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事了拂衣去
方大彪坐镇太平镇。
三天放告,搭高台审王家旧案,开了一场受欺压镇民诉苦大会,群情汹涌之下,时杰一刀劈下王大少爷脑袋。
染血长刀指向杂货铺王家方向,“去王家,拿回你们自己的东西!”
镇民们在化妆亲兵的鼓动之下,蜂拥冲向王家,捣毁一切,搬走一切,也杀尽王家一切相关人,彻底斩草除根。
待一切结束,王家只剩断壁残垣。
不是时杰非要这么麻烦,或者说这么狠,看起来好像有些小题大做似的。
史记有云:编户之民,富相什则卑之,伯则畏惮之,千则役,万则仆。
这说的还是那些正经的富人。
像太平镇王家这样的,上通官府,下通地痞流氓的恶霸,视那些比他们相差几千上万倍的穷人,无非就是像奴隶一般,予取予求的人行生物而已。
若不能连根拔起,就不要轻易地去招惹他们,否则遭受反噬,后患无穷。
无论对肇事者,还是对旁人。
都是一样的。
他们可不会顾忌那些所谓道德。
一定会坚决维护自己不容侵犯的面子,把那些受到的气彻底撒掉的,想想那胡汉三就会明白这一切所言非虚。
时杰得罪他们那么狠,是不会让他做的事留下后遗症的,那是不负责任。
“为什么这样做?”方大彪负手立于高台之上,咋舌之余,却也疑惑。
“力量!”
“力量?”
“对!就是力量。”
“乱民闹事?”
“有组织就不叫乱民,意愿发自心底就不只是闹事,民间有地火,酝酿已久,善用之,就是无可匹敌的力量。”
“劝谏大帅?”
“谏有五,吾从其讽。
朝廷没了,新政未立,乱世已至,与其为残清续命,莫如割地自守,保境安民。河套故地,虽地狭民少,然地利在我,若主动变革,发动民间力量,退可保境安民,进可守河套而制甘陕,北控南视西略,不难有所作为。”
“就靠诉苦?”
“诉苦是第一步,意在发动群众。”
“哦?还有第二?”
“不只,分三步。诉苦、分田、发展工业。有这三步,发动群众巩固政权强大自身,应对眼下这乱世也就够了。”
其实,时杰这是下了一步闲棋。
本着有枣没枣打一竿子的精神,能捞点好处当然好,捞不到也没有什么。
方巡抚身为甘陕总督,铁杆保皇派,大概率是做不成,因为历朝历代,所有用改革主体去承担改革代价的改革,就没有能够成功的,这好比让地主去推动土改,他们能同意才奇怪了呢!
所以,时杰的主要目的还是忽悠方大彪,因为太平镇事了,他该考虑跑路了,而在大彪眼皮子底下,跑不掉的。
幸好他之前给大彪和方巡抚留下了个身有宿慧的妖孽形象,能借用一下。
反正也不会穿帮。
时杰算准了的。首先,他们不会把这事说给别人,只会敝帚自珍,奇货可居,这一点,从坚持让他拜师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些端倪;其次,万一他们足够凶残,真的用上了这个办法,那是真的有效。
时杰没骗他们。
事实证明,他忽悠成了。
方大彪扔了一枚扳指给时杰。
“你走吧。”
“不捉我了?”
“大帅说了,猴娃长成能够杀人的狼,回不回的关系就不大了。扳指是信物,也是凭证,功用以后自知,妥为保存。”
时杰看了看翠绿的扳指,“这东西值钱吗?戴手上……太招摇了吧。还别说,上面这匹马不错,像真的一样。”
方大彪的黑脸直抽抽,手都有些痉挛了。
“你很缺钱?”
“昂!”
“那你还大把的撒钱?”
他指的是时杰在望台上撒出去的那些。
“钱不就是花的嘛。”
“呵呵,省城有一家叫北风堂的当铺,你可以拿扳指取一些出来花用。”
“算了,我怕还不起。”
“不还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呵呵,随你。
对了,昨夜有人把那二师兄的腿给砍了,啧啧,接是没法接了。”
“应该是小翠那相好的回来了。”
“也好,乡下女子不适合你。”
“我才十岁!”
“不小了,再长两岁就能生娃了。”
“我想活得长些。”
终于不被人追了,时杰一身轻松。转天,他单人匹马,潇洒东去。
刚出太平镇不远,小翠和一高大男人立在路边,时杰驱马走过去。
“你就是郑芒儿?”
“少爷,我就是芒芒儿。”
“我不是啥少爷,叫我黑娃就成,那二师兄的腿是你砍的吧?”
“他赚了一条命。”
“也不算错。小翠姐给他一剪刀,你砍他两刀,算两清。你们啥打算?”
“岳丈和家父商量好了,我们收拾一切随少爷东去,您给安置个地儿。”
“带你老丈人走?”
时杰先是一愣,随即又道:“也罢。那车木匠能想明白这事……也不算晚,强强联合,做大做强,多好的事儿,早有这想法,哪里还有后面这么多事。离开这太平镇也好,出了这么档子事,你们还是事主,实不易久居。”
“我也是这样想的。”
“去白鹿原吧,滋水县城西南方向有个白鹿镇,在那里安居就成,到镇上中药堂找冷先生,就能找到我。”
说着,时杰扔过去一个钱袋子。
“穷家富路,带上吧,到镇上买套房子住,对了,买个大的,给我留个跨院,我踏马到现在还住人家马号呢。”
“那我就留下了。”
“好!就这么着吧。”
时杰打马而去,“小翠姐,知道那白布是做什么用的了吧,哈哈哈……”
“黑娃!”
小翠气得跺脚,“你是个骚娃!”
骚娃离开周原沿渭水东去,数日后路过将军寨,他饶有兴趣的绕村一周,长笑一声随后打马东走,刚行不远,忽觉心中一阵不舍,时杰不禁暗叹,“黑娃,还没发生的事,何苦再去惹她。”
然而无用。
不仅没觉轻松还愈发的强烈了。
“也罢,且去瞧瞧那风情万种的人间妖娆,至于以后如何,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