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挖矿与印钞机
小乔，能听见我吗？
“小乔？”
脑海里仿佛有无数台风箱在嗡嗡转动，三七的声音似虚似实，像隔着棉花。
三七。
乔小乔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
嗯。
但是三七仍然回应了她——无声地在脑海中回应着她。
你…我能联网了？（乔小乔）
嗯。你感觉还好吗？刚刚你昏迷了一会儿。（三七）
头有些晕，其他还行。我们这是在哪儿？
乔小乔支撑着地面让自己坐直。她现在坐在光滑的钢板上，背靠着一个长长的黑色箱体。
环顾四周，有无数个这样的箱体在嗡嗡运作着，这或许就是她大脑中噪音的来源。
管道的尽头，是这里。我们刚到这儿没多久，但是这里还连接了许多废弃的管道和通道，而且有良好的空气循环和排风系统。我就想先等你醒来。（三七）
乔小乔此时已头脑清明许多，她扶着三七的手臂，尽力站了起来。她转过头去仔细观察箱体中闪烁的小灯和嗡嗡作响的风扇。
这应该是服务器中心吧。（乔小乔）
嗯，这里的网络信号非常好，所以你和我都能联网。但很奇怪，我在公域查不到这儿是什么地方，也无法进行定位。（三七）
乔小乔开始走动起来，箱体太多又太庞大，像一排排沉默的士兵，阵列待发。但是箱体的排列却又不太合理，每隔一段距离就会交错着排列，让她没法一下看到这个地方的墙壁或者是出口。
这里会有人吗？（乔小乔）
应该没有。我们进来的门还是单向的，这一面根本没有开启的把手，估计是为了保密以及通风的风向考虑。（三七）
但我们也不能一直呆在这儿，总得走出去。你能不能找到这个房间的任何信息？比如边界？（乔小乔）
我试试。（三七）
三七开始专注于自己的大脑——专注于这整个房间。他在浅层进入了这些服务器，一个一个地浏览并记录下来。乔小乔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之后，终于听到了三七的回复。
我能进入你的视觉神经吗？（三七）
乔小乔：？为什么？
我想给你展示这个房间的构造，它简直……惊人。（三七）
三七“说”这话时眼睛亮亮的，带了些迫切地注视着她。乔小乔在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赞美——赛博格对大型服务器有这种爱好么？
她轻轻点了下头，表达着十分勉强的允许。
一开始还没有任何感觉，但渐渐地，她眼前的图景变得……清晰……而又虚幻。
清晰，是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精致的房间全景，像手办似的精巧的三维模型跃然展示在她眼前。
虚幻，则是因为这个模型又悬浮在她之前眼前所见的一切上，就好像……在她的现实世界上新建了一个图层。
她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三七，那模型并没有随着她视线的偏移而随之偏移。她的视野中只是出现了三七诚恳的面容。
乔小乔心情复杂地注视着三七，张口说道：“我又没有义眼，这……AR（增强现实）是怎么做到的？”
三七抿了抿嘴：“我说过，神经网络…也是一个网络来着。”
三七的能力有时候确实超出她的理解范畴（或许也包括三七自己的——如果他有理解范畴这个东西的话），又或者这里的超大型服务器集群一定程度上加强了他的连接能力。但是乔小乔决定现在先不去想这些，她的大脑暂时还承受不了这许多。
她让自己平静下来，专注于眼前的事物——也就是身处房间的三维模型。这个房间确实大得可怕，但是总有边界，三七已经计算出了几条合适的路线，并且标注在了图中。
“我们按照绿色那条走吧。”乔小乔说，毕竟绿色听起来比较安全。
在走向房间边界的过程中，她开始思考，这样大型的服务器集群，会是用来做什么的。在十七区，按理说完全没必要设置如此规模的服务器。十七区的无业游民和流浪汉实在太多，很多人对外界事物已经完全漠不关心……事实上他们对自己的关心程度可能都不够。而且就算进入赛博互联，也很少会有人深度联网。十七区那形同虚设的市政，先不要说有没有这个必要了，压根也不可能有这个钱来建设和维护如此规模的服务器集群。
而这里的每一个箱体，却都在高速运转着！
这样体量不分昼夜的运作，得费多少电啊……电！乔小乔想起经常因为电力紧缺而不断提升电费的十七区。如果这里还是十七区的地界，是谁在这里挥金如土地耗电？又或者，这个地方就是造成电力经常供应不上的原因之一？
“三七，”乔小乔突然喊住他，“这些服务器，你进去后有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三七想了想：“他们...都很忙？”
这个过于抽象的词让乔小乔忍不住自己的白眼，三七赶紧补了一句：
“这些服务器的算力占用率很高，我们能够连入，实在是因为它们太大了，而我们又太渺小，只用得到对于他们来说微乎其微的空间而已。”
这种情况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挖矿呢？！乔小乔突然想到。
目前赛博世界流通的货币（即在典当行出现过的“点数”）早已经实现了全面虚拟化，加密数字货币全面取代原有的各国货币体系，成为了全球通用的一般等价物。在新旧货币交替和大统一初期，点数体系很出现过一段通货膨胀导致的大贬值时期，但在政府对于非法挖矿的严抓整治后，几乎没有人能再“合法地”凭空创造虚拟货币，而是仅仅依赖市场现有的流通货币数量，点数价值这才得以稳定下来。
乔小乔心中悚然。这个房间的体量已然大得惊人，如果这其中所有的服务器都是用于挖矿的话，那这里，就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印钞机啊！
是谁修建了这里？是谁，在维护这里？又是谁，在从中获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