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复杂的情感
叶栀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张然的父母，上一秒她还是十分气愤，可现在却五味杂陈。
小张然放学了，兴冲冲地跑向门口等待的姚秀，姚秀接过他的书包，牵着他的手问道:“今天上课听得懂吗？”
“还行。”
“中午饭吃的什么?”
“米饭。”
“现在饿不饿?”
“有点。”
“喏，还热着呢。”姚秀把手伸进衣服里，掏出一个热腾腾的肉夹馍，小张然欣喜地接过，开心地咬了一大口，吃得满嘴流油。
姚秀抽出纸巾，给他擦嘴:“擦擦，别弄衣服上了。”
“为了不让食物变凉，所以把它放进衣服里，用体温来保温。”叶栀望着这对母子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小张然生病了，躺在床上，脸色病恹恹的，浑身都提不起力气。
“来，量一下体温。”姚秀拿着体温计，走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心。
几分钟后，她看了眼体温计，又摸了摸小张然的额头:“还有点发烧，先把药吃了，然后接着喝水，冷不冷?”
小张然沙哑着声音，有气无力道:“不冷。”
姚秀还是不放心，把被子盖好，又拿了个凉毛巾，放在小张然的额头上。
然后，她搬了个椅子，坐在小张然的床边，时不时就摸一下他的额头。
就这样过了一夜，姚秀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但依旧紧张地等着体温计的结果。
直到体温计上的水银柱终于降下来了，她才松了口气，起身准备去做饭，眼前却突然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坐下缓了好一会，才慢慢起来，戴上围裙，走进厨房。
紧接着，叶栀又看了很多很多，每次吃饭，姚秀总要把最好吃的留给小张然，不管去哪里，遇到好吃的都要给小张然带一些。
张立军来来回回就几件衣服，有些都破破烂烂的，也不舍得买新衣服，但一遇到适合小张然的衣服，绝对会买。
......
叶栀静静地看着这些属于回忆的梦境，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她依旧很讨厌张然的父母。
可现在发生的一幕幕，他们却又让人厌不起来，叶栀甚至还有点羡慕张然有这样的父母。
“我不想看了。”叶栀心中一动，身体慢慢漂浮在空中，逐渐向上升起，眼前的事物渐行渐远，忽然两眼一黑，再次醒来时，她回到了现实，黑色眼罩已经消失不见。
叶栀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她睁着眼，躺在床上，脑海里满是刚才经历的事情。
她目睹了张然童年的种种回忆，也终于明白他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孤独与委屈，在张然身上，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在母亲去世后，在那个所谓的家中生活的自己。
小孩子的时期，她和张然一样，没有人理解，委屈了只能无声地哭泣，因为哭嚎只会换来更凶的打骂，因为没人安慰，所有只能自己擦干流泪。
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却总是会莫名其妙成为父母发泄愤怒的出气筒。
亲戚家的孩子捣蛋，父母也总是为了面子，为了维持那可怜的亲戚关系，而让自己的孩子选择忍让，最后说出一句“大度点”。
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所以他们学会了察言观色，所以明白了人情世故，所以选择了被迫成熟，只因不想再次看到那个悲伤弱小的自己。
但刚开始，她以为张然的心中只有恨，可看到后面，她才明白，其实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感，夹杂着感谢，愤恨，讨厌，喜欢，委屈......
叶栀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良久，长叹一声:“其实你的内心深处是自己的童年阴影。”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张然不爱表现自己，总是用各种方法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了，因为他害怕出错，害怕自己会错意，害怕自己多管闲事。
“你还没睡吗？怎么突然叹气呀？”外屋传来张然的声音。
叶栀疑惑道:“你不是经常一觉睡到天亮吗？怎么突然醒了?睡不着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做了个梦，然后就突然醒了。”
叶栀心中一紧，问道:“那你梦到什么了?”
“不记得了，刚才还特别清楚，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张然迷迷糊糊道:“但我好像看见你了，又好像不是你，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还记得我在做什么吗？”叶栀追问道。
“不记得了，我好像梦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叶栀闻言陷入了沉默，整个黑暗的房回归寂静。
张然揉了揉脑袋，并没有听到回应，于是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叶栀咬了咬牙，略带歉意道:“我抽到了一个道具，可以进入你的梦里，看到了你的内心深处，对不起。”
她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毕竟未经允许，窥探别人的内心，是很不妥的行为，要是其他人，她一定不会这么做。
但面对张然却不一样，两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虽然张然谈吐都很有分寸，相处起来也很舒服，但叶栀感觉他好像一直都在封闭自己的内心。
张然偶尔泄露一些内心的想法，都会让叶栀对他有不一样的看法，所以她根本按捺不住好奇心，只想更多了解张然。
“哦，这个无所谓的，不需要道歉。”张然只是有些惊讶地问道:“我说怎么梦里好像见到你了，那你在我的梦里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你小时候的回忆，你真的很懂事，受了很多委屈，但也被呵护关爱......”叶栀如实回答道。
“原来是这些。”张然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一向不愿意和任何人袒露心声，只会默默地把想法藏在心中，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你讨厌他们吗？”
“有点。”张然犹豫道。
“你也爱他们吧？”
张然斩钉截铁道:“对。”
叶栀缓缓吐出一口气，犹豫片刻，道:“其实你对他们的感情一直都是很复杂的，对吧？”
张然一言不发，脑海里浮现出过去的种种创伤，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对于两人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