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孤独中的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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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童年:旧时光中的童年往事

1.家族的印记

微风轻轻地拂过,吹开了记忆里的尘埃,故事里有你,有我,也有她。

一声响亮的啼哭,寓意着一个新生命的降临。1920年9月30日,在上海的一栋老洋房里,一个皱巴巴的小女孩降生了,伴随着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婴儿的张爱玲来到了大家的面前。有人歆羡,有人烦恼。

说起李鸿章,大家都不陌生,张爱玲的祖母就是这位“中兴第一名臣”的亲生女儿。显赫的家世就宛如一件华丽的衣裳,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有的人唾手可得,一出生便含着“金汤匙”;有的人也只能望洋兴叹,望之而不可及。

比起到处的炫耀,她更愿意收起自己华丽的外衣;比起令人瞩目的家世,她更愿意去低调地学习。在小爱玲眼中,金钱、权利如同一张白纸,苍白而无力。

推开吱吱呀呀的两扇厚重又古老的大门,打开了尘封里的记忆,轰轰烈烈的故事虽然早已不复存在,但它仍荫庇着不断涌现的人们,我们依然在稀稀松松的枝叶中找到了那辉煌的过往。

张爱玲的祖父——张佩纶,清朝末年的官员。张佩纶自幼是一个十分聪慧的人,凭着敏捷的思维,出众的文采,年仅二十岁的时候便考取了进士,随后又在朝廷的大考中,赢取了第一名。

在那个满朝都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朝堂上,学术上的出众,还不足以让光绪帝委以重任,最让光绪帝觉得难能可贵的是张佩纶克己奉公的性格。腐败的清政府让身为皇帝的光绪也不禁挠头,百废待兴却无从下手,而张佩纶仿佛是泥潭中的一股清流,流进了朝堂,流进了光绪帝的心里。

看到了太多身居要职却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张佩纶深知为官的责任。他就任以来,既不仰仗皇帝的宠信恃宠而骄,也不愿与贪官污吏们同流合污。对他而言,那不是故作清高,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呐喊。

张佩纶每次的奏折几乎都得到了光绪帝的称赞,在皇帝赞许的目光中,张佩纶在朝廷中的威望越来越高。他刚正不阿的态度惹来了不少大臣们的忌惮,被批评或弹劾的官员恨得牙痒痒,但面对如日中天的张佩纶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张佩纶以为他的政治前途就将这样一路坦荡荡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件事,让张佩纶陷入了困境。中法战争爆发,炮火连天、百姓哀号令光绪帝头疼不已,但面对敌人的铜枪铁炮,却也无可奈何。看到主动请命的张佩纶,光绪帝一阵欣喜,赶忙下令让张佩纶亲自前往福建会办海疆事务。张佩纶没有想到的是,他即将面临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失败。

张佩纶满心欢喜地来到福建,本以为和平时一样,大讲经纶就可以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干戈,但事与愿违,在看到战场惨状的那一刻,多少想要脱口而出的四书五经都湮没在敌人的马蹄中。

官兵来报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敌人嗒嗒的马蹄声越来越接近。张佩纶只能硬着头皮下达军事命令。在下令的那一刻,张佩纶明白,这一仗输了。原来一介武夫丝毫不比他一介书生差上许多。

果不其然,短短一夜之间,法军就攻破了福建的城池。张佩纶更是自乱阵脚,早已在大雨滂沱的夜里,顶着铜盆仓皇而逃。大战来临,主将逃跑,即使是如日中天的张佩纶在众臣们的纷纷指责中也毫无还击之力。

光绪帝只能顺应朝臣们的意见,将张佩纶革职充军、流放。本是一介朝臣,却落得如此境地,但张佩纶也没有自怨自艾,在充军的路上,他仍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先后完成了《管子注》24卷、《庄子古义》10卷,以及《涧于集》《涧于日记》多卷。

时光荏苒,三年风餐露宿的日子在走走写写中结束了。再次回到北京的张佩纶丝毫没有喜悦之感。夫人离世,风光早已不再,年过四十的他看着眼前物是人非的一切,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在张佩纶一筹莫展的时候,仍然有个人一直牵挂着他,他就是清朝直隶总督、北洋通商大臣时任中堂的李鸿章。李鸿章本就是爱才之人,且对张佩纶当年的遭遇也是唏嘘不已,如今故人归来,怎么能不多加照顾。

除了官场上的提拔,李鸿章甚至将年轻貌美的女儿许配给了张佩纶,希望张佩纶能更多地为他出谋划策。虽然事与愿违,但张佩纶始终感激着李鸿章的提携之恩,此是后话。

年仅二十二岁的李菊耦是李鸿章最疼爱的一位女儿,经常带在身边代看公文。除了渊博的见识,李菊耦在诗歌、女工、茶艺、琴棋等方面的才华丝毫没有被湮没,张佩纶对这位妻子十分满意。李菊耦早已听闻过张佩纶,自然倾心不已。

李鸿章在致朋友的信中,对此桩婚事极为满意,他说:“平生期许,老年得此,深惬素怀”,“幼樵以北学大师做东方赘婿,北宋泰山孙先生故事,窃喜同符”,又说:“幼樵天性真挚,囊微嫌其神锋太隽,近则愈近深沉,所造正未可量,得婿如此,颇惬素怀。”

不过张佩纶对李鸿章很多的政治意见并不苟同,为了不让妻子为难,翁婿间的关系恶化,张佩纶一度抱病不出,与妻子在南京盖了大花园,经常隐居于此。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留下了不少让后人歆羡的文章。张佩纶《涧于日记》颇多夫妇偕游的记载,譬如:

重阳日与内人煮酒持螯,甚乐。

终日在兰骈馆与菊耦评书读画。与菊耦手谈,甚乐。

以家酿与菊耦小酌,月影清圆,花香摇曳,酒亦微醺矣。

菊耦偶有不适,煮药、煎茶、赌棋、读画,聊与遣兴。

菊耦生日,夜煮茗,谈史,甚乐。

不过不久以后,张佩纶不幸患病在南京离世,留下了李菊耦一个人照顾孩子。一面是过度思念离自己而去的丈夫,一面是嗷嗷待哺的孩子,中间的艰辛可想而知。李菊耦在47岁时也离开了人世。

张爱玲听着身边的人讲起祖父母的故事,曾说:“我没赶上看见他们,所以跟他们的关系仅是属于彼此,一种沉默的无条件的支持,看似有用、无效,确实我最需要的。他们只静静地躺在我的血液里,等我死的时候再死一次。我爱他们。”

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

2.貌合神离的父母

小时候的我们总是一路狂跑,想要甩掉幼时承载的一切烦恼,因为长大后的自己可以像父辈一样在那段看起来自由的世界里肆意。

张爱玲的曾祖父是烜赫一时的李鸿章,最讲究门当户对的条框时代,自然谁都不能例外。张爱玲的母亲——黄素琼,也是一位名门望族之后。

黄翼升,是李鸿章淮军初建时的副手。在同治四年时,在协助李鸿章镇压捻军的过程中,有效地组织了东捻的向西突围,被封为男爵,他们居住在南京的地界,被称为军门提督府。

黄翼升去世后,儿子黄宗炎袭承爵位。不过他婚后却一直没有子嗣,于是家人在赴广西任盐道的途中,买了一位长沙的农家女并纳为侍妾。上天垂怜,这位姨太太很快就诞下了龙凤胎,不过黄宗炎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上任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患病去世了,两个孩子都没能见上一面。

没过多久,这位姨太太也病逝了,留下了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黄宗炎的原配夫人便一直将这一双儿女带在身边,亲自照料,抚养成人。其中,女孩取名为黄素琼,男孩取名为黄定柱。

姐弟两个人分得了祖上的很多财产,后来黄素琼去欧洲游学的费用也都来自于这次的分割。不久后,在黄宗炎原配夫人的做主下,将黄素琼许配给了李鸿章的外孙,也就是张爱玲的父亲——张志沂。

这对在外人看起来郎才女貌的婚姻中,却有着外人不能知道的矛盾。

张志沂出生在张家经济最为繁盛的时期,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父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张志沂在和谐的家风中,熟读诗书,学习四书五经,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在张志沂7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张佩纶去世,从此张家开始败落。

张佩纶的去世给夫人李菊耦很大的打击,她立誓要把儿子培养成为他父亲一样英明决断的人,重振张家的气势。张志沂了解母亲的用心良苦,他默默咽下心中的委屈,按着母亲铺好的道路一步步地向前走。他熟读了四书五经,甚至母亲去世很久后,他都能将母亲当时要求他熟背的文章倒背如流。

如果不是清王朝的衰败,如果不是科举制度的作废,张志沂一定可以重振家风,光宗耀祖。可是在那黎明前曙光来临的黑暗里,张志沂注定成为一个时代的牺牲品,在角落里独自落寞。

而黄素琼则不然,她虽然没上过新学堂,没缠过足,但却一直深受新文化的熏陶,她渴望深闺大院外的新鲜空气,也渴望着一位思想自由的男子携她之手,共赴余生,显然,如果不是包办婚姻,张志沂并不是她的选择。

一个是向往自由与新鲜空气的深闺女子,一个是渴望安稳度过余生的压抑男子,两个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彼此的良配。而且最让黄素琼不能容忍的是,张志沂在婚姻生活里的压抑与不平和。

这和他母亲李菊耦对他的教育方式也有很大的关系。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承载着母亲全部希望的张志沂,长期屈服母亲严格甚至是严苛的教育方式下,敢怒不敢言。为了不让儿子染上很多富家公子身上的坏毛病,走上不归路,李菊耦干脆就阻止儿子和他们往来,然而,她阻止的方式更是决绝。

李菊耦经常让年幼的儿子穿着艳俗的衣服去学堂,满身的花红柳绿让张志沂抬不起头来,他甚至一度想要反抗,但面对母亲含辛茹苦的眼神,张志沂到嘴边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又一再地咽了回去。没有富家子弟再想和这样一个衣冠另类的人做朋友,而从此以后,张志沂总觉得在大众面前抬不起头来。

没人知道,若干年后,吸烟、酗酒、嫖娼的张志沂是不是在反抗着母亲对他的严厉,那样的张志沂应该会让李菊耦心痛不已吧!

有意思的是,李菊耦对女儿张茂渊的教育方式正好相反,张茂渊从小就比一般的女孩活跃些,长大后又接受了新式学堂的教育,更显得与当时的大家闺秀格格不入了,但这一切并没有得到李菊耦的指责,反而是一种默认的许可。

张茂渊可以经常外出学习,可以穿男装,叮嘱家丁们一定叫她“少爷”……就连李菊耦心情好的时候,都会“少爷”“少爷”的和女儿开玩笑。如此大相径庭的教育方式,让两个子女的性格完全颠倒了:女儿张茂渊,思想独立,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快,年纪轻轻就远渡重洋出国留学了;儿子张志沂,循规蹈矩、故步自封,完全依靠祖辈的荫庇了此余生。

我们喜欢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影响甚至是改变别人,却不知道,那些无意的瞬间可能铸就了一个个令人唏嘘的结局。张茂渊在新文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逃离了家人,远离了亲人,最后只落下“孤僻”两个字;无独有偶,张志沂在变卖所有的家当,借住在一处十四平方米的小房子里惨然离世。

正如张爱玲所说:“命运就是这样的防不胜防,她的防御又这样的微弱可怜。”是啊,李菊耦不曾想,苦心经营的两个孩子,在她规划好的道路上偏差了这么远,远到无法回头。

在黄素琼与张志沂的婚姻里,张志沂试图改变过。虽然从小学习了私塾,熟知四书五经,他也对西方的新思想、新理念充满了好奇,为此,他还专门学过英语,在那个时代里,购买了属于自己的国外名牌汽车。

就连他的房间里也有很多白话文的报刊,其中,他还收藏了《胡适文库》,被其中自由、新鲜的空气吸引。为了赶上新婚妻子的脚步,他还读了很多西洋小说,希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断地缩短。

张志沂的欣赏,并没有得到黄素琼的回应,在黄素琼的眼中,张志沂在内心的深处是一个缺少反抗精神的人,他对新文化、新思想的喜欢不过是浮云尔尔,只要有任何事物与他原来价值观里认知的东西相悖,他立刻会缩到原来的盒子里,安静地在里面重温这些东西带给他的安全感。

妻子的冷淡,张志沂看在眼里,想要改变却也无能为力,这种突如其来的害怕,他始终无法克服,也就是张志沂的这种妥协,把自己完全地关到了旧时代贵族的大门里。他沾染上了母亲李菊耦当时最痛恨的贵族子弟的坏习气:抽鸦片、捧戏子、纳妾、赌博……在烟雾缭绕中享受着一时的快感。看着妻女们哀怨的眼神,他想要挣扎,却仿佛只身陷入了沼泽中,越来越深,最后只能被这一片荒芜吞噬。

黄素琼沐浴着新文化带来的朝气,在清朝政府的暮霭中去触摸那从未有过的快乐,她讨厌旧时代的一切东西,更厌烦丈夫身上的一切旧习,在这种与日俱增的厌恶中,她无数次想要原谅的想法最终随着熊熊大火化作灰烬。为了逃避眼前的丈夫,黄素琼隔三岔五回到南京娘家。

一个是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一个是英俊潇洒的文质书生,一对羡煞旁人的金童玉女,一段让人唏嘘的悲惨恋情。时间就是那么不正不倚,激烈的言辞肆意的锐减着两个人对婚姻生活的向往,冷漠横亘着两个年轻的脸庞,所有的一切终将在这场爱情的浩劫中消失殆尽。

看着饱受折磨的父亲、母亲,张爱玲曾经质问过母亲,母亲回答说:你外婆要强好面子,已经定下的婚事如果反悔的话,会让人笑话的……一句举重若轻的言论,两个人凄凄惨惨的一生……

3.“抓阄”

上海老宅中小张煐(张爱玲)的诞生,为整个家族带来了久违的快乐。虽然张氏当年的繁荣早已不再,但祖辈们留下的荫庇仍让在这里生活的人们锦衣玉食。作为家中的第一个长女,大家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什么三朝洗儿、满月礼、百天礼……所有的礼数都准备得一丝不苟、妥妥当当。

大家对这个刚出生的小爱玲,也都爱不释手,每天庭院里云集着各种亲戚朋友,争先恐后地想抱一抱她,不知为什么,小爱玲总是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抱她的人,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看到小爱玲这幅大义凛然的样子,众人都忍不住地戏谑:这个小姑娘一定可以做一番大事。

又是一年风起时,秋风刮过池塘里早已枯黄的荷叶,瑟瑟地吹向摇曳风姿的菊花,岸边传来了一阵阵热闹的喧闹声,小爱玲一岁的生日到了。

生日来临之际,张志沂和黄素琼两个人却因为想法不统一,大吵了一架。张志沂认为,这是家中第一件大喜事,一定要按照老祖宗的传统来过——抓阄。从小就仰慕西方文化的黄素琼第一个站出来否认了丈夫的这个想法:女孩应该温文尔雅,沐浴在西洋文化的熏陶下,成为新时代的女知识分子。黄素琼害怕女儿会步入她的后尘,屈服在老传统的势力下,继续被包办婚姻,走向和她一样的老路,继续着她的不幸福。

这场夫妻间的争吵终于在亲戚朋友的劝说中以黄素琼的退让告一段落,不过这更加深了黄素琼对丈夫的责备。就这样,在风平浪静中,小爱玲的生日终于到了。

“抓阄”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占卜一个孩子未来事业、前途的封建习俗,一般是在小孩儿一周岁时进行,“抓阄”的物品里无非是一些承载着父母希望的小物件,父母们希望孩子们可以抓到那些象征着希望和光明的东西。尤其是在豪门望族中,这一风俗更是得到了封建家族的热捧。张氏一族也毫不例外。

张爱玲生日的这天清晨,亲戚朋友们一大早就来到了客厅内,等着“抓阄”这个仪式的开始。小爱玲还在半睡半醒间就被奶妈推推搡搡的穿衣服的过程中惊醒了,只见她睁着乌黑的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时不时地用粉嫩的小肉手儿揉揉眼眶,却不怎么哭闹。奶妈也习惯了张爱玲淡然的性格,手脚麻利地为小爱玲整理好,把她抱到了客厅。

撩开门帘,古香古色的漆木桌椅摆在了一进门正对的位置,还有一些欧洲文艺复兴的雕像点缀着这间屋子。进入侧厅,最显眼的就是屋子炕上的大红色的方桌了,桌上放着一个大的托盘,托盘里有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什么小金锭、书籍、派克笔等。

奶妈把小爱玲抱进屋子后,直接放在了桌子旁,张爱玲看着满桌子的物件,丝毫没有惊慌,手里慢慢地把玩着奶妈放置一边的小绣球,一边悄悄地打量着盘子里的东西。五颜六色的物品放在一起,实在是吸引人极了。众人看着小爱玲茫然又疑惑的眼神,忍不住地笑了。

虽然好奇,小爱玲却没有和别的小孩儿一样,随便地哭闹着想去抓东西,她一步步地按照大人的指引,认真地进行挑选。大人们也对小爱玲接下来的举动充满了好奇,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在大人们的出其不意中,小爱玲将手迅速地向盘子上伸去,拿起一个金锭就放在了嘴里开始啃。

众人看着小爱玲的举动都忍俊不禁,在看清楚小爱玲拿的东西时,有的人笑了,有的人感动惊奇,也有人觉得不满和失望。看着她抓着金锭不放手的样子,张志沂无奈地摇了摇头,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女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金锭不放手,成什么体统,大家闺秀,怎么能染上商人的铜臭味呢……张志沂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不过最不满的还是小爱玲的母亲——黄素琼,黄素琼对这个女儿寄予了很高的评价,她希望女儿可以按照她铺好的路前进,完成她当初没有完成的梦想,看她没有看到的世界,不曾想,女儿在“抓阄”宴上抓到了金锭子。只见她恼怒地离开了房间。

只有张爱玲的奶妈——何干(张爱玲长大后为奶妈起的名字)仍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在张爱玲的记忆中,何干是童年生活中为数不多地给过她温暖与关怀的人,她一直在张爱玲的身边像父亲一样的帮助她,像母亲一样的给予她关怀与爱的人。她一直对这个像太阳一样存在的老妪有着深深的眷恋。

“抓阄”在家人们的不欢而散中告一段落,当很多年后,张爱玲的姑姑提起这件往事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地捧腹大笑,张爱玲听后坦然:我是拜金主义,我是很爱钱,尤其是自己用血汗换来的钱。

张爱玲独特风行地在诠释着属于她的风采,没人知道她的务实和抓阄到底有没有什么内在的联系,但在那个支离破碎、身似浮萍的年代里,能够做到岁月静好,互不相欠也是一件舒心的事情。

4.新的家

随着小爱玲的慢慢长大,烦恼也随之而来,因为在这座大宅院里,无声的战场上弥漫的硝烟越来越多。

张佩纶一共有两个妻子,原配夫人生下了儿子张志沧和张志潜,第二个妻子生下了张志沂,不过张志沧在年少时就早早夭折了。张志沂一家与张志潜一家开始了长达几年的“同居”生活。

不过这种“同居”生活并不和谐,张佩纶去世后,张志潜作为家庭的大家长,掌管着家庭的日常事务,张志潜虽然有钱,持家却十分的节约,他严格控制家庭里的每笔钱,而且对弟弟、弟媳时刻保持着家长的威严。张爱玲还在作品《小团圆》中,写下了父辈们对这段往事的抱怨:

从前提亲的时候,呵哟!从前提亲的时候,呵哟!讲起来他们家多么了不起。我本来不愿意的,外婆对我哭了多少回,说你舅舅这样气她,我总要替她争口气。好,等到过来一看——她又是气又是笑,“那时候你大妈当家,连肥皂都省,韩妈胆子小,都怕死了,也不敢去要。

洗的被窝枕头都有唾沫臭。还要我拿出钱来去买,拿出钱来添小锅菜,不然都不能吃。”

眼见着两个家庭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张志沂看到了希望:北洋政府交通部长的堂兄长张志潭有一个英文秘书的工作,这个工作最基本的要求就是需要具备最基本的英语书写能力,回复英语信件。因为母亲的严格要求,英文对于张志沂来说是信手拈来,而且最令他心动的是,这个工作远在天津。在得知这个工作机会后,张志沂当机立断决定与二哥分家,带着全家到天津生活。

张志沂带着全家还有分配到的房产、地产等财产,从上海来到了天津,生活在张佩纶结婚时生活过的一座洋房里。这座洋房没有花园,没有草坪,也没有那么奢华,但从房子内散发出来的清新、自由的空气,让张志沂和黄素琼忍不住松了口气。

第一次当家的张志沂摆脱二哥张志潜的束缚,就像鸟儿插上了翅膀一样,肆意地在空中飞翔。他大方地支配着金钱,全家的生活立刻变得鲜活了很多:出入有司机,吃饭有佣人,甚至还给孩子们配了专属的保姆。他们每天的生活就是不断地游走在上层社会的交际圈,享受那奢华、舒适的新生活。张志沂甚至豪掷千金从海外订购了汽车。在那个汽车为数不多的年代里,十足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天津不仅仅对于张志沂和黄素琼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对于刚刚年满两岁的小爱玲来说,这里充满了她童年的记忆。两岁以前的上海生活并没有给她留下印象,这里,才是她童年的真正摇篮。她记着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父亲在楼下露天的小广场里专门为她打造了一个小秋千,母亲经常带着她在楼下的草坪上为她读书,弟弟小魁和她在客厅内争玩具,还有姑姑,经常带她一起放风筝……对于张爱玲来说,这里是她生命的真正开始,上海,只是一个遥远的存在。

与婆婆李菊耦的教育方式类似,黄素琼对于孩子们的教育也是“重女轻男”,在黄素琼的认知里,男孩子就是要来继承祖辈家业的,不用过于教育,所以黄素琼对儿子的教育总是放养式。女儿则不然,女孩的涵养与她日后的生活息息相关,所以黄素琼对张爱玲的教育格外上心。在小爱玲四岁开始,就开始学习唐诗、识字。每个阳光的午后,张爱玲的保姆何干都会带着她到母亲的床上,背诗给母亲听,伴随着她童稚的声音,大家快乐地享受一个美好的下午时光。

除了家人,佣人们也给童年的张爱玲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们仿佛是生活的调色剂,将小爱玲的生活染成了红、黄、蓝、绿、紫不同的颜色。很多年后,想起曾经生活在身边的那些可爱的人,张爱玲还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调皮的张爱玲最大的喜好就是给佣人们起“昵称”,洋房内有个和张爱玲年纪相仿的高个子的小丫头,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荡秋千,相互推高,轮到高个子丫头下来的时候,她一不小心就跌到了离秋千不远的青石路上,脑袋磕出了血来,留下了疤痕,从此张爱玲就戏谑地称这个丫头为“疤丫丫”。

无独有偶,张爱玲经常听一个男用人讲《水浒传》的故事,有天不知道听到哪个故事,张爱玲古灵精怪地想到了“毛物”这个词,而且称这个佣人的弟弟为“二毛物”“三毛物”。佣人们都知道小爱玲爱开玩笑的性子,所以也都由着她,并不与她计较。

不过对于弟弟张子静,张爱玲是有些恼怒的。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封建家族,男孩是一个家庭地位的象征,而且张子静生得白白净净、唇红齿皓的,颇得到家长、佣人们的喜欢。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一定先给弟弟留一份;有什么好玩的,要先给弟弟玩。每当这时,小爱玲就十分恼怒,就像小孩子想要得到大家的关注一样,更加的调皮了。每每这时,父亲张志沂都会忍不住地摇摇头。

最让小爱玲寝食难安的是弟弟的保姆“张干”,比起自己的保姆“何干”,张干聪明伶俐,而且能言善辩,每次张爱玲“惩罚”弟弟的时候,张干总是能及时赶到,并对小爱玲严加“教育”一番。而何干也总是以自己是姐姐的说辞,要小爱玲让着弟弟。久而久之,弟弟总是处于上风,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张爱玲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赢过弟弟。

不过在父母的陪伴下,在佣人们的亲切的关怀中,小爱玲总是不会烦恼很久。

黄昏的午后,小爱玲总是偷偷瞒着家里人来到后院自己玩耍,那时夕阳还未回家,大地上的炙热已经悄悄地褪去,栅栏里的小鸡、小鸭……也都开始出来嬉戏,在这一群小动物中,总能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短纱上衣,红色短裤的小女孩蹲在地上,轻轻地抚着他们的额头,嘴里喃喃自语着。

红的瓦、白的砖伴着天空飘着淅淅沥沥地小雨,嘀嗒、嘀嗒地俨然是优美的乐曲,二楼右边的第二个窗子里,小女孩的身影倒映在纱窗上,有些忧郁……

5.母亲远去的背影

小时候,想长大,长大后才知道,原来只有小时候的笑容才是没有丝毫勉强的。

就在小爱玲不经意的长大间,父母间的矛盾也逐渐暴露了出来。脱离二哥张志潜掌控后的家庭,丝毫没有了章法,张志沂的恶习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他赌博、吸食鸦片,甚至公然在外边娶了一个妓女当姨太太。

黄素琼心高气傲,本来就对这桩包办的婚姻有了诸多的不满,因为搬了出来,才觉得稍微有些自由,心情放松了些,知道这件事以后,更是怒火中烧,长久的劝说无效后,黄素琼只能作罢,她开始将生活的重心慢慢地由家庭转向了外面。对于黄素琼学习的插花、英语、钢琴等,张志沂都嗤之以鼻,也十分瞧不上。长久下来,夫妻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每次见面都会大吵一顿。他们由姨太太的问题吵到了孩子的教育,从动嘴开始到互相扔花瓶,两个人仿佛仇人一般,丝毫没有注意到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两个只有三四岁的孩子。

张子静在回忆起这段往事时,声音还忍不住地颤抖,他说:我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害怕,因为她总是故作坚强,可是现在想起来,她应该也是和自己当初一样的恐惧吧。

面对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权衡再三之下,黄素琼选择离开。她的离开和一个人是分不开的,黄素琼的小姑子——张茂渊。

因为李菊耦的教育,张茂渊从小就接触了西方文化的熏陶,张茂渊对于兄长逐渐染上的恶习十分不齿,更加同情嫂子的处境,长此以往,两个人竟然在时间中培养了相同的爱好和兴趣,结为了好友。

在两个人的私下商量中,黄素琼决定以小姑子出国留学需要人照顾为理由,陪她一起出国。可能是怕受到身边人的嘲笑,也可能是对夫妻几年的情感怀揣着不舍,张志沂对黄素琼的决定十分的恼火。

黄素琼和张茂渊迅速地收拾好行李,等着行程来临的那天,却不想中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小插曲,家中的玻璃完好无缺,佣人们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两个人的行李却不翼而飞了。在两个人着急的寻找中,黄素琼瞥见了丈夫冷眼旁观的嘴脸,却因为没有证据,只能将内心的怒火暗暗压下。

离日历上标注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两个人的行李依然没有任何的线索。无奈之下两个人迅速地再次购买了欧洲需要的必备物资。张志沂看着黄素琼想要离开这个家庭的决心,心中恐慌了。虽然他娶了新的姨太太,却从没想过要妻子离开自己,张志沂在时间的流逝中饱受煎熬的同时,黄素琼也在自责中挣扎。

丈夫一身的恶习已经让她无法忍受了,更何况他还私自在外娶了妓女做姨太太,清高的黄素琼觉得,这无疑是丈夫当众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让她沦为这座城市的笑柄。走,已经是必然的选择,可是看着紧紧抱着自己双腿的儿女,黄素琼眼里噙满了泪水。

离别的那一天还是来了,天灰蒙蒙的,黄素琼一大早就分别来到了儿女的床前,静静地看着他们的睡姿,她用手轻轻地拂过他们粉嫩的脸颊,在看到小爱玲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的情绪一下子倾泻了出来,她忍不住地抱着女儿大声地痛哭,哭声里有不舍,有无奈,也有自责。

看着眼前悲恸的母亲,小爱玲有些不知所措,那时的她不明白,母亲那么舍不得自己和弟弟,那为什么要离开,如果不爱,那为什么要在一起呢?在小爱玲的发呆中,佣人们已经前来催促了四五次,黄素琼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怀抱中的女儿,提着箱子,渐渐地走远了……这一年,黄素琼28岁,张爱玲4岁,张子静3岁。

面对着决绝的妻子,张志沂多少次的挽留都已经到了嘴边,但是骄傲的性格却不允许他低头,直到离开的这一天,张志沂将妻子原来行李里的古董拿了出来,想要还给她,赶到的时候,船已经离岸了。伴随着轮船“嗡——嗡”的汽笛声,张志沂忍不住地发出一声怒吼。

就这样,张爱玲幸福的童年生活提早结束了。她梦中无数次地梦到母亲来到她的小床前,静静地凝视着她,可是每当她开心地想要去触摸那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的时候,她就会醒过来。张爱玲难过地躺在窗边,月亮透过纱窗轻轻地照在床头,她用手穿透那片柔光,嘴里一遍遍地呢喃着:“妈妈、妈妈……”

黄素琼到了海外后,就将名字改为了黄逸梵,与家庭中污浊的空气对比,黄素琼开始了真正崭新的生活,积极地学习西方文化,她也成为了中国第一代走出去的“娜拉”。

离别是漫长的,离别也是痛苦的,当所有记忆中的温暖变成了回忆,当伸手就能触及的美丽变成遥不可及的相思,经过时间长河的流淌,这些当初的柔软越来越坚硬,变成了石头,堆成了山。

6.姨奶奶搬了进来

没有了母亲的相伴,每一天的清晨都不再那么有意义,没有了母亲的叮嘱,所有的书本仿佛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母亲走后的很久以后,张爱玲都没有哭过,直到那一天。

母亲走后的第一个新年,小爱玲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笑容,她入睡前千叮咛万嘱咐保姆何干,新年一早,一定要将她叫起来穿上新的衣服。何干因为心疼张爱玲温习课本太辛苦了,想让她在多休息一会儿,因此耽误了她给大家早上拜年的时间。小爱玲醒了以后,忍不住地痛哭起来,对于她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个新年,也是母亲走后的一个新的开始。

我们有过无数次的擦肩,遇到了无数的人,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无缘无故地消失在时间的尽头,我们都是彼此的过客,不是归人。眼前的一切繁华终将消逝,悄悄地回过头,我们看见的只有自己的影子。

黄素琼离开后,张志沂沉寂了一段时间以后,又开始了奢华迷乱的生活,他甚至将夫妻两人之间吵架的导火索——包养的姨太太,接回了家里。这位姨太太原来是个妓女,名唤老八。和大家眼中认为的不太一样,老八比张志沂的年龄还要大上一些,苍白的脸上,浓妆艳抹的五官更加清晰,干瘦的身材在衣服里晃荡,张爱玲唤她姨奶奶。

在母亲还未离开之前,张爱玲就经常可以看到这位姨太太。每每父亲与母亲争吵以后,都会带着张爱玲外出来到这个姨太太的家中。虽然张爱玲不谙世事,但从旁人的眼中和话语间,始终对这个姨太太充满着敌意。张爱玲在《私语》中,有对这位姨太太的简短介绍。“母亲去了之后,姨奶奶搬了进来。家里很热闹,时常有宴会,叫条子。我躲在帘子背后偷看,尤其注意同坐在一起沙发椅上的十六七岁的两姊妹,打着前刘海,穿着一样的玉色袄裤,雪白地偎依着,像身在一起似的。”

似有若无的两次冲撞后,张志沂明白这个人小鬼大的女儿肯定是故意的,每每这时,他都会施行家规,逼得张爱玲乖乖听话。长此以往,不管张爱玲心里多不屑,在这位姨奶奶面前,她总是虚与委蛇地绕在她的身边,和她说着悄悄话。这位姨太太也十分会拉拢张爱玲,每次张爱玲到了以后,都会拿出鲜艳的糖果放到她的衣服里。就连黄素琼严格限制的奶油蛋糕,姨奶奶都十分的纵容,总是让张爱玲吃个痛快。

姨奶奶经常私下问小爱玲,“她和黄素琼哪个对她更好?”饱餐一顿后的张爱玲总是睁着大大的眼睛,认真地对她说:当然是你对我更好了。童言无忌的回答,直到很多年以后,张爱玲都在心中不断地忏悔当时的话。

对于已经离开的黄素琼,姨太太的心里十分的怨恨,她忍不住拿黄素琼和自己比较,虽然黄素琼已经离开了,但她仍是张家唯一认可的夫人。看着和黄素琼长得十分相似的儿子——张子静,老八的心里更是骨鲠在喉。因此,老八忍不住地想要抬高张爱玲,打压张志沂这个唯一的儿子。

除了好吃的,老八还经常带着张爱玲参加各种舞会,在各种灯光的闪耀下,小爱玲有些陶醉了,经常凌晨三四点钟才回家,耽误了不少功课,直到父亲的出面叫停,这段黑白颠倒的生活才算结束。

老八还经常把各种华丽的衣服送到张爱玲的身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爱玲也不例外,每每收到衣服后,她都忍不住地在母亲经常用的镜子面前,不停地打扮。张爱玲对美也有自己的观点,她为自己规划好各类时间穿的衣服,连高跟鞋都被写进了她未来对美的计划里。

拉拢张爱玲并没有改变老八在这座宅院里的现状。佣人们背后仍然对着她指指点点,张志沂也没有任何给她名分的表示,除此之外,她还要伺候家里一个大人和两个小孩儿。长期的压抑和难堪,将这个性情温和的姨太太变成了一个暴躁的女人,对待孩子越来越没有耐心,对下人更是动辄打骂。她还多次和张志沂发生了争吵,惹得张志沂十分不快。

长期的不堪重负让这个不再年轻的女人亟须发泄,依赖她一同来到天津大宅的侄儿就成了她的出气筒,在一次的读书时间,只因为她侄儿稍微回答得慢了些,不知怎么地,姨太太怒火中烧,伸手拿起床边柜子上的瓶子、烟盒,就往她侄子的身上扔。

一旁等着检查功课的张爱玲整个人都吓傻了,她看着一直倒退的男孩,惊恐的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父亲,希望父亲能帮帮他,不过张志沂也没能帮上他。姨太太凶神恶煞般地拿着手里的烟灰缸朝着张志沂就冲了过去,一把向他的头上砸了下去,顿时血流如注,流了一脸。张志沂还没有从惊愕中走出来,便觉得头痛不已……

一时间,姨太太怒打张志沂的丑闻传遍了大街小巷,就连远在上海的张志潭都听闻了此事。严肃的张志潭立刻给弟弟打了电话,发话一定要将姨太太尽早搬出大宅,还大宅一个宁静。本来就腹背受敌的老八更没有什么理由待在这里了,既不是八抬大轿的明媒正娶,也没有诞下一儿半女,这个可怜的女人的结局可想而知。

果然,不久后姨太太就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搬离了大宅,她收拾了几乎满满一车的银饰古董,还有别的什么值钱的宝贝,在大家的议论声中,趾高气扬地离开了大宅。虽然损失了钱财,佣人们依然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这下可好了”“是啊”。

看着眼前的马车不疾不徐地驶出了大宅,张爱玲漠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没人知道她的心情是高兴,是难过,还是有些不舍。

多少的浓情蜜语到最后都会化成一场空,多少的痴男怨女还没走到最后开始变得不可理喻,在故事开头的我们,谁又知道它直指的结局是什么呢?张爱玲仿佛早已在这世事中将那沧桑巨变看透,毕竟,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谁也留不住。可对于一个8岁的孩子来说,谁又能知道她心中的凄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