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两策
其实杨默在玩文字游戏，那二十八个项目里，只有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本地大型项目，而消化掉三万灾民后，本地的劳动力缺口顶多只有一万多一点，但……那又如何？反正到时候有的办法开脱。
李猛不知晓其中的细节，心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广安城最近来了几位包括自贡盐商在内的大人物这事并不算什么秘密，以他们的身家地位，如果不是有什么宝贝，是决计不可能集中在一起出现的，因此他并不怀疑杨默所说的大项目。
但是本地那些锱铢必较的铁公鸡的德性，他还是很清楚的——为了每年多从佃户的“批头”中多赚一只公鸡，这些人都能把人逼得家破人亡，要是自己胆敢耽误他们的发财大计，自己绝对会不会有好果子吃。
“杨车骑，可有什么办法帮老哥我渡过眼下的难关？”思前想后了好一阵，李猛这才堆起笑脸，向着杨默请教起来。
杨默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其实这事也很好解决，老哥想过眼下这道坎，说白了无非是在【减】、【增】二字上下功夫罢了——就看老哥你打算选那条路子了。”
李猛挠了挠头：“杨老弟，老哥我就是个粗人，有啥话明说成不？”
杨默嘿嘿一笑：“这个【减】字，其实很简单，既然段时间内老哥你没办法把花名册上的人数补齐……那你想办法正当光明地把部下人数减下去不就成了？到时候补充兵力的问题，交给上面操心就行。”
李猛一脸愕然：“正大光明把花名册上的人数减下去……怎么可能！？”
杨默耸耸肩：“没什么不可能的，只要你能找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让花名册上多出来的那些名字抹去不就行了？”
说到这，杨默表情有些诡异：“比如说……阵亡！”
李猛一副你傻了的模样：“大军尚未集结开拨，最近又没什么战事，花名册上的那些名字怎么阵亡？”
杨默悠悠地喝了口茶：“没战事……就不会阵亡么？”
李猛忽的反应过来：“你是说……遭遇土匪？”
杨默咳了咳，义正严词地说道：“关押在大牢里的七间屋悍匪王麻子，忽然连夜逃脱，在半路上偶遇李营督旗下的一小队士兵，两名士兵被卑劣手法残忍杀害——爱兵如子的李营督听闻噩耗，大怒之下点兵连夜突袭匪窝，一番激战，终于将土匪全部剿灭；而李营督麾下也付出了三百余人的惨重代价！”
李猛脸皮子跳了跳：“杨老弟啊，这也太假了吧！七间屋的土匪拢共就那么几十号人，我部竟然能伤亡三百余号人，这谁能信？”
“再说，事后如果七间屋的土匪忽然蹦了出来，我不得被人逼着算旧账么——与吃点空饷想比，谎报军功和欺诓上峰才是军中重罪！”
杨默脸上露出大大的笑脸：“既然觉得一个七间屋不够，那可以多拉几伙土匪嘛——这么的，在激战过程中，七间屋的盟友，也就是华蓥山的另一波土匪接到求援信号赶来，在两伙共计二百余人的土匪腹背夹击下，李营督虽然损失惨重，但还是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嗯……这样的话，三百多号士兵的损失就说的过去了吧，毕竟悍匪的战斗力蜀南道人人皆知。”
“至于担心事后被人识破这事……多简单啊，真的把那群土匪给剿了不就成了？广安县的广大民众一定会给李营督送上一面大大的锦旗！”
真的去剿匪！？
李猛乍听这个极为不靠谱的建议，差点蹦了起来，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忽然平静了许多，看向杨默的眼神也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杨老弟的这个建议有点意思……那你所谓的【增】字，又是何意？”李猛轻轻把玩着碗盖。
杨默扫了扫他手上的动作，表情不变：“其实增减二策互为一体，都是要去剿匪——只不过唯一的区别是，老哥你似乎可以考虑在击败几伙土匪之后，把那些残兵败将收纳于麾下。”
“一来，这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补充自己花名册上的士兵名额；”
“二来，也可以在围剿红莲教的过程中大出风头，说不定可以把屁股往上挪一挪，弄个军司马（等同于团长）的位置过来——要知道，在蜀南道，一匪顶五兵可并不只是笑话而已哦~！”
听闻杨默谈及蜀南道士兵的战斗力，李猛的表情有些难堪；听到“军司马”三个字，又忍不住有些动心，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杨老弟，不管你之前说的那些是真是假，但为了以防万一，大军开拨前，我的确需要把花名册的问题解决掉。”
“虽然我知道你唆使我派兵剿匪肯定是别有所图，但不得不说，这两个助人助己的方案的确有些让我心动——只不过很可惜，我大约是没办法答应了！”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老哥，这是为何？”
李猛一摊手：“很简单啊，只要面对的土匪超过百人，我没法子在不大量真实减员的情况下，把花名册上的阵亡人数仅仅控制在三百号人左右——在蜀南道当营督，一旦手下的少到一个程度，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想必老弟自当明白其中的缘由。”
杨默闻言，看向李猛的表情有些奇怪：“老哥，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
李猛皱了皱眉：“什么事？”
杨默嘴角微微翘起：“你觉得……以我们监察厅的行事作风和当下的处境，会给你出这种损人不利己，而且后患无穷的馊主意？”
嗯？
监察厅当下的作风？
监察厅自打入驻蜀南道之后，走的路线全都是“交朋友”，即便是这段时间与特税司一起搞的那个动作虽然得罪了一些人，但交到的朋友数量却更多、份量更重——这很好理解，毕竟朝廷的心思放在那。
因此，与其说监察厅是个督察机构，不如说现在的他们是个捧着金银四处送礼结交友人的冤大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大概率是做不出什么有损自己“名声”的事情来的。
所以……
李猛细细品了品杨默的这番话，忽然眼睛瞪直了：“杨老弟，你的意思是，你们监察厅也会……？”
杨默笑的很灿烂，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