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真
自从二凤当了劳模以后，同事们都说她变了，她变得骄傲自满了，她变得高高在上了，尤其是说她卖饭的时候对待职工的态度不热情了等等，可她们哪里知道二凤的苦衷，在嘴上整整捂了半个月口罩，加上食堂气温又高，长期处于缺氧状态，让她头昏脑涨，心悸失眠，后竟患上了严重的肺炎，在医院输了十几天的液才有所好转。说她对职工态度冷淡，那是因为她身体有病实在笑不出来了。
经历了病痛后的二凤，痛定思痛，她的认知有所提高和改变，帅气男并不一定都是“甫志高”，丑男也有追求爱的权利，当然作为自己也应该有追求爱和拒绝爱的权利。随着身体的逐渐好转，二凤恢复了往日的微笑，笑让她舒心，笑让她自在，笑让她感到生活的美好。
一天二凤卖饭中，突感肚子不舒服，紧接着一股热流从下身流出，经验告诉她：大姨妈要来了！她赶紧放下手中的活，找到大组长让她赶快找人顶一下岗。二凤到更衣室加了一条裤子穿过广场和办公楼跑回了宿舍，她慌忙拿出钥匙开门不知怎么回事门竟打不开了，她以为钥匙拿错了，检查了一下没有错，她想肯定锁子坏了，于是她跑到三楼楼口低头向一楼大声喊道：
“李楼长，305宿舍锁子坏了！”她怕听不见又喊了一声，喊完她又返回到宿舍门前试了试，奇怪门竟然开了，二凤赶紧推门走进去，她傻眼了，宿舍里竟然有人。
二凤宿舍一共住着四个人，贺姐三十出头，个子不高但很胖，皮肤很黑，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跟二凤一个班。
另一个是李寡妇，二十八岁，人长得不但漂亮还能说会道，但名声似乎不太好，经常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找她。她是丈夫因公去逝单位给她安排的工作。
再一个就是王敏，一个未婚青年，正在谈恋爱，王敏二十三岁，中等个，白白的皮肤，长得有点儿像电影演员方舒，她在大食堂办公室工作。这天二凤推门进去看到的正是王敏，只见她坐在床边低着头，两手来回不断地搓着，二凤问她：
“你这么不开门？”二凤边说边回头关门，这一关不要紧，着实把二凤吓了一大跳，只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后，二凤立刻明白了。她慌忙拿起卫生巾跑了出去。
下早班回到宿舍，二凤看到王敏在床上坐着便问道：
“你怎么没上班？”
王敏看着二凤答非所问地说道：
“你没把我的事跟单位人说吧？”
二凤问道：
“什么事？”
王敏看着二凤二凤也看着王敏，王敏低声说道：
“就是今天早晨的事，”
二凤明白了她想说什么，便回答道：
“我早忘了，哪有时间给你说那事，”停了片刻她又说：
“你希望我到单位给你做个宣传？”
王敏听了二凤的话苦笑了一下，说道：
“是他看到你跟贺姐都上班，李寡妇休息不在就非要干……。
二凤说道：
“你真有意思，当时就让他睡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你给我开开门我拿着卫生巾就走了，你这又何苦呢？”
王敏看着二凤低声问道：
“你是不是经历过这事？”
二凤生气地说：
“你才经历过这事呢，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恋爱啥滋味，”
王敏问道：
“你从没有对男的产生过爱恋？”
二凤坚决地说：
“从来没有！”说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反问王敏：
“你说小的时候特别想跟一个男孩在一起玩是不是爱恋？”
王敏说：
“她想跟你玩吗？”
二凤答道：
“不知道，”
王敏疑惑地问：
“怎么能不知道呢？”
二凤笑了，她对王敏讲起了自己的一段往事：
二凤十岁那年的一个夏天，院里一对老夫妻家里突然来了一个男孩，年龄和二凤差不多，这个男孩长得太好看了，还说得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以致于全院的女孩都往老夫妻家跑，二凤也不例外，她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讨好这个男孩，有的买沙棘送给男孩，有的买几块软糖送给男孩，还有一个女孩五分钱买了一个兔头自己舍不得吃硬是塞到男孩手中，对爱的表达不一样，二凤也特别喜欢这个男孩，但她从没给他买过东西，不过，自从这个男孩来了以后二凤便喜欢上了照镜子，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她总觉得脸上好像还缺点儿什么，她终于想起来了，她曾看过一个朝鲜电影，里面女主角脸上有个酒窝，要是自己脸上也有一个酒窝就好了，那个男孩肯定特别喜欢跟自己玩儿了。于是她拿着一根筷子把筷头对准自己的脸然后用力往下摁，刚拿起筷子时脸上出现了一个小坑就像一个酒窝，可过了一会儿这个小坑又不见了，她连试几次都是这样，二凤认为这是摁的时间短，用的力太小，如果用力戳时间再长一点一定能捅出一个小酒窝，为了尽快让脸上长出小酒窝，晚上睡觉时，她拿了一根筷子躺在被窝里，她把筷头继续摁在脸上，两个手紧紧握住筷子另一头，她要让筷子一晚上都戳在脸上，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为了不影响进展速度，她晚上没喝稀饭怕夜尿。就那样筷头一晚上都没离开二凤的脸。
第二天早上，二凤醒来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她来不及穿衣服光着身子跳下炕站在镜子面前，妈呀！只见脸上一片乌黑，筷子压着的地方破了一大块，露出粉紅色的肉芽，哪里有什么酒窝，这是彻底毁容了！二风痛苦地捂着脸，上了炕她用被子裹着身体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脸上扭成了一个包子。母亲进来叫她起床吃饭发现她还没穿衣服，手捂着半边脸并露出痛苦的表情，母亲问她怎么啦牙疼？二凤拿开捂着脸的手，母亲大惊失色：
“你这是怎么啦把脸弄成这样？”二凤不敢说实话只说下地不小心摔倒碰的，母亲急忙带她到医院，医生给她用碘伏消毒，然后告诉她最少半个月不能洗脸怕感染，二凤心里暗暗叫苦，自已太傻了，本来是想让自己变美结果却变丑了，半个月不能洗脸这意味着半个月不能找那个男孩玩了，这让二凤感到无比难受。
没办法，二凤不敢出门了，她怕男孩看到她的脸，看到她的丑模样，她每天用手捂着半张脸坐在炕上的窗户前看着男孩和一群女孩玩儿，她们一会儿丢沙包，一会儿跳绳，一会儿捉迷藏，二凤虽然不能和她们一起玩儿，但是看着男孩玩儿她也特别开心。
半个月过去了，二凤脸上的痂也全部掉下去了，二凤庆幸自己可以和她们一起玩儿了，说得更确切一点是能够和那个男孩玩儿了。
那天早晨她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脸上抹了雪花膏，辫子上扎了两根粉色的绸子，把姐姐那条粉红色的连衣裙也穿在了身上，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那个男孩。当她来到老夫妻家时却看见她们家的门是锁着的，二凤以为男孩出去玩儿了，老夫妻买菜去了，二凤扭头跑着到了英弟家，英弟正在扫地她告诉二凤今天有事不能出去玩儿了，二凤又返身去了素连家，素连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二凤说道：
“你怎么不出去玩呢？”
素连抬头看着二凤没好气地说道：
“玩什么玩！男孩走了！”素连没好气地说道，
二凤连忙问道：
“男孩儿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素连又抛下一句硬绑绑的话：
“今天早上，老夫妻到车站送去了！”
二凤从未有过的失落！她想哭，她想去车站追那个男孩，但她没有，她转身懒洋洋地向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