耳，那么大声，仿佛只有那甜甜的笑容，一瞬间大脑空白，好似我脱离了肉体，瞬间感觉很舒服，不巧的是那嘲笑把我拉回了现实，我还没有解脱，我还活着，真的好可怕啊，明明觉得自己已经不存在却无处不在，又渲染了悲伤。

浓墨书写出人世间的冷酷无情，淡颜画出我的悲痛欲绝。

我哭了好久，哭干了泪水，哭哑了嗓子，哭肿了眼睛，我好像哭了一辈子。

我再次缓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还是这和尚。他就这么坐着，也不知道跟我在这里待了多久，他一直没有走，安安静静像一块石头。

“你为什么不难过？”我的嗓子像乌鸦，呕哑嘲哳，听了叫人浑身难受。

“我为什么难过？”他太平静了，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徒弟死了。为了保护一群只是刚认识一个晚上的人死了。我还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他本来就不打算要回报。他是侠，他是一个值得被称为侠的人。你不觉得他强撑着身子保护你的样子值得称颂吗。”

“可那有什么意义？”

“不需要意义。人都会死，人的一生都没有意义。但他实现了他想做到的事情，他就没有白活。你的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不知道。”他真是个怪和尚，说的话很容易理解，但细想却让人费解。

“你慢慢会知道。你若是哭完了我们走吧。你留在这里会死，跟我走能活，你怎么选择？”

我抬起头，死很容易，一下子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哪怕解决不了，我把有问题的我解决了，也不失是一种好的方法。但我不能死，那人拼尽全力保护了我，家里只剩下我还活着，我要报仇，我要亲手杀了那些人，我也要亲手推翻这朝廷，这腐朽不堪的朝廷！

“你心中有恨。”他眼睛很好。

“那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管我了？和尚不是一直说要宽恕吗？”

“你因为恨能活下来，那就恨吧。活着才会有更多可能。我不会管别人怎么活，只要活着就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当然，哪怕选择死亡，也未必是错的。”

我跟他走了。我最终还是跟他走了。

夜太黑了，我看不到脚下，我干脆闭上了眼睛，反正睁开眼也看不到未来，看不到我的未来，也看不到这个世界的未来。

我踏上了这条路，这条没有尽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