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果再有一次
在苏梅岛度假的第一晚，孟筱吃了好多扇贝，那时候一切正常，她也没想过要在苏梅岛跳海自尽，但是第二天遇见的孩子，日落黄昏时海滩上嬉戏的父子，还有海和天之间的光，吸引着她走向大海。
当然现在，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梁辰记住了孟筱喜欢吃这种硕大的扇贝，但那时候，他还没喜欢她吧。
“我的呢？”云恩把盘子凑过去，“我也要。”
“你……你不是有江凛吗？”梁辰瞪了眼江凛，“别光顾着说事情，肉都老了，快给云恩烤个鲍鱼。”
他们点了手那么大的黑金鲍，自己弄怕糟蹋了，请了店里的师傅来帮忙。
师傅在一旁弄鲍鱼的时候，四个人都默默看着或是吃东西，刚才关于秦仲国的对话停止了。
梁辰烤的那只扇贝，孟筱吃了，之后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料理中的师傅，梁辰便偷偷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但不经意地，和一旁的云恩遇上，她给自己比划了一个加油。
可是脚下江凛却踢了他一下，示意跟他走。
他们要去店门口挑一只螃蟹，四个人都是爱吃海鲜的，肉倒成了其次。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云恩知道江凛是给自己机会说话，便抓紧时间，“本来不想告诉你梁辰会来，但江凛让我说。”
“我们四个人第一次吃饭，是吃火锅吧。”孟筱说，“气氛很好，大家很聊得来，但今天就不怎么样。”
“聊得话题不一样，一直在说我妈的事，气氛当然不一样，可是刚才我们玩的很开心。”云恩正儿八经地看着她，“开门见山地说吧，筱，你对梁辰，真的完全不在乎吗？”
孟筱摇头：“火灾后在病房里睁开眼，一直到现在，除了你，他是第一个让我有安全感的人。我在康复室里从没有跌倒过，第一次的跌倒落在他怀里之后，我再也没有恐惧过摔倒，因为每一次，他都会稳稳地抱住我。”
“是吗……”这是云恩没料到的答案。
“我不想伤害他，也不想伤害自己，而我更要好好地活下去。”孟筱说，“大家随缘吧，如果有一天，我爱上了他，而他已经转身离去，我也会再试着争取的。可是在那之前，我不想为了身边有一个人，就利用他的好，如果他愿意对我付出感情，他应该得到同等回报。”
“原来你都想明白了……”
“那天去扫墓，我也说了这样的话，再有一次的话，我希望我是因为爱那个男人才在一起。”孟筱平静地看着云恩，“这样，我才不是背叛我老公，不是随便找一个人来代替他照顾我，而是重新属于我的人生。”
云恩很开心，用力抱了一下孟筱，孟筱说：“江凛在苏梅岛对我说，如果我们活八十岁，余下的五十年能代替过去的三十年，成为我真正的人生，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一直记着这句话。”
云恩很惊讶：“江凛没对我说过。”
这时候，只见梁辰跑回来，问她们：“松叶蟹和帝王蟹，你们要吃哪一种？”
云恩和孟筱都要松叶蟹，梁辰有些失望，跑回来说：“她们要松叶蟹。”又不服气地问江凛，“你怎么知道？”
“她们胃口不大，相比之下，这种肉质更细嫩。”江凛说，“她们是女孩子啊。”
梁辰口中叽里咕噜，像是在说江凛五六年没碰女人，却那么了解女人等等，他们挑好了螃蟹，回去的路上，江凛才说：“不是我了解女人，是我现在只想给夏云恩最好的。”
“那我也……”梁辰愣了愣，情绪有些低落，“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她比从前更好的生活，她的公公婆婆都是好人，她的丈夫看起来很温和儒雅。”
江凛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你有钱有学识有长相，硬件一样不缺。”
梁辰动坏脑筋时的表情，和云恩很像，他说：“我该和老头子搞好关系才行，万一将来他死了，不把家里的钱给我怎么办。”
江凛无奈地笑：“你真愿意搞好关系，这个动机也不是坏事。”
他们回到餐桌前，鲍鱼也烤好了，四个人安静地品尝，还是孟筱第一个说：“这味道有什么特别吗？”
没想到梁辰和云恩异口同声：“钞票的味道。”
孟筱忍不住笑了，桌上气氛一下缓和不少，之后云恩狠狠吐槽了一下自己的亲妈，什么都不告诉她，什么都不留给她，让她每天都生活在惊喜和意外里。
当然，她不怨妈妈，更不恨妈妈，正因为深爱着母亲，才不想去揭开她痛苦的过去。
饱餐一顿肉和海鲜，大家就要分开了，梁辰想送一送孟筱，但她很自然地跟着云恩和江凛，梁医生就没有强求，高高兴兴地和他们再见。
先把孟筱送到家后，云恩才说了她们单独讲的那些话，江凛提醒云恩：“扫墓的事，你是不是该对孟筱讲清楚，万一将来有什么事，她不至于被动，现在她的公公婆婆，都以为梁辰是儿子的同学。”
云恩摇头：“现在说，孟筱肯定生气，而且……真的是同学不行吗？”
“嗯？”
“反正谁能证明不是呢？”
江凛直摇头：“我越来越相信，你是梁振民的私生女。”
云恩说：“那也好过那个男人，你看他后来娶了个什么女人，一点都配不上我妈。”
江凛问：“如果他再出现，你打算说清楚吗？”
云恩摇头：“不想说，他要是忍得住，就忍一辈子，他要是来找我，我也不会理睬他。我妈都不要的男人，我要来干什么？”
既然云恩想好了，江凛就不再担心，今天出来聚会是对的，有温柔冷静的孟筱，有欢脱秀逗的梁辰，大家一起商量一起想办法，这就是朋友的意义。
江凛说：“希望他们能在一起。”
云恩笑得很暖：“今天才知道，原来在苏梅岛，你对筱筱说过那么好的话，怎么不告诉我？”
江凛自己却忘了，好奇地问：“我说过什么？”
度过美好的周日，周一再回公司，兵分几路的同事都回来了。
王若在广东待了几周，脸上都有肉了，她对云恩说，在那里根本控制不住嘴巴，她每次去广东回来都要减肥好一阵子。
但玩笑过后，会议上的事很严肃，按照公司之前的新规定，这一次真的有设计师被淘汰了，就因为新产品卖得不好。
云恩看着曾经一起奋斗的同事，失落消沉地离开，他将等待人事部之后的安排，是辞退还是调职，都不知道，云恩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己的新鞋，卖得不好不坏，上面有好的产品高不可攀，下面有不好的垫底，可这是一个不进则退的世界，她若不求上进，下一次走出会议室的人，就会是她。
可是，鞋子卖得好不好，到底是设计者的问题，还是决策人的问题，最终选定哪些设计投入生产并销售的，不是上面的人吗？
江凛在事后回答云恩：“如果鞋子卖得好，这些荣誉都归设计师所有，王若的荣耀，方曼可以拿去别的公司炫耀的资本，这些都是。那么反过来，是不是至少应该承担一部分责任？”
这么想，云恩想通了，本来好和不好，都是属于他们的。
“下次会不会轮到我？”云恩很紧张，“我以前自己挂在店里的鞋子，就算无人问津，我也不会失落，我以为自己真正当上设计师接受市场考验，还要过很久，没想到才一年。”
但江先生不紧张，也能体谅云恩的焦虑，揉一揉她嘟起的嘴巴：“怕什么，有我在。”
好在，那位被淘汰的设计师，并没有遭到公司辞退，公司希望他能去门店专柜待上几个月，深入了解客户的喜好，等于是一次调职培训，云恩这才感受到些许温暖。
而这个时候，王若请来的裁缝师傅，完成了十八双鞋子的所有刺绣，之后云恩将和样品师们一起，把鞋子制作完成，时间上刚刚好，完成这项工作，她终于可以回到新产品的开发进度里。
忙忙碌碌直到周五，夏长风打来电话，云恩才想起来，周六晚上，是外婆和梁家奶奶的八十大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