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旱灾

很快，太阳下山了，几个纺工也下班回家了。不久父亲、弟弟也先后回来了。

父亲、弟弟看到家里的2张虎皮后，也问是怎么回事？刘云龙又把在徽州打虎的事说了一遍。

父亲问怎么处理这2张虎皮？

刘云龙说道，让城里的裁缝做2件虎皮袄，一件给爷爷，一件你自己穿。

父亲就说道，活了一辈子只见过别人穿虎皮袄，没想到自己也能穿上虎皮袄了。

吃晚饭时，大家围在八仙桌上。刘云龙把饭菜一碗碗端上桌子。

父亲看着满桌的菜，问刘云龙：“这是什么菜？”

刘云龙说道：“这就是我让你种的青椒呀。”

“还真能吃呀？”

刘云龙用筷子夹了些青椒炒肉片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对父母亲说道：“这个好吃，你们吃吃看。”

母亲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茭白，吃了一口，说道：“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辣。”

刘云龙说道：“就是因为有点辣，才叫辣火。这个辣火还只是有点辣，最辣的是这种用朝天生的红辣椒做的炒咸菜，你们试试看。”

妹妹听后，马上用筷子夹了一筷子炒咸菜放进嘴里，刚想嚼菜，嘴里已是辣得受不了，忙把嘴里的菜吐了出来，张开小嘴往外大口吐着气，把大家惹得都哈哈大笑。

刘云龙说道：“这个辣椒能开胃，防湿气，除风发汗。以后，你们会慢慢习惯的。”

李必恭也用筷子夹了些甘蓝炒肉片放进嘴里，说道，味道还不错。

父亲一边喝酒，一边告诉刘云龙，你去徽州前预定的织机、纺机都买完了。

刘云龙说，那就再去预定1000台织机、1000台纺纱机、1000台纺丝机的零部件。

父亲说道，这还用说吗，我早预定了。我估摸着松江府、嘉兴府、湖州府、常州府、应天府的掌柜们也会陆陆续续来买的。卖完之后，再去预定几千台的零部件。

刘云龙问父亲，织布厂那边怎么样？

父亲说，你走了没几天我就在织布厂边上买了40亩地，现在房屋都已在盖屋面的，河驳岸正在施工，下来就是做粉刷、做水车。织布厂的产量已稳定了，纺工们已全部熟练掌握了技艺。盘门西大街的房子和盘门外运河西40亩地的房子也都造好了，

刘云龙说道，好，我马上设计纺线机、缫丝机。又问父亲，我走后，你有没有把家里的银两换成黄金？

父亲说道，除留了点流动资金外，其它的银两都换成了黄金。现在市面上，17两银子都换不到1两黄金了，要18两银子才能换到1两黄金。这次我家没怎么吃亏。

刘云龙问父亲，近段时间苏州的天气怎么样？

父亲说道，你都看到了，这还有啥好问的？往年的六七月还有汛风（即台风），可今年进入五月以来，没有下过一场雨。看来你说的是对的，今年肯定是旱灾了，据说太湖里的水都能见到河底了。

台风不仅能给苏南地区带来狂风，也能带来暴雨。雨水多了就成水灾，可没有了雨水，就成了旱灾。

说话间，村长刘大贵得知刘云龙回家后，也来到了刘云龙家。

父亲给村长倒上一碗酒，邀他一起吃饭。

刘大贵也不客气，坐下就吃，夹了一筷子炒咸菜后，也把他辣得连连打喷嚏。等刘云龙告诉他这个辣椒的吃法，他说道：“我说呢，你家怎么种了那么多辣火，原来是可以炒菜的。”他转过头对刘万绿说道：“这个辣火种，明年你给我些。”

刘万禄答应后，刘大贵又夹了一筷子甘蓝放进嘴里，吃着嚼着，说这个是你们家种的甘蓝吗？

刘万禄问，味道怎么样？

刘大贵说味道蛮不错的，明年我也要种一点。

吃了一会儿，刘大贵对刘云龙说道，你还真懂天象，今年看来要有旱灾了。我们几个村种的是土豆、玉米、蚕豆、黄豆。蚕豆已收获了，成熟的玉米棒也已摘了下来。土豆、黄豆靠大家挑水，还能撑下去，再熬几天，土豆、黄豆也能收获了。可枫桥、新郭、蠡墅、木渎、横金、浦庄、陆慕等几十个镇种的水稻就惨了，由于河水太低，没法灌水，靠人工挑水根本没用，地都干裂了。

苏南地区的旱灾并不是河道中一点水都没有，而是指水位太低，没法灌溉。

水车的滑槽通常露出水面1.5—2.5米左右，牛或人力拉动水车滑板时，河水就被滑板提上河岸，灌到水沟里，再流向稻田。水车滑板与水槽间并不是密封的，是有间隙的，滑板向上滑动时，两块滑板之间的水会沿着滑板与滑槽之间的空隙渗漏到下一个滑板间。当水位太低，水车的速度又慢，滑板运动到顶部时，滑板间的水都漏光了，所以没法提水灌溉了。

水稻在拔节孕穗期需要不断的灌水，才能维持生长的养分和水分。靠人工挑水给土豆、红薯、黄豆浇水是可以的，但靠挑水来灌溉稻田，那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效。

对于沿江、沿海区域来说，河水水位过低，涨潮时海水会倒灌，这些海水没法用于灌溉。

刘云龙在城南的纺织厂在设计时就考虑到了低水位，且使用的不是滑板，而是水斗，因此纺织厂的生产基本不受影响。

刘云龙问道，现在官府有什么措施吗？

村长说，官府除了动员大家挑水外，还能有啥办法？可人是斗不过天的。现在不仅是我们苏州府，连湖州府、嘉兴府、松江府都这样了。

刘云龙说道，估计蝗灾马上也要来了，等土豆、黄豆收获后，不要再种植任何东西，连田里的草都给我割干净，晒草干，喂牛。

蝗虫的食物主要是以植物的叶子、果子为主，把草都拔了，没了食物，蝗虫就会飞到其它地方去了。

现在刘大贵看刘云龙就像看神仙一样，听到刘云龙的话后，马上说道，那地里的菜怎么办？也拔了吗？

刘云龙说把能腌起来的，像黄瓜、萝卜都赶快腌起来，将来吃咸菜，像豇豆、青菜就做梅干菜，不然等蝗虫来了，啥都不会给你留下。

苏南地区常常把来不及吃的缸豆、青菜做成菜干头、梅干菜。

制作菜干头时，是把采摘下来的缸豆、青菜去掉菜头、黄叶后，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待缸豆、青菜晒软后，再放到锅里煮。煮的时候既不能把菜烧烂，也不能太生，用筷子轻轻戳，筷子能轻松插进菜里时，说明火候已够了。把煮过的菜从锅里捞出，立即放进冷水里，这个过程俗称“过冷水”，然后把菜洗净，拿到室外挂在竹竿上晾干。如为青菜之类的绿叶菜，晾干时须把茶叶展开，防止菜叶卷成团。待晾干后的那天晚点从室外收回，让他粘上些露水，这样在捆扎、收储菜干时，菜干不至于断裂。中国南方地区大多是这样制作菜干头的，这样制作的菜干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食用时把菜干头泡软、剁碎，可以蒸着吃，也能炒着吃。苏州人喜欢用菜干头烧肉，烧出来的菜，肉中的油脂渗透进菜干，味道十分鲜美。

梅干菜与菜干头的做法不同。缸豆是不能做梅干菜的，是用大青菜、雪里红等来做的。将收获的新鲜蔬菜洗净后，放在室外晒4-5天，然后放在阴凉处再晾4-5天，待菜叶成黄色，叶子变软时，将干菜切成丝。干菜切成丝后，往菜丝里撒上盐，不断用手揉搓，待菜丝渗出菜汁时，将菜丝装入缸、甏，盖上盖子，盖子上用泥封堵，让菜丝在缸、甏内发酵，半个月后，梅干菜就做成了。梅干菜起始于绍兴，后来苏州人也学会了做梅干菜。广东、福建的梅干菜做法与绍兴的做法也大致相同。后世，大量使用芥菜、雪里红来制作梅干菜。据说后世美国总统尼克松访问中国时，中国政府在杭州楼外楼招待尼克松时，其中一道名菜就是“梅干菜焖肉”。苏州人喜欢用梅干菜同笋干一起烧煮，如烧肉、烧鱼，甚至烧土豆，味道特有风味。

刘大贵听后说道，那倒也是，我明天就去安排。

刘云龙说道，让你去买的米，买来了吗？

刘大贵听后点点头，说米已买来了。去买米的时候，江夏的米价是每石2.1两，比苏州便宜。总共买了7000石米，运到苏州时损耗了点，现在都放在几个村的祠堂里。

刘云龙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些米？

刘大贵说道，现在苏州的米价是每石2.6两，和几个村长商量好了，如真有蝗灾的话，就把米按每石2.5两卖给村民。5个村有220户1000口人，每个人可以买7.6石米，足够挺到明年麦收了。如没有蝗灾的话，就把米按市价出售。

刘云龙说道，今年旱灾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久后蝗灾肯定要来。你们别想着赚钱，还是要优先考虑怎么活命，怎么保证村民不会饿死。

吃完饭，刘大贵回家去了。大家围着油灯坐了下来继续聊着。

妈妈说，新屋内的家具也买好了，就等你回来后搬家。搬到新居后，是否也能在新屋里放上几台织机？不然，没事干的话，我会憋出病来的。

刘云龙说道，妈妈，你要适应做有钱人的生活，我还要给你们请佣人。以后，你穿着要有讲究，不能像拉线一样穿粗布了，至少要穿精布衣服；走路要有仪态，步子要稳、慢，不能再急冲冲的了；说话不仅要慢，还要轻柔，别像以往一样急吼吼，还大大咧咧地把牙齿露出来；走路时，眼睛要盯着前方，不能东看西望。

妈妈说，这个我可学不来，都已活了几十年了，跟你爸也就这么过来了。你要让我搬过去后，过这样的日子，那我坚决不搬。不仅要在新屋里放织机，连刺绣绷子也得给我带过去。我可说好了，不许请佣人。

刘云龙说道，妈妈，这么大的屋子，平时就你和妹妹在家，还有半亩地的菜园子，不请佣人的话，你来得及种菜、扫地、抹桌椅吗？

妈妈说道，那你赶快找媳妇呀！高家婶子都已给你说过十几次媒了，都被你推掉。阿豹也17岁了，你不娶媳妇，你让他也等你吗？你娶了媳妇，家里人不就多了吗？

刘云龙说道，妈妈，你看我这么忙，我娶媳妇的事能不能缓一缓？家里有钱了，还怕娶不到你中意的儿媳妇？我给你请了佣人，他们替你种菜，做家务活，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事呀。

妈妈说道，你非要请佣人的话，不能请丫鬟，就请和我年纪差不多的，这样她们还能和我一起拉线，一起说说话。

刘云龙说道，那就给你请2个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女佣人。我可说好了，到时你可别像泼妇一样对待那些佣人。

妈妈说道，你是怎么说话的？我什么时候像过泼妇？你问问你爸，我和你爸吵过嘴吗？打过你们吗？我可是天下第一贤惠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