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这是我应该做的
庆云金灯悬浮在空中，灯盏吞吐着金色光芒，将营帐内部照耀的分外明亮。
炭火偶尔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将温暖充斥在营帐里。
空气温暖如春，床榻和桌案却是冰凉，尤其是地毯更是僵硬如铁板。
这是行军打仗最常见，同时也是最为痛苦的事情。
行军打仗，无法确定安营扎寨的地点，经常会在深山老林修养数日。
就像这汜水关，地势低洼寒潮上涌，尤其在深夜，被灵脉阴气浸泡，哪怕在盛夏，也会觉得冰凉刺骨。
炭火光能暖空气，却不能暖床榻，夜晚睡觉时，往往会出现被窝里浑身僵硬，露出来的双手和脸满是汗水。
金吒坐在桌案边，慢慢品味着略微苦涩的柳茶。
五台山的味道，悠久和浓郁，令他忍不住心生欢喜。
初见胡泽时，金吒也如云中子那般，被对方的根骨底蕴所惊艳，甚至想要代替文殊，直接将其收为师弟。
可如今再次回忆起来，便觉得有些耐人寻味。
深山老林，野兽横行，天仙境界都要格外小心，那胡泽不过凡人之躯，如何能安然无恙。
更何况，巫妖两族在衰败之前，用自身经历告诉洪荒，人族的血肉灵魂，就是最好的补药。
尤其是福缘深厚的胡泽，就是行走在山间的天材地宝。
这就是把蜂蜜放在小熊鼻尖，把肥肉放在老虎嘴边，哪个大妖能难耐住心里的欲望。
“怪不得老师对胡泽始终不为所动，看来早已看出他的蹊跷。”金吒将茶水一饮而尽，再次往杯子里添置热水。
对正常人来说，拜师学艺之前，最起码要问问对方的名讳来历，就像民间学杂耍的孩童，拜师之前，总要去看几场老师的表演。
可胡泽见到云中子后，竟不假思索的拜入门下，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可见对阐教内部的情况了如指掌。
“不简单啊。”金吒摩挲着下巴，越发觉得胡泽来历神秘。
“不过，老师从哪里知道这家伙的踪迹，又为何引荐给云中子师伯。”
金吒百思不得其解，抬起头刚要询问，却发现文殊早就离开了营帐。
庆云金灯摇曳着，温暖的金光散落而出。
在他面前，放置着一卷竹简。
竹简微潮，用金色颜料记载书写，金吒将其轻轻推开，草木泥土的味道骤然飘出。
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的灿金小字洋洋洒洒，描述着两只凶兽的模样和事迹。
金吒有些疑惑，心想文殊放在他面前自有深意，索性拿起来，一字一句的念着。
“凫徯朱厌，见则有兵……”
温润的声音传出营帐，令外面的身影，发出轻微的笑声。
文殊并没有走远。
他略有些慵懒的靠在火桩下，看着远处朦胧混沌的连绵山影，心里骤然出现胡泽的样子。
再次相见，已是隔世。
前世，文殊在封神量劫结束后，并未直接前往西方修行，而是在东方游历三山五岳寻找机缘。
谁曾想，机缘没有找到，反而遇见了饱受极寒的胡泽。
他的才情、根骨、底蕴，令文殊大喜过望，当场收入门下，并带回西方悉心栽培。
和金吒这种用来渡劫的工具有所不同，胡泽是文殊真正意义上，收入门下的亲传弟子。
对于他，文殊可谓是拼尽全力，倾囊相授，悉心栽培。
为了帮胡泽谋取气运功德，文殊可谓是耗尽心血。
他将道场五台山送给胡泽，用以镇压气运，提升福泽，又在西方争得佛祖之位，甘愿前往混沌之外渡化灵力，为他日后在佛门发展铺路。
西游之行结束后，胡泽即将突破金仙，文殊更是将青狮送给他，用替身之法为其抵挡天劫。
可惜的是，胡泽并非善类。
他的前世，就是带来灾祸，恶贯满盈的凫徯。
在蓬莱战役时，凫徯战死，魂魄被涂山封印在青丘。
六道轮回被后土孕育而出后，人族也随之走向繁荣，更在万寿山战役后，达到鼎沸之势。
此消彼长，人族的昌盛背后，是妖族的日渐衰败。
女娲创造人族，却是妖族圣人，以此为媒介，人族不断蚕食妖庭气运，令众妖修行的速度越发缓慢。
更何况，人族大兴，众望所归，作为生死仇敌的妖族，自然被天道无情打压。
为摆脱困境，帝俊用智道灵宝河图洛书，和白泽、伏羲、涂山等智道大能，携手推演破解之法，创造出新的智道神通——洗心革面。
这道神通会直接改变种族，哪怕天道也无法看破伪装。
帝俊亲上娲皇宫，求来人族的身体，准备将凫徯的魂魄打进七窍，用洗心革面将其彻底复生为人。
由此以来，凫徯的招灾气运，就能直接为人族带来祸端。
可惜的是，谋划此法的过程太久，还没来得及实施，便出现十日升空。
巫妖以此为导火索，开启了量劫的第三场全族战役，天塌地陷，万劫不复。
在哪场战役里，共工以身撞断不周山，导致妖庭倒塌死伤无数，帝俊等大妖也在战役里陨落。
再然后，六圣补天，量劫结束。
凫徯的复生计划，也因此被抛诸脑后。
沧海桑田，封神量劫开始。
鲲鹏在北冥布局东洲，为妖族复兴做准备，白泽借助劫难力量，将凫徯的魂魄从青丘带走，在妖师宫顺利将其复生。
不仅如此，鲲鹏还用河图洛书，将凫徯的招灾气运伪装，化作如今福泽深厚的模样。
紧接着，胡泽被送到西岐附近，摇身一变，成为北冥安插在东洲的暗子。
这本是鲲鹏随手为之的闲棋，却没想到，机缘巧合下，令胡泽竟遇见了文殊。
相比做个通风报信的细作，成为佛门的钉子更为重要。
所以，胡泽毫不犹豫的成为文殊的徒弟，被他带回西方，悉心栽培。
再后来，文殊被凫徯的招灾气运所干扰，导致事事不顺，在佛门接连受到排挤和打压。
若非金吒是天庭领兵统领，师恩气运反哺源源不断，他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文殊看着云中子的营帐，眼里满是笑意，耳边忽然响起胡泽的声音。
“师尊，不要犹豫了，您的五台山我会好好打理的，还请您舍生取义。”
背叛、贪婪、无情、招灾……
想到这里，文殊颇有些唏嘘的摇摇头，喃喃的说道。
“云中子师兄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