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的话
1840年代开始,中国近代化起步并趔趄行进,近代化的过程引发整个经济制度、政治制度、生活方式乃至思维方式全方位的社会变革。在此背景之下,1845年,外资银行跨海而来,携带资金和管理方面的优势,以及列强为后盾的各种特权,经历甚或直接参与了近代中国政治、经济以及金融发展等方面的重大事件,通过自身的经营实践,领金融领域变革的风气之先,且在这场变革中不断扩张,发挥了不可忽视的正反两方面的重要作用。长期以来,无论是通史类还是专题类的金融史著述,大多以华资银行、钱庄、票号为主要研究对象,这当然是十分必要的,但是外资银行在近代中国的金融、政治、外交意义亦值得关注。本辑聚焦于汇丰银行在近代中国活动的主要面向,以弥补这一缺憾。
汇丰银行,英文名Hongkong and Shanghai Banking Corporation,简称HSBC,直译为香港上海银行,1865年成立于香港,经过150多年的发展,汇丰银行已经是英国最大的银行控股集团,并成为世界银行业的佼佼者,堪称跨国“金融帝国”,目前,其网络遍布世界76个国家和地区,设立了超过9 500家分支机构。在中国金融业对外开放的历史进程中,作为国外战略投资者之一的汇丰银行再次深入到中国经济与金融发展的多个领域,引起了中国政府、业界、学界以及各阶层人士的关注。这样一家“巨无霸”型的商业银行,在其发展过程中,打上了深深的中国烙印,从1865年成立至今,从未间断过在中国大陆的运营(1955—1980年,在上海设有办事处)。尤其是,在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历史的诸多环节,我们都可看到汇丰银行的身影。
从学术价值考察,首先,汇丰银行在近代中国的发展过程集中体现了英帝国在华侵略势力的扩张过程,其保管关盐税款、内债基金;掌握财政、铁路、实业借款;垄断国际汇兑,吸收存款,发行纸币,在操控金融市场的基础上,进而扼住近代中国财政、经济命脉,充当了英国对华侵略的急先锋。其次,汇丰银行所提供的金融服务加速了近代中国国际贸易的拓展,构建了涵盖亚洲、欧洲,甚至北美的国际金融网络,提供的包括管理模式和技术手段等在内的金融资源,对近代华资金融业有着较强的示范作用,客观上促进了中国金融机构与金融市场的现代化。从应用价值和社会意义考察,国际金融垄断集团从未放松对全球经济的控制,尤其是当前逆全球化趋势的出现,发达国家凭借国际金融垄断集团对发展中国家经济的掠夺性、寄生性特征再行凸显。为此,中国金融监管当局应该充分认识到以汇丰银行为代表的国际金融垄断集团的逐利本性,并高度警惕其对中国以金融手段为主的干预和遏制,汲取历史经验,重视监管关切,从而致力于构建中国经济金融安全的总体格局。
总体而言,学术界关于近代在华汇丰银行的研究在取得一定成就的同时,在资料整理、研究视角、研究方法等方面仍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
就专题研究而言,除了景复朗(Frank H.H.King)等少数海外学者利用汇丰集团档案进行过汇丰银行史的学术研究之外,国内研究者尚未利用汇丰集团档案,汇丰银行与外债等方面的研究已开始利用英国政府及企业档案,但绝大部分还是依据国内零散报刊文献以及既往研究成果,因而对于汇丰银行的研究在档案利用和征引上存在很大的不足。在“专题研究”栏目中,本辑收录九篇论文,主要聚焦于汇丰银行与近代中国外交、外债、金融、货币等方面,采用不同理论和方法,将汇丰银行置于中国近代政治史、经济史、金融史、外交史的整体框架之内,探究作为商业银行、投资银行、跨国企业的汇丰银行与中英两国政治、经济、金融、外交方针之间的互动关系。
就资料整理而言,相对于中国近现代史其他研究领域,近代在华汇丰银行的档案资料基础相对薄弱。现已开放,且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以及近代口岸城市如上海、天津、武汉、广州、厦门等地方档案馆的汇丰银行档案,大多数散见于同业公会、商业机构等其他卷宗里,并未见汇丰银行的全宗档案可供查阅。尽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已经整理和出版了一批档案资料汇编,但总体上数量较少,分布零散,未能形成系统的档案资料体系,档案资料的发掘、整理、编纂力度都有待进一步加强。在“档案史料”栏目中,本辑选取四篇档案文献,主要来自上海市档案馆馆藏档案、重庆市档案馆馆藏档案、英国外交文件,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档案内容涉及近代中国外资银行概况,汇丰银行与华中铁路公司,战时汇丰银行在重庆设立分支机构等。档案类型包括调查报告、个人信函、营业执照、备忘录、电报等。
在“书评”栏目中,所刊稿是对于宋佩玉所著《中国外资银行百年史(1845—1949)》(上海远东出版社2022年3月版)一书的书评,该著尝试将历史资料与金融理论相结合,以银行相关理论作为分析框架,探讨外资银行作为新式现代金融机构,其功效究竟若何?其在中国经济现代化进程中,所扮演角色若何?为了真实再现近代中国外资银行的发展、演变,在研究思路上,该著力图摆脱单纯就某一方面进行探讨的旧模式,阐释外资银行在中国金融市场楔入、发展、衰亡的整体过程,并通过与华资金融机构所占市场份额的动态比较,更为全面深入地了解外资银行在华兴衰的整体状况。
在“资料架”栏目中,分别收录中、外文期刊报纸上汇丰银行的相关研究篇目,并辑录在华汇丰银行百年大事记,供读者参考。
专题论文代表各相关作者的个人观点,档案文献的选编校注均从尊重历史、体现原始文本形态的准则,敬请读者批评指正。
2022年3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