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临阵磨枪
作为本次任务的执行主力，李猛麾下的三百多号士兵自然要走到前列。
只不过，不管是李猛，还是后面带队远远吊着的那位军屯都监，都很有些看不懂——不是说今天要连夜去剿灭七间屋的那伙土匪么，怎么张健君拿到指挥权后，一点赶路的意思都没有？
………………
“第三什士兵小跑上前，空弦……放！”
随着马背上的张健君一声号令，什长带着自己手下的兵迈着碎步小跑赶到队伍前列二十米处，然后歪歪扭扭地排成一排，下蹲、上弦、空弩射击。
冯、冯、冯……
一阵陆陆续续的沉闷破空声响起。
“从左边算起，第二、第四、第七人的弩弦有问题……点到名的士兵出列，把弩交给杨车骑校准！”张健君睁开眼睛，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把声音不对头的神臂弩点了出来。
他虽然大部分科目的成绩都够不到精英班的标准，但武备这门课却着实学的不赖，再加上天生一双顺风耳，因此辨别出有问题的神臂弩却没有任何难度。
被强制拉过来的陆鸣和林图收下了这三人的神臂弩，然后分别做好标记，而马上的杨默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飞快地从随行的披兜里取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工具，把手上的神臂弩拆成一块块小零件，然后全神贯注地重新组装、上弦、调试。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管是杨默也好，张健君也罢，对于眼前这三百名士兵的战斗素养并不抱以多少信心，因此武器的校准就成了计划能否成功的首要工作——上次跟王麻子等人交手，对方武器的失修程度让他记忆深刻，而很显然，大部分蜀南道士兵手上武器存在的问题更多，要是不把这事大致解决掉，其余的事情全都是白搭。
好在杨默自小就跟弓弩之类的东西打交道，武备课成绩更是全院数一数二，因此即便是神臂弩的拆卸和校准极为麻烦，但这事在他手上，难度却跟喝水没太大区别——唯一的麻烦就是这玩意的零件委实太多，需要的工具也五花八门，因此很是有些费时间。
………………
“第七什士兵小跑上前，按照我刚才教授的内容，低姿匍匐三米……听我号令，瞄准方位：七点一刻方向；仰角：五十四度；标尺三节，准备……放！”已经下了马的张健君冷冷地盯着旁屁股撅的有高有地的一排士兵，然后低声喝道。
“啪！啪！啪！”随着口中模拟射弩的声音响起，十名脏兮兮的士兵一脸不乐意地完成了这个死胖子的战术动作。
之所以用嘴巴模拟，那是因为空弦射击非常伤弩，而今天特意备下的铸铁弩箭对于当下的蜀南道士兵而言又金贵无比，等闲浪费不得。
“左侧第一、第五人，战术动作初步达标、瞄准方位误差达标——准许暂编【新二什】！”张健君指了指不远处正排队从林图那里领压缩饼干加餐的十几个士兵。
其余士兵闻言，有些懊恼之余，纷纷向那两名幸运儿投来羡慕的眼光——虽然说加入新编的什伍后，能领到的压缩饼干只有一小块。
但是……那可是跟肉差不多的稀罕玩意啊！
当兵当兵，扛枪吃粮——他们这些人出来卖命，不就是为了填饱肚子么？
看着其余人心有不甘的眼神和嘴里骂骂咧咧的脏话，张健君却没有出言喝骂，而是站到了第二名士兵钱，拍了拍他肩膀：“李三娃，你的战术动作达标了，匍匐过程中屁股也压的很低，这很好……毕竟土匪中的神射手不少，又有居高临下的优势，爬行中撅的太高的话，很容易屁股上吃上一箭，那你到时候就等着哭着上厕所吧！”
“只不过可惜的是，可能是在匍匐就位后，呼吸和肌肉控制的不是很好，你的平面方位和仰射角度找的误差有些大……不要灰心，下去后多练练，我相信六刻之后，你也能吃到宵夜的！”
张健君自然知道眼前这货大概率是压根底就没能记住如何去找准坐标——毕竟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蜀南道士兵而言，要短期内记住这些东西委实有些困难。
但是，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他必须调动起一部人的积极性起来——或许在外行人眼中，用当下稀罕无比的压缩饼干当成奖品来刺激更加有效，但实际上压根底就不是这么回事；甚至可以说，如果仅仅只采用物质激励，那将是一种愚蠢至极的做法。
果然，看到这位原本一脸冷厉的官爷竟然如此看好自己，不但能记住自己的名字，而且还用如此温和的语气来表达对自己的期许，年仅十五岁的李三娃彻底懵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忽然从心里涌了起来。
看见这个瘦瘦小小的娃娃兵待在原地，张健君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颔首：“下去吧，多熟悉一下！”
说完，径直跳过第二和第三名士兵，走到第四名士兵前：“赵老六，虽然你的战术动作和方位瞄准都没达标，但……”
看着这位看起来比自家营督官还大的冷面胖子在跟赵老六说隐约有些熟悉的话，李三娃瞅了瞅被跳过的两名士兵，心中却没有继续八卦的念头——不成，待会下去得找其他学懂的人好好问问，那个方位坐标啥的，究竟该怎么找。
嗯……
下一次演练的时候，我也一定能吃到香喷喷的宵夜——李三娃给自己找了个貌似很有说服力的理由，然后捏了捏拳头。
只是他没注意到的是，他旁边那被跳过的两名士兵，原本一脸无所谓的脸上，悄然出现了一丝不甘和愤怒。
………………
看着张健君让这三百号人在慢吞吞地行军过程中，一轮又一轮地重复着那两个看似简单的战术动作，并且如是再三地重新演练了好几遍，隐隐感觉到这些士兵的精气神略有些不同的陆鸣忍不住咂了砸嘴。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人为什么一直重复训练这两个动作，但不得不说……从特训学院出来的人，有两下子啊！
作为一个处在社会最底层，且行走江湖近二十年的阿宝，陆鸣当然知道，对于这些其实也是生活在最底层，且向来被当成炮灰和草芥对待的士兵来说，与那一小块稀罕无比的压缩饼干相比，来自其他人承认和尊重，才是他们最希翼的东西。
况且……
自家老大的这位同僚似乎一直在挑起这些人的分化和竞争呢——啧啧，对于这些大部分都不到二十岁、好胜心尚未被消磨干净的小毛孩来说，这玩意可是大大的催化剂！
瞅了瞅一旁骑在马上还在帮忙校准望山（瞄准器）和更换榫针的杨默，陆鸣踢了踢一直乖乖跟在旁边的悍匪王麻子：“喂，过来搭把手！”
刚被偷偷从牢里放出来的王麻子苦着脸揉了揉自己尚未痊愈的肩膀，看向陆鸣手上不断填充的玩意一脸的莫名其妙：“官、官爷……你们这是打算弄啥玩意？”
陆鸣随手从搭袋里取出一副备用的手套丢了过去，然后笑呵呵地看着他：“王壮士……你确定想要知道？”
王麻子见到陆鸣这幅表情，忽然打了个冷战，立马乖乖地捡起了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