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程王的过桥梯
永淳二年五月，左路唐军在程务挺、王方翼与定州都督李元轨会师，先后光复蔚州，单于都护府。随后提兵西进与胜州都督王立本、夏州都督李崇义部越过胡洛盐地直扑丰州。
这些天，李贤一直等着前线军报，甚至下令城防及禁军，但有军报不得阻拦，随到随递，直达显德殿。甚至连太医令刘神威跪求他休养，也被其严词拒绝了。
可李贤不知道的是，丰州有多不好打，西、北、东三面环以黄河。阴山横亘黄河之北，沟谷多为崎岖小路。
贺兰山耸峙于黄河之西，芦芽山屏障于黄河之东，南视关中高原。依山阻河，形势险要。左右又有永丰、丰安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要塞，根本没法投机取巧。
程务挺与王方翼只能将军队一分为二，分别攻击永丰、丰安，夺取二地后再图丰州。而李守义也因为太子的嘱托一直跟着王方翼，弄得程务挺没少挖苦老王，是个拿着“尚方宝剑”的副帅。
攻蔚州的时候，李守义还能在帅帐，老实当个幕僚，抄抄军报，草拟军令。可坐了几天，觉得不是味，硬是磨着程、王二将，在前军要个郎将的职衔。
程务挺、王方翼原本是想着让代郡王自己知难而退，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掺沙子，将定山镇为骨干，将部队打散充分，不仅掌握了军队，更是率部参加攻击单于都护府。
率部登先陷阵，第一个攻入单于都护府，生擒守将阿喀希，又随大军一路风卷残云打到河套，区区不到两个月已经积功至前军中郎将。
军伍中人，从来不以年齿论英雄，所谓“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人家那是打出来，谁又能不服。
再上有郭待封、李洽、李越及定山镇拼死拥戴，程、王二将，已经没法反悔收其兵权，让他在帅帐中安心抄录了。
三月底发起反攻，现在已经是八月份了，距离朝廷规定的时限，就剩一个月。要是攻不下永丰、丰安，大军就得班师，丰州之地将为敌所有，那里百姓将成为突厥人的奴隶。
李守义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天都跑到帅帐问副帅何时发动总攻。前军每天挠痒痒似的攻势，别说他觉得没劲，突厥人都打困了。
“真的，副帅！不是末将依仗身份矫情。你自己去前军听听，听听弟兄都怎么说。”
“这又不是烙馍，硬靠就行，咱们得打啊，不打能下来吗？”
李守义当然着急，打完仗，他好回家，都四年没回去了，光靠裴谈、韦晋能支应多少事。
瞧着他那着急的样，王方翼笑着摇了摇头，再老成的孩子也是孩子，战场凶危，哪能吃饭一样简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正好，亲兵出去搞了些野味，野果，李守义留下来，打打牙祭，一边吃一边说。
打牙祭是好事，军中的吃食粗糙，李守义又不愿意搞特殊，好些天没痛快的饕餮一餐了。
撕了一条兔腿，李守义问道：“副帅，我今儿要不来，是不是就吃不上了！”
噗，王方翼这水刚进嘴，就被李守义端了下巴。咳嗽了两声，无奈的指了指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他自己可是一口都没吃呢！
行了，他吃他的，王方翼受太子所托，有责任指点一二。李守义如今也带兵了，学会了这些东西，能少死不少人。
以丰州之战为例，他与程务挺分兵攻之，不是真的拿阿史那骨咄禄没办法，而是照着朝廷的时间线打。
做大将的要学会看风，朝廷规定半年内结束战事，又让武攸宜卡着军需，吃不饱、饿不死的供给，就是怕他俩把事态扩大化，以至整个漠南战火不熄。
用兵之道，虚虚实实，他与程务挺都不是生头，体悟上意之后，根据战场的形势，只能分兵处置。
眼下，道理简单的不得了，程务挺实攻，王方翼佯攻，给突厥人一种将帅不合的假象，麻痹敌人。再迫于战场上的压力，不得不抽调兵力驰援永丰。
等丰安“瘦身”之后，王部由佯转实，猛攻永丰。敌人回援，程部则顺势掩杀，顺势拿下丰安，直扑丰州；若不回援，直扑丰州的就是王方翼。
总而言之，只要丰安的敌人动了，就算是入了彀，胜果必然属于大唐。这仗打的不仅是兵仗，更是心战，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调露元年，单于都护府东突厥酋长阿史德·温傅、阿史那·奉职率部反唐，立阿史那·泥熟匐为可汗。二十四州的突厥酋长响应他们，部众共达数十万人。
隔年，就被阿史那·伏念在裴行俭的兵锋下反水逮捕阿史德·温傅，向大唐投降。可裴炎妒忌裴行俭功大，向圣人进谗杀死阿史那·伏念。
在王方翼看来，要是没有裴炎进谗，破了裴行俭保阿史那·伏念不死的承诺，也不会引得突厥人大为不满，坏了太宗华夷一家的誓言。
骨笃禄也不没有机会卷土重来，以十七个败卒，区区总材山之地，不到三年时间重立突厥汗国。
但这人啊！上了位，难免就有了得失心，骨笃禄也不是圣人，难免患得患失。这三年来，他为了壮大部落，杀了多少人，结了多少仇，又有多少人等着他倒台呢，他数的清吗？
在这输光了老本，等着回去，被仇家群起围攻吗？一旦损失达到他承受的上限，丰州城都不用打，自己就得灰溜溜的退回去。
“至于殿下担心的掳民，则是多余的。带着那么人，还怎么行军，跑的了吗？”
“当然，本帅倒是希望他这么干，斩俘率是衡量军功的标准，弟兄们还指着拿他们的头颅，换赏钱，去媳妇买地呢！”
哦，这么算计的！明谋是吧！行，算你俩长心了。李守义也不多说，将桌上的肉食，全都划拉到桌布，作势就要打包。
王方翼则是出言制止：“哎哎，你这是干嘛啊！怎么连吃带拿的！”
李守义却白了他一眼，满不在乎道：“末将是吃饱喝足了，可我的兵还饿着呢，总得让他们沾点荤腥吧！”
见其把包裹往肩头一扛，头也不回的走了。被这毫无下限的操作搞得一愣的王方翼，也是摇头苦笑：“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