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可爱的中国:大国工匠的匠心与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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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缘大庆的“油田之子”

初到北京上大学,一切对王启民来讲都是新鲜的。但对王启民来说,更重要的是把精力用在学习上。星期天,外地来的新生大多“进城”去逛王府井,他却留在学校,留在图书馆。学习在于钻研和兴趣,慢慢地王启民喜欢上了所学的石油地质专业,并在学习中体会到地质学如立体几何,只要有一双透视眼,将那些复杂的结构看透,弄清这些结构及它们之间的关系,得出结论就易如反掌了。他的理解得到了老师的赞赏。

王启民想到他学地质专业,将来要到野外去工作,得有一个好身体作保证。因此,从一入学,王启民就热衷于体育运动,学校凡有运动会他都参加。他根据自己的身体条件报了两个运动项目,一个是马拉松,一个是举重,经常参加这两项运动训练。没想到两年后,他竟获得举重轻量级国家三级运动员资格。这也为他日后参加松嫩平原石油大会战,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身体能顶住打下了基础。

五年制的石油地质专业的学习是很枯燥的。当时的中国还没有发现比较有规模的油田,“贫油的帽子”还在他们课业底下的议论中,一些耐不住寂寞的同学准备改专业,转向冶金、化工等专业。

王启民不信邪,他继续刻苦攻读自己的专业,每天坚持教室——图书馆——运动场“三点一线”的生活,乐此不疲。况且,他身边还有一个倾慕他的姑娘默默相伴呢。那是位高挑个头瓜子脸的漂亮女孩,一口纯粹的京腔,确切地说是位漂亮的北京姑娘。班上女生本来就少,这位漂亮姑娘的名字早就被他们男生记住了,她叫陈宝玲。

1959年9月26日下午4点,松嫩平原上的松基三井喷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股工业油流。当时正值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0周年,为了纪念这个大喜大庆的日子,新发现的油田被命名为“大庆”。

这一天恰好也是王启民22岁的生日。

后来,王启民回忆说:“当我知道油田生日和我的生日是同一天时,我就觉得命运注定了我是油田之子。”

1959年国庆节刚过,一个天大的喜讯悄悄在北京石油学院传开了——在东北松嫩平原上发现了大油田!当时由于保密的原因,北京石油学院的师生并不知道发现油井的时间和油田的具体位置,只知道在东北从前叫满洲的地方。可是这足以令莘莘学子感到振奋了!

此后,这些学石油地质专业的学子们,再也坐不住了,他们与老师联名写信给院领导,请求要到这个新开发的油田去实习。学院领导斟酌再三,觉得师生们的请求是有道理的,以前这些学石油地质的学生是没有油田可实习,现在有了油田就应该让他们把从书本上学到的知识拿到实践中去应用一下。但考虑到这个大油田刚开发正处于保密阶段,学院做不了主,就打报告向石油部请示。

据说这一年的年末,余秋里部长正被东北发现的这个大油田搅动得彻夜难眠。当报告递到这位将军的案头上时,他当即大笔一挥,批准了北京石油学院学生请求到新开发的油田去实习的报告。他还说了一句:“哪有士兵不上战场的道理?!”

消息传到北京石油学院,学院沸腾了!大家奔走相告,其他系的师生也来向56级地质系师生表示祝贺,觉得他们是马上就能见到大油田、马上就能见到石油的人,真幸福啊!可是他们当时连油田在哪里、油田是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中。特别是王启民,自从父亲被打成右派后,他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兴奋期待过。

寒假在他们的期待中匆匆度过……

1960年新学期一开学,学院就为56级地质系师生召开了赴东北松辽油田实习动员大会。

大家整装待发。动员会上,学院领导强调,出于保密原因,大家不要告诉家里他们去哪里实习。其实他们自己临上火车前也不知道去的油田在哪里、在哪里下车。这一切都像王启民未来将要探索的石油地宫奥秘,像他未来的命运,一切都是未知的。

1960年4月的一天,王启民以实习生身份和其他150多名同学第一次来到大庆,进驻萨尔图。萨尔图,蒙语为月亮升起的沼泽之地,距松基三井以北70公里,被探明是大面积、储量极为丰富的富油区。数万人马一夜间的云集,给这个曾是满族贵族世袭的游牧场带来巨大的压力,茫茫荒原只有几处民房和少许牧场用房,“住”首先成了大难题。零下30多摄氏度的严寒,职工们一无房屋、二无床铺,有的住在牛棚、马厩、地窖或临时支起的帐篷里,有的干脆青天当被,大地当床,在大草原上过夜。吃饭更是困难,缺粮少菜,连锅灶炊具都不够,职工们只好用铝盔盛饭,脸盆熬汤。

随着几万大军挥师北上,会战前线领导小组和会战指挥部机关也离开了安达市那幢简陋的小招待所,来到萨尔图。当地的红色草原牧场正好有一些没有盖顶的牛棚闲置无用,指挥部机关的人们就自己动手,找来苇席,和上泥巴,将牛棚封了顶。余秋里、康世恩等会战领导,就住进了这又冷又阴的牛棚办公。以后,他们又陆续在牛棚周围盖起了活动板房,形成院落。

不久,王启民就被分配到试油队,去搞动态石油地质研究,摸清可采石油储量。女朋友陈宝玲去了地质研究所,也就是大庆石油管理局勘探开发研究院的前身,去搞静态石油地质研究,以探明地质石油储量。

分别的第一天,萨尔图风雪交加,东北特有的烟炮雪将天地置于一片迷蒙的灰白,可见度最多一米远。顶风冒雪,王启民乘车去了80公里以外的葡萄花4井。试油队的任务是获取探井的第一手地质资料和数据,千米地层之下,哪里有油,哪里没油,不能只靠钻机戳窟窿,一口井打废了,那就是百八十万元!准确的探井地质资料和数据,能帮助人们准确判断油层的情况,为上级确定勘探方向、合理编制油田开发设计方案提供依据。

“井在哪里?”王启民在被称为井场的地方下车,一下子愣住了。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地里露出的芦苇折头断腰,参差不齐斜立着。他跟着试油队指导员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总算在一个结冰的泡子边找到了形似“树杈”一样的铁家伙,那就是采油树。王启民他们虽然是石油地质专业的高才生,可来大庆之前,还没见过真正的采油树!

井场四周一片空旷!

试油队的工人师傅都住在离井场几公里远的农民老乡家里,实习生们也被安置在老乡家里。王启民和两个同学被领进一户老乡家,一间土房南北两铺大炕,中间拉个破旧的幔帐,老乡全家住在南炕上,他和同学住在北炕上。

王启民放下行李,去队部报到,队长和指导员一起接待了他。看到他一身的棉装,队长郭子正一脸的喜悦:“好,看来你是有备而来,想在油田扎根吗?”

“想!”王启民脆生生地回答。

郭队长和指导员都是部队转业过来的,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干脆的小伙子。

郭队长说:“我们这里都是转业军人,大老粗,队里缺懂技术的人,正缺技术员,你是大学生,学问高,就当队里的技术员吧。”郭队长不管他是实习生还是毕业生,憨直地认为,只要念过大学就是专家,更何况他还要扎根油田呢。

就这样,王启民一到试油队就成了技术员。

王启民的日常工作排得极为饱满。白天,他上井采集、整理数据;晚上,他为工人进行基础知识讲习。稍有空闲,他又和工人一起对照资料、核实数据,发现问题及时纠正,同时对采集手段进行手把手传授。后来,觉得住处距离井场太远,几公里的行程来回一个多小时都在路上。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便于夜间观察,他和工人索性搬到了井场。井边有一座小房子,是锅炉房。王启民干脆住进了这座小小锅炉房。

郭队长对王启民的敬业行为十分感动,但也很关心他的身体:“这哪行,大家都住民房,哪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王启民倒觉得顺理成章,他说:“这儿就靠油井边,工作起来十分方便,白天夜里都能照应。”谢绝了领导的关照,王启民独自住了下来。锅炉房里没有床,王启民就睡在了一条长凳上,锅炉房里水汽大,旁边还有个不小的水泡子,空气湿度就更大了,才睡了个把月,他就觉得腰部隐隐作痛,工作中时不时捶捶腰,脸上下意识透着痛苦。

井队的同事看在眼里,为他担心,劝他说,这里睡不得,会睡出大病的,还是跑点路去住民房吧。王启民想,住民房固然好,可浪费那么多时间谁来补?因而沉吟半晌没回答。不想同事们愈加催促,王启民说:“不然我们也修个干打垒怎么样?”大家说:“也好,我们也正嫌路远耽误事。”说干就干,不久,一座干打垒就起来了。那是帐篷和干打垒的结合,房顶是帐篷,房壁是干打垒,远远看去像极了苏联姑娘的布拉吉式的裙子。

然而,王启民却犯了个大错误,没有在新盖的房子里盘火炕,他是南方人,不懂得北方火炕的种种好处,更不懂得没有火炕的种种坏处,以为锅炉房换了干打垒,长条凳换了行军床,他那潮气弄出来的腰病便可不治而愈,哪知半年后,他彻底得了类风湿。

当时他实在没有时间顾及这些,他每天工作太忙了,忙得甚至连陈宝玲都让他无暇想起。

1960年4月29日那天,在萨尔图召开的那场石油大会战万人誓师大会,激动着每一个来到这片油田上参加会战人的心!标兵王进喜吼出的钢铁誓言:“宁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更是让青年石油学子们热血沸腾!大家都恨不得一天抢出两天时间来干。

从初春到初冬,整整8个月,王启民全身心扑在试油队。由于获取资料数据齐全准确,他所在的试油队被命名为标杆队,而王启民也被评为二级红旗手,这是实习生中的唯一一个!

但他的忘我也让他的女友耿耿于怀,他实习8个月,居然没有给热恋中的女友写一封信。见到他后,女友埋怨他:“你别姓王啦,你干脆姓油吧!”

实习期满,王启民一行准备返校,这时他感到病痛似乎加重了,他仍未在意,心想可能是累的。带着隐隐病痛,他同大家一起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