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做人果然不能指望妖怪
我被我爸拉出屋子，身后的蛇皮干尸飞快追过来，挤在一起犹如五颜六色的潮水翻涌。
院中杂物很多，我爸不慎被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我被他一带，也跟着摔了下去。
只是这么一个空档，身后的蛇皮干尸群就离我们近在咫尺！
我顾不上多想，看到升龙木在眼前，抓起来就往后丢去。
已经褪为白色的升龙木沾上我指尖的血，陡然发出一阵银白色的光芒，所有被这阵光芒照耀到的蛇皮干尸瞬间消失。
升龙木落地发出一声不属于木头的声响，原本被蛇皮干尸挤满的门洞内，露出宋木匠惨白如纸的脸。
我扶着我爸站起身，小声问：“他会不会让我赔他这些蛇啊？”
我爸还没出声，宋木匠缓缓道：“升龙木是你的了。你们走吧，把院里那副板子带走。”
他指的是院中那副棺材，我问：“这些多少钱？”
“不用钱，本来就是给你们家准备的。”宋木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慢慢笑了，“完喽，都要完喽！”
明明在说很悲怆的话语，他却笑得异常开心。
我一头雾水：“爸，他在说什么完了？”
我爸摇了摇头，他手上黑红还在，只是没再扩散。我试图再找宋木匠询问有无救治方法，但他在屋内都没有出声。
我爸找了辆板车把棺材拉回去，棺材上黑红的油漆已经干透，但依旧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
我逐渐意识到油漆是宋木匠用蛇血做的。
村里有人去世都找他买棺材，我起初以为只是图方便，现在看来，里面或许还有别的缘由。
“爸，宋木匠为什么说他是来给盘龙村送终的？”
“他开棺材铺的，不是给人送终，难道还是给人送菜？”我爸显然不想谈论这事，“你现在就带着升龙木回镇上去，我让你妈送你。”
他说什么也不允许我再呆在盘龙村，我没办法，只能收拾东西回镇上。
整理背包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云潇。现在他不知所踪，我回镇上后，他还能找到我吗？
我苦恼了会儿，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惦记上了一条蛇妖。
我这种普通人还是离这些妖怪越远越好，不然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婶子，你们这事做的不地道。老太太去世怎么都不告我们一声？想独占遗产也没这么不要脸的！”屋外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是大堂伯新娶的娇妻，一向跟我们家不对付。
我担心奶奶吃亏，推门出去，忽然被人敲了一记闷棍，失去意识前只看到一双黑红的手握着一根木棍。
爸？？？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恢复意识。
眼前一片漆黑，我应该是被关在一个很狭小的空间里。身下垫着厚薄不一的东西，手脚被人绑住了，嘴巴上贴着胶带纸说不出话。
后脑勺隐隐作痛，我爸干嘛要敲我闷棍？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妈，时候到了，我钉棺了。”是我爸的声音！
奶奶叹了口气：“钉吧。”
“当当当”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每响起一次，我所在的空间就会跟着发出轻微的晃动。
熟悉的腥臭味传来，我现在是躺在宋木匠给太奶奶准备的那副棺材里？
钉棺之后就要出殡下葬，我不想被活埋，赶紧出声求救。
然而胶带封住了我的嘴巴，我只能不断发出“呜呜呜”声。
奶奶却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声音，语气急促：“怀民，动作快点！”
我爸应了一声，钉棺的动作果然更快了。
我拼命挣扎，但一点用也没有。
九枚棺钉陆续入棺，随着一声“起”，我所在的棺材被人抬起，朝前缓缓走去。
这下肯定会被活埋，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在棺材里挣扎，动静一下比一下大，但只换来出殡队伍更快的行进速度。
无意间，我听见外面传来一位叔伯的声音：“怎么婶娘这次出殡的动静格外大？”
另一人说：“或许是多停了几天，出了变故。”
水晶棺是我爸自己操锁小型吊机吊上来的，因此外人并不知道太奶奶尸骨消失的事。
先前的人又说：“也是怀民母子多事，要是一早按村里规矩办了，婶娘哪会轮到今天才尸变？这不，最后还是得躺着宋木匠的棺材下葬。”
另一人又说：“也幸亏有宋木匠，棺材里的东西闹得再凶也不会波及到活着的人，不然我们着盘龙村可就惨了。”
妈蛋，都诈尸了，你们一个个淡定什么！
除了偶尔的交谈声，整个送殡队伍安安静静，就怕打扰了什么似的。
而无论我折腾的动静再大，他们都无动于衷。
我实在是折腾不动了，忽然感觉棺材被人竖了起来。我因此摔在棺材盖上，身后垫着的东西全部下坠，落到脚边。
那是太奶奶的寿衣，她人皮化作的蛇蜕也在其中。
“放！”有人高喊。
棺材再次被人抬起，随后缓缓落下。这个过程持续了好一会儿，我才感觉到整个棺材一颤，算是落地了。
“填土！”
很快就有“噼里啪啦”的闷响传来，是泥块落在棺材上的声响。
无论我怎么挣扎，外面的人都不愿开棺多看一眼，甚至因为我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他们填土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我爸不久前还说让我妈送我回家，怎么会突然敲闷棍要活埋我？
而且我妈一直没见到我，她都没找我吗？
还有奶奶，她知不知道我就在这副棺材里？
这么多年的亲情我能感受到，不相信他们会做出这种事。可眼下的情况，又让我实在是难以理解。
泥块拍打在棺材上的动静越来越远，直到不再有声音传来。
被埋在泥土中，地面上有人走动的声响格外清晰。送葬的人员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我一人。
我早已挣扎得精疲力尽，唯一的成果也只有解掉了手上的麻绳。但即使是这样，也无济于事。
一直被压在心底的恐惧化作绝望，我竟然会被自己的至亲活埋。
我在心底不断默念云潇的名字，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还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陪着我，现在不知道死哪去了。
做人果然不能指望妖怪！
正在这个时候，我的左眼泛起一道寒意，这是云潇残留的法力，让我能够看清棺材中的情况。
我将四周打量了一圈，没找到自救的法子，反倒是看见棺材内壁中黑红的油漆扭曲起来，竟然从里面钻出了好几条蛇，张开血盆大口冲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