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秋闱（五）
袁训导叹了口气。
洛洪斌突然发觉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一时有些无措的看向叶轩。
“哎，好吧，我问你一个问题。”叶轩无奈叹气，接过小弟递来的选择权。
终究只是个十九岁的孩子，选什么说不定以后都会后悔。还是让他来担责吧，以后有什么事，自己扛着就是。
“你练武，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更强，为了高官厚禄，还是为了守护家人？”
叶轩接着说道：“不要急着回答，我给你十息时间考虑，好好想想。”
刚刚想张嘴的洛洪斌沉默着点头。
所有人都沉默了，静静地等待着洛洪斌的回答。
“好了，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叶轩看着他。
洛洪斌轻吐一口浊气，迎着结拜兄长的目光，坚定地回答道：“为了守护。不只是家人，还有朋友，还有同窗，还有姜环。当然，还有大哥你。”
叶轩白了他一眼，责怪道：“怎么，大哥还不是你的家人？姜环以后不是你的家人？”
“嘿嘿！大哥懂我意思就行！”洛洪斌只是傻笑着，又变成了三年前，输给叶轩之后，被他带着到处疯玩的傻孩子。
“行，那大哥就替你做主了。这一次，参加春闱。”言罢，他看向步鸿羲：“步老，还请告诉我们，到底有什么内幕？”
“嗯，既然你参加，那就可以听。不然，就要等三年后。”步鸿羲的眼神忽然变得复杂起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北方。
“你们知不知道，‘南北榜案’？”
四个训导的脸色古怪起来，洛洪斌和滕英逸则一脸茫然。
“靠，看你小子的表情，你又知道了！”情绪都酝酿到位的步鸿羲，非常满意另外两个小伙的表情，一看到叶轩这，整个气就泄掉了。
太伤人了！往年每一届的学子，哪有读书多得多的？就是肯花时间去读书的都没几个。
更不要说，南北榜案，早就被皇室封禁，一般的史书里都看不到。连那些参加文脉的考生，随便拉一个问问，都是不清楚的。
可叶轩这家伙，凭借着自己亲爹的官位够高，品级足够，翻看了不知道多少史书，了解到许多隐秘。
“真气人！”步鸿羲往座位一躺，眼一闭，开摆：“不讲了！你说！”
接着，仿佛是气不过，老爷子睁开眼盯着叶轩，说道：“你要是说错了！后面就给我闭嘴！不准开口了！”
叶轩两手一摊，表面笑嘻嘻，心里嘛卖批。
只能说，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却忘了演。
“咳咳，那就我来介绍吧。”叶轩清清嗓子，很满意自家小弟和腾英逸那崇拜的眼神。
博学多识就是这么让人沉迷啊！
粗鄙的武夫！还是读书好！
“我朝开国时，高祖皇帝自南方起事，天纵神武，连克强敌！不到五年，便扫清南方四州之地。而北方，也有一人，统一五州，与太祖皇帝形成了南北对峙之势。”
“决战时刻，原本深陷劣势的高祖皇帝，临阵突破，成为一品武者，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以少胜多，反败为胜，一举扭转了局势！自此之后，高祖皇帝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一统九州！立国大夏！绵延千载不朽！”
“然而，立国第三年，大夏第一次春闱，便发生了震惊朝野的南北榜案。”
“跟随高祖皇帝起兵的都是南方人，朝堂上，自然也是南方人占据了多数！再加上，北方领土才并入疆域三年。一群南方武将伙同士林，联手欺上瞒下，将春闱考生分南北。凡北方学子，一律不录！”
叶轩叹了口气：“是故，当年春闱放榜，满城骇然。无论文脉武脉，竟无一位学子来自北方。”
“皇上不管吗?这样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这么欺负北方人啊！”朴素的腾英逸忍不住为同为夏国子民的北方兄弟出头。
“管了，没啥用。榜单已经放出去了，中高中的学子们宴席都办了。这种时候，高祖皇帝难道还能说，榜单后半的人一律不算吗？”
叶轩忽然间也得当时那个皇帝和前世的朱元璋同病相怜。
“无奈之下，他把此次春闱的主办官全给下了大狱。同时，请了北方的将军和大儒重新阅卷，选了同样数量的北方学子，一并上榜。”
“那岂不是，三甲进士的人数，多了一倍！”腾英逸有点茫然。
“是的，危害就是，后备太多，官位不够。冗官冗员的现象一直流毒几十年，到第三任皇帝，也就是高宗皇帝才终于解决。”叶轩看向步鸿羲，歉意一笑。
“步老，背景我已经介绍完了，后面的内幕我就不知道了！还请步老赐教！”
叶轩态度诚恳。
老头子嘛，心态跟小孩似的，得哄。
步鸿羲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子学聪明了，自己把势造好，然后风头给他出！
不错！是个尊老爱幼的年轻人！
“嗯，既然你诚恳邀请了！老夫也就勉为其难的给你们讲讲隐秘！”步鸿羲开始酝酿情绪。
叶轩瞥了眼旁边两个傻孩子，那两双眼睛都充满了求知欲，只有自己不太配合。
步鸿羲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瞥了他一眼。
叶轩立马会意，于是装模作样的也充满求知欲地看着他。
步鸿羲这才满意，淡淡开口：“虽然高祖皇帝自那以后制定了严苛地律法，规定文武秋闱都要保证公平公正。可私底下，仍然出现了交易。”
“南人勾结管理北方五州的官员，在秋闱便提前接触北方的学子，进行威胁交易。换取名额！”
“再往后，慢慢地，随着北人地位提升，与南人平等。这样的交易，就变成了互有往来。到最后，更是变成了规矩！”
步鸿羲长叹一声，表达了自己对于这黑暗世道的痛恨不满。
“我们云州交易的西北的漠州，这一届，恰好是他们多拿，我们给名额。”
步鸿羲无奈地看着三人。
叶轩收起了求知欲，脸上带着微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两个则满是不解。洛洪斌还算镇定，对此不放在心上。而腾英逸，则慌了起来，手都在抖。
“不用担心，肯定不会把你的名额送出去的。”叶轩瞥了眼他颤抖的手，安慰到。
“哦哦！我没事！”腾英逸结结巴巴地回应到。
“春闱三轮中，可以操作的只有第一轮秘境。所以，一旦达成交易，很大概率三甲都进不去。要把自己的令牌输给漠州的学子！”
“那我们应该做什么？”叶轩发问。
“找漠州学子，抢令牌！”步鸿羲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连平静的叶轩，都差点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睛看着步鸿羲。
四个训导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步鸿羲非常满意众人的脸色。
“老步，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脑子不清楚？”袁训导严肃地看着他。
“没有。”步鸿羲呵呵笑着，反驳道：“如果只是为了让他们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被漠州人抱团抢了。我至于铺垫这么多吗？”
叶轩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讶然地看着步鸿羲，试探着问道：“皇上，要出手了？”
众人顿时全都看向叶轩，这话比步鸿羲的说法还要荒诞。
步鸿羲却没有反驳，而是惊奇地看着叶轩，眼神中满是赞赏，口中却反驳道：“不要瞎说！皇上的意思岂是我们能随意揣度的？到底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消息来自京城，我们照做就是。”
步鸿羲收起笑容，看着三个学生郑重地说道，“记住我的话。碰见漠州学子，全力去抢，去拼，千万不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