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规则
凤吟月一觉惊醒！被哭声吵醒，像是柳小絮的哭声！
凤吟月慌忙扯衣出门，信四喜也正在出门。
信四喜拍了拍张三果和柳小絮的房间门，屋里只闻柳小絮的痛哭声！
信四喜撞开了门，就看见柳小絮伏在张三果的床前痛哭。柳小絮抬起头来，满脸泪珠，哭着道：“张三果睡过去了。”
凤吟月信四喜赶紧过来一看，张三果犹如初见时，脸色有些苍白，只是双眼闭着，恍如睡着了。
信四喜摸摸张三果的胸口，凤吟月摸着张三果的手，眼泪就下来了，放声大哭！
三人恸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凤吟月擦了一把眼泪，瞥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又擦一下眼，看清那人是她哥凤朝阳。
凤朝阳立在门口，眼睛湿润，看见凤吟月望见他，点了一下头。
三人哭声小了，凤朝阳这才走进屋里，看了看三人，撩起被子盖住张三果的脸，沉吟着道：“这事如何……”
凤吟月道：“张三果说过，死哪算哪。”
柳小絮看了一眼凤吟月。凤吟月道：“金针针走时，不也这样吗？”
信四喜道：“我要带少爷回金枪门。”
凤吟月道：“金枪门已经解散了，不在了。”
柳小絮道：“就埋在这。”
凤朝阳擦了一下眼角，望了望柳小絮。
柳小絮道：“埋在这地方。”
凤朝阳又看了一眼信四喜和凤吟月，两人没说话。凤朝阳出门去了。
三人仍是痛哭，哭声中，凤朝阳回转了来。
凤朝阳道：“在这镇子西有半里多路，朝里有半里路弄了块地，你们看如何？”
柳小絮擦擦眼泪，道：“就这样吧！”
凤朝阳道：“那边请了人正在搭棚子，这边棺木已经拉来了。”
柳小絮道：“那就走吧！”
凤朝阳抱起张三果，三人又大哭，跟在后面，走出客栈。
棺木已经在客栈外停好，凤朝阳轻轻将张三果放入棺木。一行人遂往西去。
到了墓地，两间草棚已搭好，正要挖墓坑。信四喜上前拦住。
停好棺木，点了蜡烛，焚香烧纸，三人恸哭！
第二日，柳小絮先动手，信四喜凤吟月跟着，三人合力挖了墓坑。
到了晚间，四人守着灵。凤吟月看着信四喜，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跟着张三果吗？”
信四喜道：“你不是说闲看江湖的吗？”
凤吟月道：“不是。”
信四喜道：“那是什么？”
凤吟月道：“为了一个朋友，她叫萧翎，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她的哥哥就是武林盟主萧从云。”
信四喜道：“是这样啊！”
凤吟月道：“张三果也已经走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张三果为什么与天下英雄为敌？”
信四喜道：“这个……”
柳小絮道：“我是张三果妻子，我也想知道，你也应该告诉我。”
信四喜看看柳小絮，又望望凤吟月，道：“这事，英雄谷左副检使张九柱告老还乡，见了我娘，说了武林因何大乱的事。”
凤吟月道：“你娘就是张三果的亲娘。你娘没信那江湖传言，不然张三果就不会与天下英雄为敌了？”
信四喜点了点头，道：“我娘就叫大哥张大果、少爷和我三兄弟来说了这事，让少爷去帮助英雄谷。”
柳小絮道：“张三果怎么说？”
信四喜道：“少爷就说张大果和嵩山派霍万银打架受伤的事。娘就说两人扯嘴皮子打架，英雄谷不可能什么事都看的那么清楚，只要知道英雄谷绝不会轻易杀人就行了。”
柳小絮道：“这个我知道。英雄谷杀一个人，那是左审右审，必须证据彻底落实了，才杀一个人。”
信四喜道：“娘说萧漫创建的这个武林，应该算是最好的武林了！这个武林让每个武林中人都能吃饱饭，又有福裕的空间！萧从云又弄个风云榜，更是让每个武林中人都有了上升的通道！”
柳小絮道：“萧漫的武林，的确算是最好的武林！”
信四喜道：“娘又说，想出一个好规则，得多少年多少代才能想出来，尤其是那些掌握武林权柄的人。”
凤吟月道：“制定规则的人不多，要让掌握武林权柄的人想出好规则确实很难。”
柳小絮道：“要让一个好的规则通行天下，那就更难了！掌握武林权柄的人，首先得先保障自己的利益！”
信四喜道：“娘也知道少爷心软，就说这个武林也有金枪门的心血，当年萧漫平定武林动荡时，金枪门弟子多有追随，让少爷去保护这个武林，谁挡杀谁，绝不容情，无论杀多少人，都要捍卫这个武林！”
凤吟月道：“张三果果然也是这样做的！”
信四喜道：“娘说罢，说去里屋拿样东西，半天不出来，兄弟三个进去一看，发现娘自杀了。”
柳小絮惊道：“娘为什么自杀？”
凤吟月道：“张三果娘自杀，是以死坚定张三果的决心，也是救张三果。”
柳小絮道：“救张三果？”
凤吟月道：“这个你也知道。那薛凝小姐走了，张三果以酒度日，这样下去，能活几年？”
信四喜流泪道：“是这样子的！”
凤吟月叹息一声！
信四喜道：“娘走了这事，只说病故。安葬了娘之后，和张九柱商量了下，就解散了金枪门，少爷取走了供奉张一太的金枪，我跟着少爷就来到了江湖上。”
凤吟月又叹了口气！
柳小絮突然幽幽的道：“我要留下来，陪着张三果！”
第三日。
张三果棺木入土，柳小絮突然推开棺盖，一把拿出张三果的金枪，将柳叶刀放进去，合上棺盖。
柳小絮道：“信四喜，这金枪你拿着。”
信四喜道：“还是你留着吧，我已经有了金花霸王枪。”
柳小絮道：“好！”
柳小絮信四喜凤吟月三人亲手埋葬张三果，焚香烧纸，放声大哭！
张三果纵横江湖，有三个女子跟着。金针针喜欢英雄，柳小絮为了感情，凤吟月为了朋友。
凤吟月是为了朋友的哥哥萧从云，看谁能拯救这个武林？
张三果，就是她的希望！
鞭炮响了，凤朝阳点燃了鞭炮！
鞭炮炸响，张三果的这一生就结束了。
凤吟月的希望破灭，凤吟月突然昏厥过去。
凤吟月醒来时，天已黑了，棚内有灯。三人看她醒转，吐出口气。
凤吟月醒来就是流泪，也不想吃东西，喝了几口热水，躺下又昏睡过去。
凤吟月再醒来，已是第二天午后，吃点东西，说出去走走。
出了棚屋，看着张三果的墓，伫立一会儿，向远处走去。
远处的山有些朦胧。凤朝阳在后面跟着妹妹。
凤吟月慢慢走着，走到了一条小河边。那河水没有春夏时的清澈。
凤朝阳看着流淌的河水，又瞧了瞧凤吟月，道：“张三果不在了，你也该回去了。”
凤吟月道：“我不回去。”
凤朝阳道：“这个武林是武林有史以来最辉煌的武林！张三果虽然打败了谷千锤，但武林中会有新的势力崛起，这是谁也挡不住的！”
凤吟月道：“这个我知道。”
凤吟月还有一线希望，这一线希望就是信四喜。
凤朝阳道：“张三果缺了两样。”
凤吟月道：“哪两样？”
凤朝阳道：“张三果做的事，得有人支持，得有一大帮子人支持，但跟着他的，就只有你们这几个人。金针针柳小絮已经是他妻子，信四喜是他弟弟，你是一个看热闹的，这还是等于张三果是一个人。”
凤吟月道：“天下英雄的眼睛都瞎了，只知道讨伐萧从云给萧漫报仇！”
凤朝阳道：“张三果对敌沉着果敢，但他心里很急。因为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他的娘死了，金枪门解散了。他姐姐姐夫虽然是你杀的，其实就是他杀的。所以他才会和谷千锤决战，想让萧从云早点回到英雄谷。”
凤吟月道：“这搁谁，谁不急呢！”
凤朝阳道：“谷千锤千斤天称混金锤，刀枪不入，但他还是有弱点的。”
凤吟月道：“什么弱点？”
凤朝阳道：“谷千锤不能骑马，不是不能骑马，他身如天神，两只大锤重千斤，骑什么马都跑不起来，他只能坐马车。他追着你们，这路上总是有桥的，如果桥突然断了，马车掉进水里，很容易就打败了谷千锤。”
凤吟月突然失声痛哭，忽然想起了在黄河岸边，大破嵩山派的五行阵，张三果一枪将霍万金刺进黄河水里，站在黄河上。
凤吟月哭声小了些。凤朝阳接着道：“看着这河水才想到，也想到了昔年张大枪为保护金枪门，和白龙门掌门慕容九峰决战于金枪门前的大湖塘上。张三果既然与天下英雄为敌，不敢说武功超越张大枪，但也绝不会在张大枪之下，也识水性。”
凤吟月流泪道：“这么简单的事，我们就是没想到。”
凤朝阳道：“虽是简单，却是谋略。张三果没人支持，没人追随就容易缺谋略。张三果还忘了一件事。”
凤吟月道：“忘了什么事？”
凤朝阳道：“张三果的武功纵然无敌于天下，但他的身子却被酒伤了，已经不能承载他绝世的武功。”
凤吟月道：“这个，他先前没喝酒，后来感觉好了，喝的也不多，喝点儿解乏，这个谁又能想到，他是心力尽瘁走的。”
凤朝阳道：“你也不必太难过！因为你见证了武林史上最伟大的英雄诞生，这个英雄就是张三果！”
凤吟月道：“张三果只不过是听了娘的话，怎么可能会是最伟大的英雄？张三果自己也不会这样认为？”
凤朝阳道：“正是因为张三果的娘见识高远，张三果又听了娘的话，又恰好处在这个最辉煌的武林中，又等于是孤身奋战，遂使张三果成为武林史上最伟大的英雄！最悲壮的英雄！”
凤吟月道：“张三果难道比萧漫萧从云还要伟大？”
凤朝阳道：“萧漫创建了最辉煌的武林，辉煌的武林是好规则来维系的。好的规则至少需要三四代人来顺延稳定，但到了萧从云，就被打破了，放眼天下，只有张三果鼎力而战，来力挽狂澜！”
凤吟月叹道：“张三果，他失败了。”
凤朝阳道：“张三果虽然失败了，但他的死已有了价值！”
凤吟月道：“什么价值？”
凤朝阳道：“无论谁掌控武林，都需要规则，但好的规则又很难想出来。”
凤吟月道：“掌握武林权柄者，就会在这个最辉煌的武林中撷取规则。”
凤朝阳道：“如果有人誓死捍卫这个武林，就是保护这个武林的规则。后来者就会认识到这个武林规则的重要性，也就会尽可能保留这个武林的规则。”
凤吟月道：“这就是张三果的价值！张三果虽然没有制定规则，但他捍卫了这个武林，让这个武林的规则能够顺延，看来他是比萧漫萧从云要伟大一点！”
凤朝阳突然笑了笑，道：“天下英雄要讨伐的萧从云制定的风云榜这个规则一定会被保留，天下英雄要为之报仇的萧漫制定的银柜这个规则很可能会被遗弃，你说奇怪不奇怪？”
凤吟月道：“这只因掌握权柄者多半都是奢侈的，风云榜不花啥钱，银柜这个规则是需要大把的银子去砸的！”
凤朝阳叹道：“这就更彰显张三果捍卫这个武林的伟大！”
凤吟月道：“如此一说，张三果是武林史上最伟大的英雄，有没有人能够超过他？”
凤朝阳道：“没有。”
凤吟月道：“这不可能？”
凤朝阳道：“因为建好一个辉煌的武林很难，就算建起辉煌的武林，动荡很难，就算发生动荡出现一位英雄也会有一大群人追随，因为发生动荡的原因不会相同。而张三果只能算是一个人，谁能超过他？”
凤吟月道：“那在其他情境下，比如说维护族群的英雄？”
凤朝阳道：“张三果捍卫的是规则，规则更维护族群，而且更影响深远！”
凤吟月道：“萧漫武林，也就是萧漫的规则被打破，不仅当今武林损失惨重，后来的武林因为不能保留萧漫全部的规则，其所叠加起来的损失，也比当今武林要多的更多！”
凤朝阳道：“是的！”
凤吟月道：“可是拯救这个武林的人，却只有他一个人！”
凤朝阳道：“他不孤独，他还有你们几个人陪着他。”
凤吟月叹了口气，道：“你怕妹妹埋骨江湖，你还是来了。”
凤朝阳道：“我来看看妹妹的闹腾，只是为妹妹而来。”
凤吟月道：“萧从云就在江南，谷千锤已经被打败。”
凤朝阳道：“张三果和信四喜是不世出的英雄，有冲杀万人的绝世武功。在这个辉煌的武林，剑神只是一个剑神。”
凤吟月又叹了口气。
凤朝阳道：“你是不是喜欢信四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