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徐徐入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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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季凉风的心事

季凉风喜欢许寥寥很久了。

季凉风的爸爸季明辉,和何舒是小学同学,两个人一起上初中、高中、大学,大学毕业后又一起考了编,一起在韶城高中教书,一起扯证结婚,连生子都是同一年,两个人好得跟连体婴儿似的。结婚后,两家人的关系更是要好,时常带着孩子一起聚会。可是后来何舒为了生女儿,从学校辞职经商去了。

季凉风三四岁前,两家人经常聚在一起,吃饭、爬山、钓鱼……可是何舒经商后,两家人慢慢地就很少聚了——除了逢年过节。有时候逢年过节也不一定能聚,尤其是头几年,何舒经常在节假日出差。虽然不常聚,但是感情却依旧不变。

巧的是,季凉风在何家从未见过许寥寥。虽未谋面,但是许寥寥的名字在季家却经常被提及。比如,他爸会幸灾乐祸:“嘿!何舒又生了个儿子,原本大家都以为第三胎终于是女儿了,哈哈哈哈没想到生出来还是儿子,三个儿子了!”

他妈还在旁边接腔:“倒是何柔姐生了个可爱漂亮的女儿,在病房里,我看他俩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外甥女,羡慕得哟,我真怕他俩跟何柔姐说换孩子。”

“何校长今天跟我说,他现在最怕过周末,一到周末他家的5个孙子能把房子拆了,比给学生上课还累。”

“何校长今天跟我说,他家三小只把邻居张老太晾晒着的红桌布扯了做成国旗,关键是那国旗上的五角星竟然是黑色的,气得何校长直跳脚。”

“何校长是真宠外孙女啊,寥寥那丫头说自己的名字太难写了,一瘪嘴就要哭,何校长心疼得给她取了个小名,还跟她说,初中以前就用小名代替大名哈哈哈!”

“何舒今天跟我显摆,说他外甥女在市拼音比赛中获得了第二名。”

“秀华今天跟我说,她家外甥女今天给她捶背了,还一个劲儿地‘舅妈舅妈’叫,哼!不知道的还以为许家丫头喊她妈呢!有什么好得意的!老婆,你跟你弟说说,看看要不要再生个女儿,谁还没有外甥女了!”

“今年许家丫头在‘韶城杯’征文比赛中得了金奖,还以为过年能见到许家那丫头,结果又没遇上,我的红包白准备了。”

……

季凉风第一次见到许寥寥,是在何爷爷的葬礼上。

何柔姑姑和安澜姑父不知道因为什么在吵架,大家都在劝架。看着闹哄哄的灵堂,他心里烦闷,就想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后他就看到了蹲在角落里哭泣的寥寥,柔弱,无助,跟他小时候捡到的那只流浪猫一样。他走近了才发现,寥寥一边哭一边在数蚂蚁:“才106只蚂蚁啊……”然后哭得更凶了。

无措中,他摸到了口袋里的糖,是早上他双胞胎弟弟塞给他的,说这是最新口味的喔喔糖,他也不知道他弟弟一个男生怎么那么爱吃糖,小时候还好说,可今年他都16了!一个16岁的男生整天吃糖,有点娘。

季凉风撕开包装纸,包装封面上的肥公鸡就成了两半,他摸着寥寥的脑袋,把糖递给她:“吃点糖,能赶走伤心。”这话是季凉月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真是幼稚,糖怎么能让情绪转变呢!但是看着像猫儿一样弱小的小丫头,他愿意幼稚一把。

寥寥仰着头,伸出手接过他手里的糖,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他想,她一定很难过吧?不然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眼睛怎么肿得跟个栗子似的?

但是她刚把糖塞进嘴里,又哭了。

他吓得脸色苍白,莫非新口味的喔喔糖不好吃?

“不好吃吗?不甜吗?”

“不是,是我腿麻了……”

……

他直接坐在寥寥边上,笑着说:“你也坐下来,捏捏腿,一会就不麻了。”

她很听话,照着他说的做,一会就不麻了。

她笑着对他说谢谢。

她笑起来真好看啊,婴儿肥的圆脸上,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的月牙。

可是月牙没有光。

她这副没有生气的样子,一点也不是父母口中提到的那个“调皮捣蛋、撒娇惹人怜爱、乖巧懂事、语文很好”的许寥寥。

但是她没哭了就好,他也跟着她笑了。

安葬何爷爷的时候,他看见双胞胎弟弟冲着她傻笑,他立刻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弟,板着脸教训:“严肃点,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季凉月揉揉撞疼的地方:“知道了,疼死我了!”

从那之后,每年何灼灼生日,季凉风的生日礼物就变成了各种糖,他知道灼灼不喜甜食,最后他的礼物一定会被灼灼以生日礼物的名义转送给寥寥。

再见的时候,季凉风已经读完大三了——他在北方读计算机专业。学期结束前他就已经找好了实习公司,这次暑假一放假,他就回了韶城,回来拿点东西,待两天就走。

坐高铁实在太累了,季凉风第二天睡到10点才起床,而且还是被他爸吵醒的。

“呵!你舅跟我说你的数学成绩忽高忽低,跟坐山车似的,我还不信,还想着你就是基础不扎实,巩固巩固就行了,呵!没想到啊,你这哪是基础不扎实,你是连基础的都没学会!你上学是在睡觉吗?!”

在季凉风的印象里,季老师已经很久没有生气过了,当他的话里出现了两个“呵”,那就离爆发不远了。

一道软甜的声音为自己辩解道:“季老师,话不能这样说,我也有学得好的呀,你看我必修二、必修三和必修五,几何和统计那些,不就考得很好嘛!120多分呢!”

“那你倒是看看你的的函数!!57分!63分!55分!还有这次高三分班考,所有数学知识出在一张卷子上,你的分数是多少?才92分!刚过及格线!你好意思吗许寥寥!我闭着眼都比你考得好!”

“……”这话就有点狠了啊,这不说她弱智吗?

季凉风在客厅倒了杯水喝,边喝边看向在饭厅桌上上课的季老师,和耷拉着脑袋的许寥寥。吊灯的光洒在她的头顶上,照得她丸子头上的水晶小兔子流光四溢。

季老师看着蔫蔫的许寥寥,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骂得太狠了,许寥寥不会是被他骂哭了吧?那到时候何舒那家伙还不得找他算账啊!季老师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

“寥寥啊,你说说,你几何学得那么好,为什么函数那么差?”

寥寥抬起头,两只眼都在放光,哪有要哭的样子:“几何简单呀!我语文好,理解能力不错,我一画图,加上空间想象力,再套上公式一解,答案不就出来了吗?”

可是一说到函数,寥寥就蔫了:“真不是我不想学好,就那初等函数,它都是初等了,还要搞三个函数出来,什么指数函数对数函数幂函数……还有那个三角函数,更难!函数就函数,搞这么多分身干嘛?季老师,真的不是我的问题,是函数它太变态了!”

“你——”季老师被气得血压都升了。

“噗——咳咳——”季凉风被寥寥的话惊到把嘴里的水都喷了,不住地咳嗽。

饭桌上的两人齐齐看向季凉风。

一个一脸疑惑,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师母说儿子会回家,但也没说是哪个儿子,这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啊?叫什么名字来着?要怎么开口叫人呢?

一个被转移了注意力:“你醒了?你妈给你留了早饭,在锅里温着。”

看着一脸纠结的寥寥,季老师以为她还在纠结函数的事情。为了不再从她嘴里听到亵渎知识的蠢话,他直接对寥寥说:“今天先到这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一见你就气得慌。赶紧走赶紧走。明早再过来。”

寥寥一脸懵:“啊?季老师,师母说要我留下来吃午饭的。”

“吃什么吃?函数都学不好的人不配吃午饭!”话虽然说得狠,但是季老师没动手赶她,他得出门透透气,不然就要气死了。

寥寥看着空无一人的饭桌,有些蒙圈。挣扎了几秒钟,她决定收拾书包走人——因为她实在顶不住季老师的毒舌。幸好季老师不是他的数学老师,不然她得每天被骂到怀疑人生。

“那个,我先走了。明天见。”寥寥脸上堆满了笑容,说完,不等季凉风有任何反应就关上了门。

哦,明天见。季凉风再也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她不哭的时候是这个模样的。她已经不是那个蹲在角落里哭的12岁的小丫头了,她长高了,也长大了,脸上的婴儿肥消失无踪,显得五官更加立体、明媚,尤其是那双眼,亮得跟蚌里的珍珠、夜里的星子似的。

中午,季家的饭桌上。

“你说说你,怎么就把寥寥给赶走了?我都说让她留下来吃饭了。”孙柠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数落季老师。

季老师找理由反驳道:“她实在是太笨了,连函数都不会,还说函数是变态,幸好不是我的学生,不然我得被她气死。”

“她就是不会,何舒才让你给她补课的,你可是老师,别嫌弃学生啊!”孙柠给季老师上价值。

季凉风喝了口汤,淡淡地说:“爸,寥寥初中的一次函数估计没学透,一知半解的,所以才学不明白高中的函数。”

季老师一脸不可置信:“不会吧?”

“八九不离十。”

第二天,季老师找了份最新的中考数学题给寥寥做。一改,果然如他大儿子所说。得嘞,从初中函数开始补起吧。季老师一脸生无可恋。

接下来的时间,季老师从最基础的函数知识讲起,课上,老师认真教,学生认真学;休息时间,师生两人还是时不时地斗斗嘴。

每天上午,季老师给寥寥上课的时候,季凉风就在客厅里安静地待着,一上午竟然过得出奇地快。

而补课的这段时间,季凉风从未跟寥寥说过一句话。

而寥寥觉得,季家的这个哥哥好像不爱说话啊,那就是大哥季凉风了。要是爱笑的凉月哥哥在就好了,他还给她吃过糖呢。

孙柠觉得儿子在家呆的时间有点长,不是说呆两天就走吗?吃饭的时候问起他,他只说过完这个月再看。

季家因为寥寥的到来,显得格外热闹。二老的生活也因此变得多彩丰富。

头几天寥寥帮孙柠摘菜,两人说起他人家的八卦,窃窃私语的样子就像姐妹俩。

过两天寥寥和季老师下棋,寥寥棋艺不够精深,竟然趁着季老师喝水的时候偷偷换棋,气得季老师打她手心。后来寥寥干脆明目张胆地悔棋,也不管季老师神色如何。

再过两天寥寥帮季老师洗茶具,手上泡沫太多,一不小心就把用了十来年的汝窑茶杯摔碎了,听着那清脆的碎裂声、看着地上那四分五裂的残骸,季老师耷拉着肩膀一阵无语。

……

总之,只要有寥寥在,季家就没安静过。

但是季凉风却发现了寥寥的落寞。有好几个的早上,寥寥来早了,他父母外出遛弯消食还没回家,寥寥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无光。他知道,她不是想何爷爷了,就是因为她父母又吵架了。

8月中旬,寥寥的函数经过40天的时间终于补完了,季老师给她做了一份高三模拟卷,她考了127分。

她高兴得好像要上天。她拿着卷子想给在客厅阳台浇花的孙柠看,她跑过去的时候,和从房间出来的季凉风抱在了一起。季凉风看着跑进他怀里的寥寥,一时反应不过来。寥寥愣了几秒,赶紧从季凉风的怀里退出来,尴尬地说:“哈哈……凉风哥哥,不好意思……”

“嗯,没事。”季凉风面上镇定,耳朵却迅速爬满了红晕。

刚刚为了稳住两人的身体不摔倒,他的手好像搂上了她的腰,那一瞬,他好像知道了什么是“楚腰纤细掌中轻”。

季凉风已经21岁了,早已知晓男女之情,这些年也收过情书、被女生告白过,但是他从未心动过。但是刚刚许寥寥跑到他怀里的时候,他的心里好像也跑进来一只小鹿,这只小鹿四处撞个不停,尤其是她仰着头看向他的时候,她的双眸亮得让他觉得有些灼人,亮得小鹿要从心里跳出来。

“师母,你快看!我考了127分!”寥寥不敢跑了,她走到孙柠身旁,洋洋得意,“我是不是很有学函数的天赋,这回季老师不能再说我笨了吧?”

孙柠特别为寥寥感到高兴,说中午要去下馆子,庆祝一下。

半夜,季凉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确认,自己喜欢上了许寥寥。

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她跑到他怀里的那一刻?还是她和爸爸顶嘴的时候?还是她和妈妈聊八卦的时候?还是弟弟冲着她傻笑他因此吃味的时候?还是看到她蹲在角落里哭的时候?

季凉风最终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他能确定的事是,他收到每一封情书、被女生告白的时候,他脑海里浮现的身影,一直是那个蹲在角落里数蚂蚁的许寥寥。

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季凉风就在琢磨要怎么跟寥寥表明心意,她现在还小,肯定不能急,得徐徐图之,怎么也得她高考完,过完18岁生日。

季凉风把这份心意小心翼翼地放在心里,不让人窥见。

但是总有意外。

何灼灼和许寥寥的生日在六月,初夏时节。

高考完没几天,就是两兄妹的生日。18岁,预示着成年,何舒想给外甥女办得隆重点,所以特地在韶城最高档的饭店定了18桌,只邀请最亲近的亲友。

那天,季凉风特地赶回了韶城。

他坐在宴席上,不时越过何灼灼看一眼寥寥——何舒特地把三家人的孩子放在了一桌。

何舒红光满面地拿着话筒,站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激动地说:“……我外甥女,哦还有小儿子,今天18岁了,在此,舅舅祝我们寥寥生日快乐,永远开心……想当年,寥寥才这么一点,跟只猫崽似的,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寥寥才是我们家的女儿。”大表哥右手撑着下巴,说完瞟了一眼小弟。

何灼灼接收到这一眼,幽幽地说:“这场生日会,咱爸估计都不想带上我,我真的怀疑我和许寥寥投错了娘胎。”

寥寥白了何灼灼一眼,然后不经意对上了季凉风的视线。寥寥一愣,微微一笑,真诚地说:“凉风哥,听师母说你要去当兵了!祝贺你呀!”

“嗯,生日快乐!”季凉风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何灼灼问:“什么时候入伍凉风哥?”

“领完大学毕业证就走。”

“那快了。”

……

寥寥见她插不进话去了,就不再搭腔,和她的好朋友美抒窃窃私语。

切完蛋糕,吃完饭,拍完照,大人就散场了,留下年轻人转场去了KTV。

年轻人的KTV,K歌不是最重要的,喝酒才是。寥寥也喝了不少。不知道谁的女朋友打电话来查岗,话题就变成了“寥寥有男朋友了吗?”

醉意上来的寥寥,眼神涣散,反应也慢了好几拍:“男朋友有什么好的……不交!我以后……都不要男朋友!”

何灼灼嗤笑了声:“怎么?想出家啊?”

寥寥趴在灼灼的肩头:“不出家……我打算做个不婚主义者!婚姻好痛苦啊!”

其他不知内情的朋友只当寥寥喝醉了说胡话,可是许何季三家的男生却心里一惊、神色晦暗。

盯着趴在自己肩头的寥寥,灼灼有些心疼这个从小生活在家庭不睦的表妹,可是却无力改变。不经意间,何灼灼捕捉到了季凉风的眼神,他看看季凉风,又看看肩头上的寥寥,不会吧?他也没喝多少啊?怎么就出现幻觉了?不然凉风哥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表妹?那分明是看着爱人才有的眼神,怜惜又充满爱意。

没多久,KTV这一趴也散场了。寥寥醉得睡着了,被她哥许听白带回家。

人群散去,何灼灼叫住了季凉风,来了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两人坐在马路边的石墩上,看着对面卖煎饼果子的老板娘准备收档。老板娘四十上下,身材圆润。夜风吹来,有点凉意。

良久,何灼灼开口道:“凉风哥,你喜欢我妹?”

季凉风一怔,眼神犀利地看着何灼灼。

何灼灼脖子一缩:“你看着许寥寥的眼神实在说不上清白。”

对面的老板娘把竹兜里的鸡蛋一个一个码在黄色的纸托里。

“是。我喜欢许寥寥。”季凉风缓缓开口。

“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了。”

“认真的?”

“想要结婚的那种。”

!何灼灼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他觉得他一定醉了!

久到对面的老板娘收拾完所有的东西,何灼灼才再次开口:“许寥寥恐婚。”

“今晚我知道了。”

就没啦?何灼灼想到了一件事,他痞笑了下:“但是你不知道她高三的时候暗恋过一个男生吧?”

季凉风闻言转过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何灼灼。

要讲故事了,何灼灼点了根烟,“咳咳——”刚学会抽烟还不熟练的何灼灼不紧不慢地说:“高三的时候,她班上转来一个新生,外地人。高瘦清秀,性格很好,一看就是那种幸福家庭养出来的孩子。许寥寥是在我姑和姑父的吵架声中长大的,从小就特别羡慕我,羡慕那些家庭和睦的人。所以她也羡慕那个男生,慢慢地,这羡慕就成了暗恋。

高三寒假的时候,我和许寥寥去买资料,在书店,我们见到了那个男生,他在书店兼职。我看许寥寥神色有异,就趁着结账的时候,跟老板打听了一下那男生的情况。原来那男生父母离异了,所以他才来了韶城,和他爷爷奶奶生活,为了补贴家里,他就在老板的书店打打零工。

许寥寥听后,神色如常。她那么聪明,知道我知道了,就把事情跟我说了。可是隔天她跟我说,她要结束暗恋了。我当时以为她又喜欢上了别人,毕竟少女怀春嘛!后来见她认真学习、备战高考也就没在意,可是今晚我才知道不是。

现在想来,半年的暗恋呢!你说许寥寥喜欢那男生吗?应该是喜欢的,不然怎么能暗恋对方半年呢?但是这喜欢啊,敌不过她的理智,她讨厌婚姻不睦、家庭不和。所以哪怕暗恋人家再久,一听到对方家庭不和睦,转身就结束。

呵!她现在直接恐婚了。”

何灼灼扔掉烟头,用脚碾了碾,然后捡起来用纸巾包住,抛向离他不远的垃圾桶。

对面来了个中年男人,拉着煎饼果子摊慢慢走,老板娘跟在三轮车后面,以防车上的物什掉了而不自知,夫妻俩的谈话声被风吹散,听不清在说什么。

“灼灼,你平时替我多照看她。”季凉风看着何灼灼,万分认真地说,“我今天是特地赶回来的。”

看着如此郑重的季凉风,何灼灼灵光一闪:“你当兵……不会是为了许寥寥吧?”

“嗯。”

“还真是!因为她那篇获奖作文?”

“嗯。”

何灼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来凉风哥是真的很喜欢寥寥啊,不然怎么就因为她的一篇文章去当了兵呢。

许寥寥结束暗恋后,整个寒假都在刷题,某天无意间在网络上看到了征兵的宣传片,顿时文思泉涌,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2000字的文章,她从古写到今,把军队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各个方面的重要性列举并证明,一环扣一环。全文议论与抒情并举,论证时气势磅礴,抒情时情感丰沛,读来热血沸腾。文章的最后,她写道:我辈有幸生于和平年间,不用再抛头颅洒热血,但是国家安危,仍需年轻一代的守护。我虽稚弱女流,还成为不了木兰,但为护国家安宁,我愿努力做最好自身,不给国家拖后腿。

写完后,她把文章投稿了,没想到这稿子火了,刊登在了《韶城日报》喜迎新春的版面上。寥寥还因此获得了一笔不菲的稿费。

当时,季母把报纸递给他们父子三人看。他看到了她字里行间对军人的崇敬与钦慕,所以在大学最后一个学期的开学报道后,他直接拿走了学校发布的征兵报名表,经过层层考核与筛选,他被选上了。修完最后的实习和论文学分,领完毕业证就入伍。

“你帮我好好照看她,”季凉风又重复了一遍,“回来我就娶她。”

“她不是恐婚吗?我看有点悬。”何灼灼觉得季凉风过于自信。

“我会让她消除对婚姻的恐惧的。”

……

自那之后,何灼灼格外关注许寥寥的生活状况,尤其是情感生活。何灼灼成了季凉风安插在许寥寥身边的“间谍”。每逢二人联系的时候,何灼灼的开场白不是“她还单着”,就是“有人追她,她拒绝了。”

大学和研究生时期,追许寥寥的人不少,但对方看寥寥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慢慢就歇了心思,但是也有执着的,比如研一的时候,就有一个男同学追得挺执着的。听着何灼灼打听到的消息,身在部队的季凉风恨不得飞回来,虽然知道寥寥因为恐婚不会轻易接受对方,但是对方的家庭是许寥寥羡慕的,他不得不防。所以季凉风让何灼灼去搞破坏。

能快速解决掉对方,让对方心死的方法,无外乎就是让对方觉得许寥寥是有男朋友的。

所以那阵子,何灼灼以不放心家中唯一的妹妹为由经常出现在学校里。瞅准机会就制造一些误会出来,比如,寥寥的头发乱了,他就帮忙抚平;寥寥的嘴角沾到饭粒了,他就帮忙拿掉……最终,在第三天的时候,何灼灼借助错位吻和按头抱,彻底让对方心死。

对方是心死了,许寥寥也炸了,追着何灼灼就是一顿狂揍,狂揍完后,许寥寥擦擦额头的汗,直接跟何灼灼摊牌:“三表哥,你死心吧!我不跟你乱伦。”

“什么鬼?谁跟你乱伦?!”何灼灼被揍累了,本来躺在草坪上的,一听这话,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看傻子似的死死盯着许寥寥。

“你不想跟我乱伦,你这两天总来看我是什么回事?”寥寥虽然恐婚,也没交过男朋友,对男女情事虽然有些迟钝,但不是无感。

“呵!许寥寥!你摸着良心想想,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我喜欢你?在梦里吧你?”何灼灼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许寥寥什么脑回路!

“那你对我做什么亲密举动?”寥寥也有些心虚,自己自作多情了?

“小时候你拉着我去偷孙大爷家的老母鸡孵着的蛋,事发后扯着我袖子让我替你顶包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那是亲密举动?还有……”话还没说完就让许寥寥打断了:

“停!你心眼怎么那么小,这事你是不是要记到进棺材?!”

两人气鼓鼓地瞪着对方,恨不得用眼神里的怒火把对方烧个灰飞烟灭。

何灼灼先败下阵来:“说吧!你发什么疯?”

寥寥有些心虚:“就……就我舍友跟我说,她高中同学和她姑姑家的表哥近亲结婚了,怀上的宝宝都是畸形的,现在两人正在妇幼医院找供精,做试管婴儿。”

何灼灼一阵恶寒:“有毒吧这两人,文盲吗?”

“都说了是高中同学,而且两人是本科生呢!我这不是怕你也想跟他们似的嘛!”

“妹啊,你真的长得很丑!你要不是我妹,我真的不愿见到你。”

“何灼灼,你去死吧,咱俩不必再见了!”

说完,寥寥扭头就走。

看着许寥寥气呼呼地走了,何灼灼喃喃自语:“季凉风啊,以后你上门提亲的聘礼不给我一成,看我让不让你娶许寥寥。”

何灼灼办事很靠谱,季凉风是知道的。这也是他很放心地入伍的原因之一。

季凉风本来打算服完两年兵役就退伍的,但是当他听说寥寥要读研的时候,他决定和部队签约——继续服兵役。虽然当兵的念头是寥寥给他的,但是入伍之后,随着一次次出任务而得到的满足感和自豪感,让他爱上了身上的军装、脚下的土地、头顶的蓝天,他也想为这个国家做点事情。

他做军人,虽始于儿女情长,但终于国家大义。

寥寥取得硕士学位毕业的那一年,季凉风也被授予中尉军衔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