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桂中居
一众主子先后都上了车,唯有青玉迟迟不来。
陆应淮有些坐不住,他担心他们再不回去,镇北侯夫人估计就直接杀过来了,到时候场面一定精彩至极,他想都不敢想。
然而他刚一撩开帘子,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身穿一袭青衣的小丫头叉着腰站在不远处,正指挥着几个身强体壮的护院搬箱子:“手脚轻一点!这箱子里放的可都是上好的玉石头面!若是磕了碰了,把你们卖了都不够赔的!快!手脚放轻,都抬到车上去!”
“哎哎哎!没看那车上都堆满了吗,怎么还往上放啊!这箱子可都是红木的!娇贵着呢,可不敢磕碰!再拉一辆车来!赶紧呐!”
听到这咋咋呼呼的声音,薛姝无奈地扶了扶额。
这丫头,真是个会折腾的。
陆应淮探头往后头一看,只见他们这辆车后面已经排了三四辆车,而且都放得满满当当,这架势跟搬家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
这下好了,不出半日,全京城的人就会知道,薛岳逼走发妻和发妻所出的一对子女的事情了。
京城诸人知道了,皇帝也就知道了。
这是这小丫头在为自己主子出气啊!
薛岳自以为只要自己能堵住逍遥郡王的嘴,他掌掴亲女的事情就不会被皇帝知道,却没想到,自己还在书房里装惨卖可怜的时候,此事已经在外头传得人尽皆知了。
逍遥郡王也实在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他就认准了“打女人的人都是人渣”的这个死理,哪怕薛岳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哪怕堂堂一朝左相都要给他跪下了,他也还是无动于衷,闭着眼睛往那一坐,气得薛岳直咬牙。
也不能怪薛岳卑微,毕竟如今拿着他把柄的可是郡王,天潢贵胄,拿捏自己跟玩儿似的,偏偏自己又没有反制的能力,可不是得多多费上些嘴皮子吗。
然而最后,他嘴皮子都要磨薄了也依然不见逍遥郡王动摇,薛岳无奈,只好咬着牙把人送出了大门。
逍遥郡王出了左相府便直奔皇城,分毫都不耽误。
另一边,薛家的马车缓缓在侯府门前停下,镇北侯夫人和陆应澈连忙迎到了车边,伸着头看车里的情况。
薛姝累得狠了,受不住马车的颠簸,早在半路就睡着了,到了地方,众人也没喊她起来,由陆应淮抱着入了侯府,又径直去了早就已经收拾妥当的院子。
镇北侯夫人就指挥着下人,把后头车上的那些箱子一一抬下来,也送过去,然后便拉着薛陆氏的手,回了主院。
“你可一定要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镇北侯夫人语气急切,连盏茶都来不及上,便拽着薛陆氏的手问道,“那薛岳装君子装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翻脸?还敢动手?”
薛陆氏叹了口气,道:“下人来说,说今日逍遥郡王去府上,要姝儿帮忙引见引见他的那位朋友,姝儿不愿意,他就跳了出来,一言不合就动了手。”
听罢,镇北侯夫人才点了点头:“原来是借着逍遥郡王的势力,那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逍遥郡王才刚回京,陛下正稀罕着呢,恐怕不会轻易动手处置,看来他们要做一些别的手脚才行。
“听说逍遥郡王也被他吓了一跳,站起来就要去宫里告状呢,”薛陆氏捏了捏自家嫂嫂的手,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笑意,“还有啊,姝儿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叫青玉的,实在是机灵的不得了——”
薛陆氏把青玉大张旗鼓命人搬箱子的事情说出来,当即逗得镇北侯夫人哈哈大笑:“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丫头忠心可鉴,也有胆量,该赏!”
忠心的下人未必有胆子,有胆子的下人未必忠心,而青玉二者皆有,实在是难得。
说完了青玉,二人又重新说起薛姝,方才镇北侯夫人只在门口匆匆看了一眼,根本不能确定薛姝是个什么情况,于是又紧赶慢赶地去了桂中居,非要仔细看看才好。
桂中居,便是镇北侯夫人专门为薛姝收拾出来的院子。
其实早在他们知道薛姝爱桂花之后,在派人去往各地搜罗桂花树苗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修建桂中居了。
是一座三层的小楼,卧房在最上面一层,推门便能见着侯府后院的那片桂花林,其中还布置了许多精巧的玩意,是他们镇北侯府中一处难得雅致的所在。
最开始的时候,镇北侯夫人是想直接把桂中居建在那片桂花林里头的,但陆应淮说那地方离他们住的地方太远,白天倒是没什么,到了夜里便总会觉得不安,薛姝也难免会害怕。
镇北侯夫人一想,也确实如此,这才把桂中居建在了此处。
这么多年过去,桂中居一直空置,如今可算是迎来了自己的主人,实在是不容易。
一入桂中居,镇北侯夫人和薛陆氏便见着廊下打开的一溜红木箱子,这箱子看着是挺大的,里头却没多少东西,更有的直接就是空的。
显然,在那么点的时间里,青玉来不及把戏做足,只做好了面上的一层。
不过也足够了。
镇北侯夫人入了卧房,便见青玉正跪坐在脚踏上头,小心翼翼地给薛姝换药。
听到身后有动静,青玉连忙停住手上动作,起身行礼:“奴婢见过侯夫人,见过夫人。”
镇北侯夫人点点头,上前看了看薛姝脸上的伤势,叹了口气道:“薛岳还真没留手,这药膏且先用着,我下午递帖子进宫去,拿些太医院的药膏回来。”
太医院的药都是供给宫中贵人们使用的,药效极温和,用后也更不易留疤,正适合此时用。
青玉福了福身子,又转身继续为薛姝上药。
别看她平时咋咋呼呼的,其实心细着呢,生怕弄疼了自家姑娘,手上动作放得极轻,一边敷着药,一边还要吹往伤口上吹着气,生怕弄疼了薛姝。
镇北侯夫人与薛陆氏对视一眼,皆是一笑。
“我先走了,得去吩咐厨房一声,晚上做些清淡的,软糯些的菜色才是,下午还要进宫去拿药,”镇北侯夫人今日可忙着呢,“我不在,侯府的事儿你先替我管着,若是有人来拜会,甭管是谁,一律拒在外头。若是薛岳来了,你就叫门外的护卫,把人打出去,不许让他脏了我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