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只看一眼
藏历四月九日，离萨嘎达瓦节还有六天。
吴钦醒来时，太阳已爬过山头。
雪过天晴，空气清新，天空湛蓝湛蓝。古德寺的僧人们已将院子的积雪扫到墙角。
吴钦站在厢房外的走廊上四处张望。
不远处的山头，一团团白雾忽东忽西，飘乎不定。大殿的金顶在阳光照射下熠熠发光。蓝天、白雪、红墙、金顶，构成了天地间最美丽的画面。
此情此景，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油然而生。若不是重任在身，吴钦真想在这人间仙境多逗留些时日，甚至想一直在这里住下去。
吴钦正看得出神，一个身影忽然从两座佛殿中间的巷道穿过。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那影子已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一个外国人，就是那个美国人罗杰斯。他怎么也到古德寺来了？
通常情况下，进藏旅游的人到了曲龙印经院，最多去附近的更兴寺转一转，很少有人来古德寺。
不过，有些外国人做事认真，说不定他就是喜欢考察这些古老的寺院，也在情理之中。
罗杰斯是什么时候来古德寺的呢？这么早就出现在寺内，不可能是早上来，一定是昨天到的。
昨天上午在印经院碰见他。推算一下时间，他应该是在下雪之前就到了古德寺。
吴钦没再多想，他去另一间厢房看望了拉姆，简单吃了点早餐。随后向古德活佛告辞，一路奔下山去。
……
吴钦刚回到遮达县城象雄酒店的房间，服务员就来敲门，送给他一封信。
信是国际文化交流协会考察团拉尔森写的，约吴钦去喜马拉雅酒店咖啡厅见面。
吴钦并不认识拉尔森，但是他听格列讲过，拉尔森是来协助古格王城遗址，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
与拉尔森会面，或许可以有机会接近古格遗址，对于破解秘符会有帮助。于是他欣然前往。
喜马拉雅酒店是遮达县新近开业的豪华酒店，按照四星级的标准建设。
这几年，当地土林地质公园和古格王朝遗址的名气越来越大，前往遮达旅游的国内外游客日渐增多，县城需要一个有档次的酒店。
尽管每年的经营期只有半年时间，但也值得拥有。漫长的冬季，ALD区几乎没有外来游客。即使当地的生意人，大多也回内地歇业。
咖啡厅在酒店二楼，高挑的楼层，宽阔的空间，华丽的装修，透过落地式的玻璃墙，可以将象泉河尽收眼底。
吴钦走进咖啡厅，一眼就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一个外国人。
那人淡黄的头发浓密而且带卷，瘦长的脸型白里透红，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看上去很像美国特工斯诺登。
拉尔森也看到吴钦，他站了起来，向吴钦招了招手。
一种天然的默契让两个人都清楚，对方是自己要找的人。
“吴先生，打扰您了。”拉尔森用英语说，“我们考察团遇到些麻烦，需要你的帮助，格列先生向我们推荐了你。”
“拉尔森先生，你好。”吴钦这才明白，原来是格列埋下的伏笔。
“你可能已听说了，我们这次来考察古格王朝遗址和土林自然地貌，为的是尽快促成申报世界自然和文化遗产。”
吴钦说：“谢谢你们对当地人民做的好事。”
“不瞒吴先生，昨天，我的翻译曲珍，一位藏族姑娘，她在古格遗址区受伤了，被佛殿上坠落的木头砸倒，现在送到狮泉河镇去治疗。”
“哦，真不幸，没有生命危险吧？”
“应该没有，曲珍是我的得力助手，她能讲英语、藏语、中文，考察中特别需要这样的人。”
“拉尔森先生应该也能听懂一些中文吧？”
“能听懂一些简单的，但是讲不好，我也不懂藏语。”。
“这地方大多数人都会中文，说中文就行得通，不一定要懂藏文。”
“我们的工作需要深入了解当地文化，最需要曲珍这样的人才。可是，现在没有了。所以，我冒昧地问一下，你可否临时担任我们的翻译。”拉尔森说。
“这个嘛……”吴钦有点犹豫。
“我们会支付报酬的，考虑考虑吧。”拉尔森补充道，“这是造福当地的好事。我们需要你。”
吴钦正在寻找机会进入古格王城遗址，如果能成为考察团的成员，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于是他问：“考察任务需要多少时间？”
“两三个星期吧，如果曲珍身体恢复得快，她回来，就不麻烦你了。”
“好吧，我答应你。但是……”
“吴先生还有什么要求？”
“考察活动都是公开的吧？”
“当然是公开的。遇有重大发现，我们会及时公之于世，让古格文明重见天日，焕发它应有的光辉。”拉尔森喝了一口咖啡。
“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呢？”
“有任务我会随时联系你。”
拉尔森还想和吴钦再聊些青藏高原的历史文化，吴钦的电话响了。
他拿起电话说了几句，随后离开喜马拉雅酒店。
……
吴钦开车驶出县城，往东南方向的一条山沟驶去。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他看到了山坡上那座破旧的、土石结构的佛塔。
底座是正方体，上面有圆柱体的塔身，塔尖是一根削尖的木棒，上面系着经幡。塔座上摆着几十个十厘米高的小佛像，泥巴做的，做工粗糙。这样的佛塔没有任何美感可言，或许只是附近牧民自行堆建的。
佛塔的旁边停着两辆越野车，每辆车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都戴着墨镜。
吴钦将车停好，走了过去。
一个瘦瘦的年轻人带着吴钦来到佛塔的后面。
地上支着一张简易的小方桌，桌子上有精美的茶具，茶杯里的茶水清淡而芳香，还冒着热气。
络腮胡子的东北人老罗走过来说：“兄弟，你选的这个地方不错，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吴钦看这架式，似乎是准备好的，他问：“你们老板呢？我要见老板。”
“老板不是你想见就可以见的，我可以代表老板。”
“既然没有诚意，那就算了，不谈了。”吴钦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
吴钦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老罗拿着手枪对着他，黑乎乎的枪口散发着寒气。
“呵，来嘛，开枪吧，老子反正也活腻味了。有本事你就开枪，枪一响，一切都结束了。”吴钦扭头继续往前走。
“吴钦，见不见老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要求我能满足就行了吧。”老罗说。
吴钦两手一摊，说：“既然你能代表老板，我就直说吧。你们让我破解的秘符，是一些毫无关联的字符，这些字符是什么意思，我一点都不清楚。
不要说有些字符是早已失传的文字，即使搞明白这些字符单个的意思，整张羊皮卷表示什么，还是不清楚。
我没有去过古格遗址，也不知道庞老师在哪里发现的羊皮卷，我所做的判断，到底有没有依据？能不能成立？我自己没有一点把握，根本不能保证正确。
如果我解不开这个秘密，你们准备把我怎么样？杀了我？再杀了庞芯芯？”
老罗说：“能不能解开这个秘符，确实不好说，但你是否用心尽力在做，我们是知道的。如果真是解决不了，我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吴钦说：“如果我找出了答案，你们不相信，那又怎么办？或者这个所谓的秘符其实就不是秘密，只是一个无聊人的鬼把戏，又该怎么办？”
“我们自有判断，你只管按你的思路解密。”
“如果我解开这个迷，你们怎么保证庞芯芯的安全？”
“我们向来说话算数。”老罗说，“只要你能解开古格秘符，庞芯芯就完全自由了。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们是讲信誉的，不然怎么在道上混呢？”
吴钦喝了一口茶，说：“好吧，我相信你们。庞芯芯呢，我想见她。”
老罗看了一眼车辆所在的地方，拍了几下手掌。
不远处的车窗打开，一个披肩长发的女子坐在车内。正是庞芯芯，她的嘴里塞着布条，正向窗外看过来。
吴钦刚想走过，被老罗拦住了。那扇车窗又缓缓的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