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飘了
今晚是阴历十五，满月，月光格外明亮。
比成人身体还粗的蛇影贴在窗户上，在屋内投下一道弯曲的黑影。粗-壮的蛇身缓缓蠕动，鳞片与玻璃摩擦发出窸窣声响，像是一步步逼近的死神。
我躺在床上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因为恐惧而叫出声。
这是我们家的镇宅蛇，云潇说过它不会动家里人，或许今晚只是来我卧室外借道而已。
据上次匆匆一瞥来估算，镇宅蛇身长大约有四五米，我只要等它爬走就应该安全了。
我一边压住心底的恐惧，一边盯着窗户上不断游动的蛇影，暗暗在心中计算镇宅蛇已经爬过的长度。
蛇身蠕动得不快，这一切仿佛没有尽头似的。过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看到蛇影变细，最后终于消失。
屋顶传来的瓦片摩擦的细微声响，镇宅蛇在上面停留了会儿，沿着一个方向从屋顶爬走了。
盘亘在家里的寒意逐渐消失，我确定它走远，才松了口气。
我壮着胆子撩起窗帘一角，窗外果然没有镇宅蛇的身影，反倒是窗玻璃上残留着一道带灰的痕迹，其中还有被压碎的桃花碎屑。
这蛇果然不如云潇，云潇变的大黑蛇可干净了，不管去哪里都不会留下半点灰尘。
而且，云潇的鳞片就跟宝石似的，无论何时都亮闪闪的，还能折射出绚烂的光芒，是那种甲方最爱的五彩缤纷的黑。
我放下窗帘，发现隔壁程阿姨家的灯暗着。
镇子就这么大，邵雨溪晚上没回家吃饭，程阿姨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她失踪一事，随后开始找人。
但一直到我们家打烊，她都没来问过邵雨溪的踪迹，完全没注意到女儿失踪。
这不对啊。
我纳闷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早起来，发现邵雨溪家的面馆正常营业。
程阿姨一大早来我们家买料酒，笑逐颜开：“薇薇啊，昨儿个我问过我男朋友了，他说和你们家是亲戚呢。”
不仅是亲戚，而且它现在就住在我们家某个角落里呢。
前两天有云潇遮掩，镇宅蛇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发现它了。我装傻问：“哪个亲戚呀？”
程阿姨挥了挥手，对这些不甚在意：“我也说不上来。不过都是亲戚，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们可一定得来。”
我妈从仓库里出来，正好听到最后两句话，放轻了声音问：“程静，大家邻居这么多年，算我多嘴问一句。你结婚的事，雨溪怎么说？”
程阿姨翻了个白眼：“我结婚又不是她结婚，问她干什么？这死丫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都两天没见人影了。”
我妈诧异：“那你联系过她没有？”
“联系不上。没事，她之前就不满意我交新男朋友，估计又是跑她爸那儿去了。都这么大人了，我供她读完书也不想再管了，随便她吧。”程阿姨抱怨起女儿的不孝顺，越说越不满。
正在这时，程阿姨的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她一脸怒容地接通手机：“喂？干嘛？”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隔得太远，我听不大清，隐约听见了邵雨溪的名字。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程阿姨听完那边的话大怒：“邵长东，你少放屁！女儿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不就是不想让我再婚吗？还用得着使这种手段？你让雨溪接电话，我知道她就在你边上！”
她越说越气，举着手机骂骂咧咧地离开。
我妈的眉头皱成了个“川”字，小声念叨：“程静变了，以前女儿晚上不见，她就着急得不行。现在孩子都走两天了，她居然一点都不放在心上。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希望雨溪这个继父是个好人。”
我妈要是知道邵雨溪昨天想弄死我，并取而代之的话，这会儿估计都得把她家面馆给砸了。
屋内突然响起一串铃声，我妈激动地关掉手机闹钟：“薇薇，九点了，高考放榜了，快去查成绩！”
我回神，在她的监督下乖乖登录查询网站查询自己的高考成绩。
每科的分数与我估算的相差不大，但当看见总分排名全省第一的时候，我懵了一瞬，有些不敢相信。
“第一！状元！薇薇，你是高考状元！”我妈惊呼，当下就欢天喜地地从柜台里拿了炮仗去放。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我慢慢回神，输入了邵雨溪的相关信息。
这次借分失败，再没有别人的成绩能换用，屏幕上清清楚楚显示出她的真实水平。
满分720分的卷子上，她只考了112分。
在竞争激烈的汉东省，这个分数连读个好一些的专科都不够。
镇子上不禁烟火，我妈放了鞭炮又放炮仗，随后接到我爸询问我分数的电话，又欢欢喜喜给他和奶奶报喜。
不一会儿，班主任也打电话来询问我分数了。得知我的名次，温婉的班主任老泪纵横，直接让我先别着急填志愿，等各个顶尖大学来找我再说。
为了庆贺这事，我妈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我偷偷藏了一份，想着今晚云潇如果能出来，也和他一起庆祝下。
然而一连几天云潇都没有出现，我知道他一直都陪着我，可这种无法与他相见的日子还是异常难熬。
我们镇上的教育资源一般，能出个高考状元是件稀奇事。镇政府和学校都给我发了一笔奖学金，满足了我上大学后想买台笔记本电脑的愿望。
期间，我接到了不少知名大学的电话，其中包括我最心仪的安海大学。而且，他们都开出了一笔不错的奖学金。只要我去，就能给我。
我妈现在怎么看我都顺眼，专业随便我选，她完全不插手。我思索很久，选了冷门专业——考古。
云潇和盘龙村，乃至我自己身上都有着数不清的秘密，选考古的话，或许对解开这些谜题能有帮助。
爸妈本指望我读经济、法律或医科，但在我的坚持下，也都尊重我的选择。
周一，我在网上填好报考志愿表后，去学校提交纸质文件发，发现进门的学校荣誉栏里，竟然贴上了我的照片，旁边写着“光荣学生”四个大字。
老师还让我给以后的学弟学妹们写点激励语。
我被夸得都快飘了，直到回家后有一队警察来我家，出示证件后询问：“你知道邵雨溪去哪儿了吗？”
警犬冲我汪汪狂吠，在警察们审视的目光中，我如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