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黑娃回村
临近年关,时杰才回到白鹿村。
没想到朱先生做事竟是那样的狠,把一群书院子弟调度得没有一丝空闲。
编唱词儿、发传单、做路演(某书院新生倡议)……一个新文化爱国卫生运动宣传搞得倒是有声有色,效果也着实不错,但一帮子书院子弟却被累惨了。
当然,收获也是很大的。
近两个月来,由书院老师带队,师生足迹踏遍白鹿原上各处,由镇及村,一个个的宣传过去,收获社会影响的同时,书院子弟本身的成长也很明显。
组织、演讲、世情、责任、友情……等等,各方面都有了长足变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大约就是实践的意义。
至于时杰,除了上述那些,还多了来自空间技能方面的收获。
除过仍在继续强化之中的身体素质及五感,最先获得的探测技能,姑婆坟一行收获的入梦催眠技能,又多了隐踪潜行技能,时杰测试过,在原野上,借助少许障碍物,用探测技能的配合,他能屏息潜进兔子三米范围内不被发觉。
三米,以他身体异于常人的敏捷和速度,基本已经可以徒手捉住兔子了。
至于偷跑出去和小娥私会,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他有他必须要做的理由。
时杰回村的那天是农历小年。
傍晚时分,原上家家开始放炮的时候,他牵着他那匹大黑马进了白鹿村。
鞭炮在黄土地上炸响,此起彼伏的炮声响彻在多是泥墙草顶房屋的村落上空,孩子们一群群穿梭在街巷里,赶着去捡拾那些哑炮,只要肚里有吃食,他们就会有仿佛永远也挥洒不完的精力。
这是时杰来到原上的第一个春节。
前世记忆里早已消失的过年印象开始重新复苏,变得无比的亲切。
那时那世,各种各样的理由、手段和现实教育之下,诸如村社生活、祖先崇拜、节日氛围、血亲关系、宗祠纽带……等等这些个传统,先是在生活里,随后在记忆里,逐渐的远离并消失了。
所有人都变成了彻底意义上的独立个体,除了利益,再难凝聚在一起。
可利益……怎会长久呢?
“黑娃哥,你真发财了吗?”
时杰从回忆中回转,定睛瞧看发现是白满仓家的老大狗蛋儿路过,他和一群村里孩子应该也是去捡拾哑炮。
“谁说我发财呀?”
“有大官给你大送来了大洋,都说有一百块呢,可惜都被你大送到了村祠堂,黑娃哥,这下你可是鸭子孵小鸡——白忙活一场了。”
大官?送钱?张总督?
“你少替我操心!大不了我还割我的草,还能饿死我咋的?过来!”
“你要捶我吗?”
“谁稀得捶你呀,看这是啥?”
时杰把手摊开,一把白生生的东西堆在那里,看着像沙滩上的白石子。
“是啥呀黑娃哥?”
“好吃的,都过来,一人两块。”
时杰很大方的说道。
都是平日在村子里割草砍柴、浮水、掏雀蛋时建立的友谊,有福同享,他打算让他们也体会一下黑娃的感受。
“倒究是啥?”狗蛋相当的警惕。
时杰只好说:“冰糖。”
狗蛋又怎:“冰糖做啥用?”
时杰笑了,像偷了鸡仔的狐狸。
“吃呀!”随即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吃不吃,不吃我还不给了呢。”
狗蛋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诱惑,走过来捏了一块冰糖丢进嘴里,立时就呆呆地定在了那里,连动也不敢动了。
“狗蛋!咋的了嘛。”
“好吃吗?”
旁边的小孩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别废话,不要我收起来了啊。”
“要!”
“先拿到再说。”
话音未落,瞬间分光。
狗蛋猛乍浑身颤抖了起来,随后哇地一声哭了,吓得一群孩子猛的跳开。
“咋的了?”
甜滋滋、凉丝丝……这是怎样美妙的一种感觉啊!狗蛋突然间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悲哀,以后吃不到可该咋整?
他突然高高地跳起来,“我将来挣下钱,先买他狗日的一口袋冰糖。”
成了!黑娃第二。
这下好了,痛苦转移了。
人常说,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时杰此刻终于深切体会到了这种感觉,颇有些恶作剧得逞一般的极致快感。
干了坏事自然要溜掉!
等一群孩子反应过来,再四处看时,哪里还有那狗日的黑娃影子?
冰糖是好吃,可吃完还想吃就是大麻烦,正常发展下去,他们一辈子未必能有机会再吃上一回。正如鹿兆鹏那厮当初祸害黑娃,又是冰糖又是水晶饼,还都是只给一块,只给一回,如此只管放火不管后续,像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如今历史重演,时杰好歹一次给了两块,比鹿兆鹏那厮要仁义一倍。
时杰到自家的时候,鹿三从白家马号里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黑娃母亲和不到两岁的弟弟兔娃,鹿张氏刚包好一锅簰饺子,正要起身再换一个的时候,抬眼就看见了牵马走进院子里的儿子。
“哎呀我的儿!”
“妈!”
这样称呼他这世的母亲,时杰没有一点心理障碍,他现在和黑娃融合得还行,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是黑娃了。
也不对。
那将是一个全新的黑娃!
“天爷爷呀,你可回来了。”
“哥!哥……”
兔娃跑上来抱他的腿,时杰弯腰把兔娃抱起来,摸出一包麻糖来抽出一根给弟弟,随后把整包的递给鹿张氏。
“妈,你也尝尝,很甜的。马背上那个袋子里是年货,你也取下来吧。”
“怎买这些东西?好贵的!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呀,对了,黑娃,你可不能怪你大,他把那些大洋给了祠堂……”
“不怪!爸那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嘉轩叔也一定知道,怪啥哩。”
时杰大约能猜到一些,有白嘉轩在,捐是肯定不会捐的,鹿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他们应该是考虑了什么,大约也不过是“穷人乍富”之类的。
“你个狗日的总算明白了点事理。”
鹿三从院外走进来,刚好听到母子俩的对话,言语间颇有些欣慰。
“那你还骂他,娃他现在是朱先生子弟,真的读成书了哩,还挣了钱……”
“那他也是我儿。”
鹿三把手里的粮食往地上一顿,“咋?读了书就不认我这个爹了?”
“那不能。”
时杰忙上前提了粮食进屋,出来时发现鹿三正背抄着手围着大黑马转。
“爸,你别打它主意,这是战马,耕不了地的,只能骑。”
“看看还不成?”鹿三又依依不舍的转了一圈,“好马呀!黑娃,配个种?”
他还是不死心。
时杰想了想,最近两年似乎没太多事,“也不是不行,可是爸,这马喂起来很费的,吃精饲料,喂糖喂鸡蛋……”
“啊?那不是比人吃得还好?”
母亲鹿张氏先坐不住了。
“就是呀,战马要驼人上战场,是骑兵的另一条命哩,可不就是比人精贵呗,缺粮时宁肯士兵饿着,都要喂饱战马呢。”
鹿三掰指头算了算,家里现在虽有几十个大洋,但还真应付不了这家伙。
于是,也就熄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