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武大郎过门槛
长安-楚兴门外十里
一个躬着脊背，穿戴的像要饭花子的家伙，走进羊摊，拍了五个铜板，高声道：“老倌儿，上只羊腿，老子要吃羊肉！”
五个铜板就要吃羊腿，失心疯了吧！摊主瞧着这花子身上还带着伤，觉得他可怜，切了一半羊头，摆在了桌子。
可那花子却不知好歹，拍着桌子吼道：“老子要吃肉，这是肉吗？”
而摊主却冷冷一笑，指着锅里的肉，冷笑道：“煮羊腿是给崔八爷留的，你小子敢吃吗？”
崔八是长安西城有名的无赖，平日里就好他们家这口煮羊腿，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这花子在人家的地头上，还敢从崔八爷嘴里抢食？
原本是相激之言，谁知道这愣头青，真的把羊腿捞了出来，大口朵颐起来。更倒霉是，崔八爷竟然也挺着肚子过来，嘴里还喊着：上羊腿。
摊主还要在这讨生活，可得罪不起崔八爷，只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崔八爷，示意这事跟他真没关系。
而崔八爷眼睛一眯，在爪牙的簇拥下，走到了花子对面。用匕首挑起羊腿，顶在花子面前，挑衅道：“还敢吃吗？”
崔八爷不信，西城还有不认识他，这花子下一刻，便会跪在他脚下，磕头求饶。
可让崔八爷掉下巴的是，这花子活够了，要肉不要命啊！根本就不在乎刀子，一口口的咬了起来，就好像八辈子没吃过肉一般。
崔八是真想把这刀子，向花子的嘴里扎进去，可理智告诉他，青天白日，当街杀人，是砸招牌的事，官府不会放过他。
而堂堂的八爷，要是被让个叫花子给叫住了，他也就没脸在西城混了，所以花子的这双拿肉的狗爪子，得留下赔礼。
将左右将人按在桌子上，崔八抄起摊主的菜刀，对嘴里鼓鼓囊囊的花子冷笑道：“小子，爷就要你一双手，公平吧！”
就在他的刀即将落下之际，却听到比他还冷的稚嫩之声：“公不公平，你还得问我！”
其实在花子捞肉的时候，不远处的李守义就看见了，之所以一直没说话，是想着让他吃饱了再说。可现在，不站出来，是不行了！
扎刺的？还是他妈个娃娃。崔八感到了莫名的羞辱，连毛孩子都敢跟叫板了。随即骂道：“哪来的毛孩子，敢管你家崔大爷事！”
崔八和他的四个跟班是很猖狂，可见到对面又跟上来二十多横刀出鞘的汉子，便知道碰到硬点子，转身欲跑。
可代郡王府典军-李越哪里能让跑了，疾步窜了出去，用刀背分别集中了他们腿，然后便带侍卫把他们提了回来。
李守义没兴趣跟这些地皮无赖扯皮玩，只是告诉李越，将人送给城门郎，扒了这五个人裤子，挂在城墙上示众三天。
回去继续啃羊腿的花子，嘟囔道：“诛心！这比杀了他们还狠啊！”
可不是，不管是当兵的，还是混江湖的，从来都是面子第一，老命第二，在城墙挂三天，他们不被臊死，也没脸在长安混了。
李守义也是微微一笑：“比起千牛卫中郎将，当街要饭，轻太多了。”
“堂叔，你是真出息！要是让太宗皇帝知道，你挨了一顿鞭子就成了这德行，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是的，这叫花子便是与尚食局女史颠倒鸾凤的李洽。听说他挨了一顿打，又见那女史在眼前被吊死，从此便灰了心。
能爬起来后，便离开了王府，越王也放出来话，再没这儿子。却不想武大郎过门槛，让离京的李守义碰见了。
都是一爷公孙，李守义还欠着越王的人情呢。当即发出了邀请，让李洽随他一起去嵩山。反正，在长安这一亩三分地，他也没脸混了。
“堂叔，听人劝，吃饱饭！你总不想吃一辈子舍饭，哪死哪埋吧！”
李洽沉思了片刻，嘶哑道：“你就不怕被我这声名狼藉之辈所连累？”
这一点，恰恰是李守义最不担心的。整个大明宫，谁不知道李贤常唤他混蛋。既然是混蛋，人们对他的期许便不会太高，自然也就百无禁忌了。
李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想他堂堂太宗的嫡系子孙，如今竟沦落至此，甚至还得靠侄子接济，的确是没脸了。
“你要我这废人干嘛，代郡王？”
李守义过继给孝敬皇帝，晋为郡王，可是明发的上谕，传檄天下各道的，即便李洽混迹于市井，也是听说了的。
“郡王也好，亲王也罢，我都是李守义，还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
不管是李守义，还是李贞，心中都有数，李洽被武三思算计，完全是因为他处的位置站的离天子太近了，碍了人家的眼。
可换句话说，李洽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足以说明他的能力，在禁卫军中也有不少换帖弟兄。要不是明着拿不动，也不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既然越王府是可靠的，李洽的能力又可圈可点，这种既可靠又有能力，不趁着他落难施恩，他这个小屁孩能拉拢动么！
太宗开了个好头，玄门之变，让李氏皇族连面上的兄友弟恭都很难维持，贞观年的储位之争就是例证。李洽从小也是见惯了这种内讧，好久没听到这么贴心的话了。
过去，他在御前当差，见到的，听到的，都是李守义怎么惹祸。可今天这一番聊下来，才知道这小家伙原来是敛锋藏拙。
难怪，难怪能让道门那么主动，潘师正不愧是道门高人，眼睛毒辣着呢！
咕咚咕咚灌了两碗水，打了个饱嗝，李洽用袖子擦了嘴，歪头笑道：“殿下，是不是该赏一身像样的行头？”
衣服不是问题，李越跟他身材差不多，拿一件便是。可他这身上都馊了，李守义有洁癖，可受不了这股味。
司马承祯那不错，马车大，再塞一个人也不是问题，而且空间大，通风还能更好点。
李洽也不是傻子，当即便明白了殿下的意思，心里说了句人家鬼大，便拱手言道：“臣保证，他不会去烦您和潘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