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鬼市
丁府刚入夜没多久，下人就在府邸各处燃起了白蜡。
摇曳的烛光似乎是想将替代阴云遮蔽的月亮，照亮整个陆安镇。
沉静的西院里，守在门外的小厮好像也更精神了些。
齐柏坐在凳子上，往外面看了一眼，小厮还守在院门口。
他看着手上刚剪好的纸人，从头上拔了一根头发下来，贴在纸人的身上，然后吹了口气。
纸人被他随手扔在地上，幻化出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来。
“我出去一趟，你替我去支开他。”
齐柏向内室里走了几步，避免外面的小厮发觉。
纸人齐柏扭了扭自己僵硬的脖子，浑浊的眼珠经过半晌的沉淀逐渐清明了下来。
他转身朝外面走去，院外的小厮立马围了上来，笑道：“小师傅，这是去干嘛啊？要是有什么事，吩咐我一声就行了。”
纸人齐柏望着他，眼珠骨碌碌的转了转：“我就想去上个茅厕，你也要跟着？”
小厮“哎”了一声，尴尬道：“您这是说的哪的话，这不是怕您乱跑伤了自个儿吗？”
纸人齐柏朝西院外去了，那小厮跟在他后面，一步也不敢离开。
见小厮离开，齐柏揣着要用的东西，翻出西院的院墙。
齐柏点了个火折子照着亮，沿着院墙一路向前走。
大约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刚好到了丁府的大门外。
大门的两边各自挂着一盏白色灯笼，四个家丁也排成了两排站着。
门前的街道上，四周往来的人都带一层白布面巾。
整体看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不过这也算是帮了齐柏大忙，他正好从里衣上裁了一块白布围了面，混在了人群中。
齐柏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朝着陆安镇中心的地方行进。
一路过去，各家的商铺非常的安静，并没有什么吆喝或是叫卖声。
来买东西的人会直接问好价格，将自己所需的物品买走就离开，根本不会产生多余的交集。
这里卖的都东西除了粮食、布匹和一些基本能用的上的，就再无其他了。
等快到镇子中心的外围时，他才渐渐听到了一些吆喝叫卖声。
“香烛，上好的香烛。”
“卖纸钱了，一叠纸钱只需三文。”
“寿衣，刚做好的成衣，布匹也有，都是老黑布，童叟无欺了，一尺只需十五文。”
“纸扎，一个能帮忙干活的纸人仅需两百文。”
检测到前方恶鬼出没
检测到前方鬼童出没
检测到前方厉鬼出没
......
久违的机械冰凉的提示音差点震怀齐柏的脑子。
他放眼望去，纸扎店前，一个青面獠牙、鬼气森森的恶鬼一脚踢翻了卖纸扎的摊子。
然后抓住老板的衣领，怒道：“你个龟孙，也敢骗你恶鬼爷爷，你之前卖给老子的那是什么烂货，那玩意儿烧过去的时候，连手都是断的。”
纸扎店老板哭喊着求饶道：“鬼爷啊，我给您把纸人烧过去的时候明明是好好的，您明鉴啊。”
恶鬼大手落下，一个残破的纸人凭空出现在了地上，周围的人见怪不怪的看着热闹。
“明鉴？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你特娘的居然卖这种货色给我，看我不吃你了。”
恶鬼张开血盆大口，欲将纸扎店老板一口吞下。
一只面容腐烂的，浑身爬满蛆虫的鬼婴“嘻嘻”的笑着。
它一边用惨白的手臂拿起蛆虫往嘴里扔，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就是想占人家便宜，那个纸人我明明看见是你自己弄坏的。”
恶鬼闻言，当即恼羞成怒：“你才几百年道行，就敢乱说你恶鬼爷爷的事？看爷爷我不吃了你，增加修为。”
恶鬼将纸扎店老板扔在一边，暴起向鬼童那边冲去。
鬼童贪婪的舔了舔嘴唇，等着对方赶紧动手。
它倒不是想救那纸扎店的老板，而是因为陆安镇的规矩：先动手的鬼被吃掉是不会有任何后果的。
恶鬼一巴掌拍下，浓浓阴气汇成一个青黑巴掌印朝鬼童扇去。
鬼童嗤笑道：“我还以为你修为有多高，原来也就这种程度嘛。”
鬼童的嘴角裂开至耳根处，一张嘴就吞吃掉了那青黑巴掌印，就是它口中腐烂的尸气让人几欲作呕。
等到恶鬼再上前来时，周围的阴气像海水似的朝鬼童涌去。
几个呼吸的功夫，鬼童已经有十几尺高了。
那巨大黑影在烛火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它张开大嘴，磅礴的吸力将恶鬼吞入了它的喉咙。
尖锐的牙齿咀嚼了一会儿，鬼童才急速缩小，长长出了一口阴气。
嫌弃道：“白激怒它了，修为低，而且还难吃。”
纸扎店的老板惊魂未定的躺在地上，见恶鬼被鬼童吃掉了，他方才颤抖着将摊子扶了起来。
这场闹剧对周围几个摊位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他们照常摆着摊，在大街上吆喝叫卖。
鬼童朝着远处走去，不一会儿消失在众人眼中。
齐柏低头思索起来，这里鬼怪众多。
如果失踪一两个，不知道会不会被察觉。
他边想边往里面走着，快到镇中心时。
愈发明亮的烛火照亮了整条街道，四周已经没有了什么商铺。
这里主要经营着几家大型酒楼、赌场。
到这，街上的人也愈来愈多，
就在远处，一袭白衫的单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
丁云涛怎么也在这？
齐柏摸着下巴，跟在他后面不远处。
丁云涛蒙着白巾，和白天一样。
都是四处随便张望了一下，就进了一家名为“万金”的赌坊。
齐柏站在赌坊门前，两个彪型大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新来的？”
“前几天在别的地方输了点，今天想换个地方试试手气。”
齐柏带着面巾，弓着身子，缩着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谄媚。
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刚被其他地方赶出来的赌鬼。
两个彪型大汉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方才嫌弃的说道：“老规矩，入场费二两，没有就快滚。”
齐柏眼皮跳了跳，二两的入场费，难怪叫万金赌坊。
他从袖口掏出一块银锭，讪笑着递给两位大汉。
对方掂了掂银子的重量，才松口道：“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