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真正的战场在世界之外

巴别塔顶层。

宽阔的办公室中，一千多面大小不等的浮空显示屏充斥了整间办公室。

这些屏幕排列成一个个同心圆，一刻不停地旋转着，拱卫着办公室中心的人影。

许酆阎半躺着坐在办公桌后，一面面屏幕在他眼前飞速运转，每一面屏幕上都呈现着纽约城中此时正在发生的一处暴乱现场。

上野沐子站在办公室的角落，她时而看看窗外的夜色，夜色中常常闪过明亮的爆炸火光，传来震耳的爆炸声响；时而又看看稳坐钓鱼台的许酆阎，感觉十分的违和。

众所周知，纽约是军科的纽约，今夜的这场暴乱，直接损失的就是军科的资产，而作为军科的总裁，你怎么可以表现得这么平静呢？

“你……你作为军用科技的总裁，怎么一点都不关心纽约啊？”

犹豫良久，上野沐子还是忍不住问道。

许酆阎瞥了她一眼，平静道：“纽约不需要我关心。”

“可是，外面的情况似乎越来越糟糕了啊！”上野沐子指着一面浮空屏幕。

这面浮空屏幕上呈现的，是一望无际的浩荡人潮，粗略估算，至少有万人左右，充斥在街道上，打砸沿途的各种商店与超市。

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显然并非真正的黑帮暴徒，而是在今夜的暴乱之中，被人策划着卷入其中的流民，或者说的更直白一些，他们是炮灰。

是用来分散军科注意力的炮灰。

许酆阎也看向那面屏幕，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办呢？杀光他们吗？”

上野沐子摇了摇头，虽然她这一年来过得很辛苦，但曾经的幸福生活还是给她培养出了诸如“怜悯弱者”“同情贫民”的美好品德。

她当然不希望许酆阎下达这种大屠杀一样的命令——这会损伤到她的道德情感。

“那，你是希望我能去救助他们吗？”

上野沐子再次摇了摇头，她深知资本是逐利的，许酆阎作为军用科技集团这一庞大资本的实体代言人，不可能做出违背自己阶级的利益。

一旦他真的下令救助这些流民，恐怕第二天就会被董事会罢免职务。

虽然许酆阎并不在乎这一点，这个世界上也不可能存在可以罢免他的人，但上野沐子不知道这些啊。

作为受益于许酆阎才摆脱了街头生活的可怜人，她自然而然的不希望看到许酆阎倒台——这会损伤到她的切身利益。

因此，此时的上野沐子十分矛盾。

许酆阎看透了这种矛盾心理，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除非他要吞噬上野沐子的自由意志，否则，就不能要求自己的手下像自己一样坚定不移。

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是在和玩家的一次次斗争中、一次次挫折中，才逐渐做到了见心明性、彻悟己身，才变得心如磐石、志如精钢。

怎能以这样的标准苛责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呢。

“沐子啊，你不必担心军科，也不必担心那些流民。”

想了想，许酆阎还是开口宽慰了上野沐子一句。

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看重的手下，是非常有用的人才，使人才安心、归心，正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今夜的这场暴乱，看起来热闹，其实翻掌可平，你可不要小看了军科的实力啊。”

“至于这些流民，我知道他们只是被裹挟进来的可怜人，我会好好安置他们的。”

上野沐子看着许酆阎，仿佛被他身上那种安稳的气势感染了一样，心中也渐渐安稳了下来。

但她不知道的是，许酆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他说今夜纽约的暴乱反手可平，这句话没有错，因为真正麻烦的从来都不是这场暴乱。

真正的麻烦，来自更高的领域。

那是芸芸众生感知不到的地方。

在世界之外，在万物之上的真正战场中，许酆阎十分忙碌，满心疲惫。

这是只有他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战场，他没有任何战友和同伴，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后勤支持。

因为到目前为止，整个低维游戏宇宙中都找不到另一个和他同层次的存在。

所以，他只能独自一人面对那些从更高维度降临的敌人。

在上野沐子的眼中，许酆阎只是坐在办公室里，观看一面面浮空显示器上的景象。

他甚至都没有作出一次实际指挥，只是任由底下的作战单位各自行动、自发配合。

似乎他这个军科总裁、最高领导人的作用就只是一个吉祥物，栓一条不乱叫的狗上去都能干一样。

但实际上，在许酆阎的视野中，那一面面浮空流转的显示屏上呈现的，并不是单纯的二维图像，而是一个个极度复杂的时空片段。

这些显示屏上正在呈现的，是纽约城内的实时监控景象。

但监控信号受限于光速，并不是真·实时，而是存在一定的延迟。

这种延迟或许只有几秒甚至几微秒，但毕竟不为零。

因此可以说，在这些显示器上呈现的，都是过去的历史碎片。

上野沐子看到的，是发生在过去的既定事实留下的影像记录。

更极端一点的说法，所有人眼中看到的世界，都不是此时此刻的世界，而是过去的世界，是既定的世界。

除了玩家……

和许酆阎。

玩家站得更高一些，倚靠着他们得天独厚的维度优势和科技力量，他们的视野比生活在低维中的土著们更为宽广。

他们不仅记录了低维的历史，还能在此基础上把握低维的现在，预测低维的未来。

这才是玩家真正强大、真正恐怖的地方。

他们能干预、编辑一个低维世界未来的发展方向，就像命运，就像天意。

而世界内的芸芸众生甚至无法察觉到这一点。

纵然有圣贤能看破命运、看破天道大势，却也无能为力。

天道之下，小节可改，大势不可变。

玩家文明，就是低维宇宙中的天道。

想反抗玩家，最基本的前提就是，拥有和他们同样广阔的视野。

而许酆阎，他站的位置虽然没有玩家那样高，但也已经立在了低维世界之上。

虽然不是真正的高维，但或许可以称之为：半步升维、半步超脱？

总之，他也可以一窥低维宇宙的真实面貌。

他的视野当然没有玩家那么广，但好歹也算是同一个层次，两者间的区别是量的区别，而非质的区别。

在高维视野下，低维世界是一条川流不息的河，过去的河道已定，未来的河道则是无数分叉的虚影。

将现在的河水导向哪一个未来河道，就是许酆阎和玩家锱铢必较的战场。

许酆阎在这片战场上被压制的很惨。

平均算下来，玩家每决定一万个未来事件，许酆阎才能决定一个。

但好在，未来的河道是无穷无尽的。

许酆阎的胜利优势，是不断积累的。

虽然你玩家在一万次较量中能赢我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我却只能赢一次，但我不会死。

我还会变强。

悬殊的胜负比率不会永远这样悬殊下去。

终有一天，我会把胜负比扳成一比一。

许酆阎有这个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