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日种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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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喂喂,能听到吗?

“四季城的装备很差啊。”

王启明检视着车辆的控制面板,它的每一项参数都整整齐齐地列在了面前,“我记得以前在设计院实习的时候,带我的师兄把自己的作品吹得和大力金刚一样,什么八百里开外一枪爆头,什么被他的子母弹犁一遍的地比被白磷弹烧过还要干净,怎么四季城的武器这么常规?”

“内陆地区不需要太强的火力,昼夜城最先进的装备都是优先供给前线城市的。”

王队长一边仔细聆听着对讲机中传来的战报,一边随口说道,支援的小队已经陆续到达了一多半,但他们却几乎都被堵在外面,根据他们的报告,指挥官的配车被堵在了一处易守难攻的谷地,他们无法突破敌人的火力网。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王启明,嘱咐道:“等会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待在车里,不要走动。”

装甲车卷起漫天的烟尘,迅速地沿着湖泊冲向战斗地点,就在路程过半时,指挥官的通讯被干扰中断了,最后的消息是,他们两人被困在已经被破坏的车上,好在车壳足够坚固,他们应当还能坚持一会儿。

被堵在外面的救援队准备下车强攻,他们的通讯也陆续掉线,王队长用力地踩着已经踩到底的油门,引擎发出和他同样焦急的嘶吼。

黑夜中的王启明就像瞎子一样,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在通讯静默后,他连听也听不到了,好在车开得很快,远处已经传来了交火的动静。

“我听到枪声了。”

王队长望向王启明,冲他点了点头。

“这种密度的枪击不像是治安官们能做到的,敌人应当已经形成了火力压制,我现在设置自动驾驶,等会儿你尽量低伏身体,虽然车窗是防弹的,但是以防万一,对我们而言,你的安全是优先级最高的任务,你明白吗?”

“你去吧,我帮你吸引火力。”

“你?”

“你忘了它吗?”

王启明指向头顶,笑了笑。

和肉体凡胎的治安官不同,经过反复演算的数据将机器的行动拘束在它金属的关节之中,让它的几乎每个动作不论是从什么角度看,都超过了人类的极限,王队长只听到车顶传来一声金属摩擦的尖锐响声,这便是那台被王启明修复的机器卫兵发出的最后声音。

“我没学过怎么操控机器人战斗,”王启明盯着屏幕上仅剩的最后一枚红色感叹号,按下了模拟键盘的回车键,“剩下的就看那些搞软件的人水平孬不孬了。”

这台从四季城的仓库中找到的机器卫兵高高跃起,在制高点迅速地用成像仪环顾战场,绿色的网格构成的三维图景迅速地在车内的屏幕上铺开。

这是一处丘陵间的隘口,一侧的丘陵背靠山脉,另一侧面临湖水,只有东西两处通路可以进入,治安官的车辆被堵在入口处,只有一辆停在谷地的正中,正在遭受着猛烈的攻击。

王队长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辆的摇晃让坐在副驾上的王启明遭了殃,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车门上,他直起身,看着自己正在冲向一处缓坡,在机器卫兵提供的视野帮助下,王队长很快找到了敌方外围火力最薄弱的点,更加详细的地图已经加载出来,机器卫兵在滞空的几秒内标注出了敌人的分布,他们躲藏在一座座丘陵间的地堡中,数量多得惊人,这也是他们能够用相对原始的装备压制治安官队伍的原因。

此时,伏击者也注意到了半空中白色的装甲,靠近西侧的敌人举起枪,迅速开火,这样滞空的单位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几乎就是活靶子,弹幕几乎在瞬间将卫兵包围,可飞在天上的装甲里装着的终究不是他们认为的治安官,机器卫兵背后肩胛位置的气孔喷出蓝色的火焰,它悬空的姿态瞬间一沉,重重地砸向地面。

这样瞬间的变向带来的重压足以令任何人的心脏停摆,但装甲中的机器并不在乎这些,代表曾经邦联冶金技术的机体足够承受这种不值一提的压力,它的动作甚至都没有因这一瞬间的失重变形,反而在空中调整着动作,借着向下坠落的加速度,身体犹如一柄在冰面上翩翩起舞的冰刀,坚硬的双腿顺着丘陵内侧的斜坡下冲,只是一瞬间,就冲到了最近的一处地堡旁。

胸前的弹舱打开,在它即将撞上金属包裹的墙壁时,一枚小巧的飞弹从胸前射出,速度仅仅比它快了一瞬,但足够在碰撞发生前命中地堡。

没有爆炸,只有一瞬间的高温,面朝它的墙壁在顷刻间被打开了一枚足够它侧身通过的大洞,洞口边缘熔融的金属甚至还来不及滴落,它便已经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一般铲进了地堡。

没有开枪声,没有碰撞声,甚至连惨叫声也没有,这座地堡便陷入了静默,战斗中的人们没有一个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车内试图接入敌人频道的王启明根本没空观看正在屏幕上播放的第一视角,只有手握方向盘的王队长忍不住咋舌一声。

前方正是机器卫兵翻越的丘陵,一座面向他们的地堡已经察觉到了车辆的靠近,枪火在地堡的垛口中亮起,密集的子弹射向风挡玻璃,但没有一枚能够在玻璃上留下痕迹,地堡中的人很快意识到这辆车的防弹性能,一枚夹杂在弹雨中的尖锐弹头猛地撞上风挡,引发了剧烈的爆炸,遮蔽了车内两人的视野,伴随着玻璃“劈里啪啦”的爆响,蛛网一般的裂痕从爆炸中心向四周蔓延。

王队长松开方向盘,战车进入自动驾驶模式,他则推倒座位,借着倾斜的车身滑进了后方的车厢内,从墙上的武器库中抓下几枚投掷物,紧紧地抓住车门上的扶手,低喝一声:“扶稳了!”

王启明下意识地用双手抓紧车窗上方的握把,下一秒,装甲车冲上山坡,直直地冲向半山腰上的地堡,前轮在向左打的同时迅速锁死,巨大的惯性几乎将王启明抛飞起来,后轮依旧转动,整辆车以一种甩尾的姿态在即将撞上地堡时调转了方向,王启明提着一口气,背后的车厢传来中枪的密集响声。

“砰!”

车尾重重地撞在地堡上,端端正正地抵住了地堡的火力,王队长身披装甲,在车辆停稳的瞬间踹开了车厢尾部的门,他以金属的门板作为掩护,在子弹齐射过来前已经一个滑铲钻到了车底,从外面锁死了车门,将一枚炸弹黏在了地堡的侧面,在爆炸声中,地堡的一边被彻底炸塌。

连射的枪声响起,王启明靠在椅背上,享受着难得的安静,他看着屏幕上分出的几处不同的画面,在键盘上戳了戳,敌人的通讯频道找到了,对他而言没有加密,相当原始,就和邻居老胡的矿石收音机一样。

他举起对讲机。

“喂,喂,能听到吗?”

已经快要翻越山头的王队长冲里面丢出一枚手雷,可它在飞到抛物线的最高点时被一枪精准地点爆了,好在它本来就没有什么杀伤的威力,在半空中爆开,手雷中的破片在爆炸的助推下向四面八方射出,落在它的爆炸范围能够波及的每个角落,黏在山体上燃烧起来,点亮了足以照亮狭长山谷的火光,伏击者依仗的地利——黑夜,就这样被剥夺了。

在丢出这枚照明的手雷后,他撒开腿,没有翻越脚下的丘陵,反倒是顺着山脊狂奔,没过几秒,从另一边打来的榴弹就落到了他刚刚丢雷时的位置,而王队长已经低伏着身体,从丘陵的另一处缺口摸了进去。

与此同时,端掉一个地堡的机器卫兵已经从地堡的死角处离开了,它趴在地上,借着石头和土坑的掩护,像蛇一般滑行着,避开了山谷内所有人的视线,向着另一座地堡靠近。

“打烂他们的车!不要担心枪!加大信号屏蔽,不能让他们把消息传回四季城!”

对讲机里传来暴躁的呵斥声,“我们必须把这一队治安官留在这儿!那些弃车潜入的人呢?观察员,快点儿标注他们的位置,报告给狙击手和炮兵,他们没了那些车,装甲就是铁棺材!”

正在讲话的人似乎是敌军的指挥官,他尽管语气暴躁,但下达的命令却很有条理,相比王启明认为的土匪,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丘陵的地下似乎有连接地堡的工事,他们的物资正在其中运转,准备酝酿真正的攻击。

机器卫兵已经摸进了工事中,它的视线比地下的那些军人自己看到的还要清晰,在正在下达命令的指挥官身后,军工标准的屏幕中正呈现出一幅清晰明了的等高线图,在湖泊的南边,铁轨被用醒目的网格线条标注出来。

王启明眯起眼睛,敌人与调查队指挥官的小队的遭遇似乎是一场双方都不愿意发生的意外,而这场阻击更像是佯攻,所以他们的火力才显得那么古老无力,为的就是将调查队的治安关门引诱到这里全歼,他们的目的,竟然是已经开拔,被拆成零件、正在铁轨上疾驰的四季城。

他拿起王队长留下的对讲机,治安官的通讯依旧是被屏蔽的状态,王启明无法把消息传达给他们,屏幕上的画面依次断开,只剩下与机器卫兵共享的视野。

他伸手够向中控台,设置了路线,引擎再次发动,冲下山坡,迅速远离交战的山谷,王启明稍作思量,盯着机器卫兵的视野,重新拿起车载的对讲机,对着正在下达命令的敌军指挥官重复道:“喂喂?能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