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藏经楼上
吴钦凑到跟前仔细看了看，说：“这是贝叶经！果然是珍品。”
“这是《心经》，不是贝叶经。”次仁说，“这你就外行了。”
“呵呵。”吴钦笑了笑，“是是，内容是《心经》，书写在贝多罗树叶上，所以也叫贝叶经，相当于中国古代的竹简。”
“哦，原来是这样的，那是我孤陋寡闻了。”次仁笑着说，“这可是佛祖释迦牟尼的大弟子，迦叶尊者亲手抄写的，是曲龙印经院的镇馆之宝。”
吴钦看了一眼次仁那张虔诚的脸，说：“次仁主任，事实不是这样子的。这贝叶经上的梵文，是公元六世纪才出现的悉昙体梵文，而迦叶尊者生活在公元前四五世纪，差了数百年。”
“你的意思是说，这部《心经》是赝品？不会吧？经院的上师都是这样给我们介绍的。”次仁摇着头说。
“人们之所以把这件贝叶经片认为是迦叶尊者所书，可能是因为这叶片上的经文书法，与迦叶尊者墓碑上的字体相同。但是，迦叶尊者的碑并不是在迦叶去世时竖立的，而是过了数百年之后才有的。所以，它不可能是迦叶尊者手书。”吴钦解释道。
次仁听得一脸茫然。
吴钦说：“尽管这部《心经》不是迦叶尊者手书，但也是非常珍贵的，应该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了。”
“哦，这样啊，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果然是大学者，了不起。”次仁由衷地佩服吴钦的学识，“你再看看这片《金刚经》，它是什么年代的？”
吴钦眯起眼睛看，凑得更近了。
“这也不是《金刚经》，这是《尊胜陀罗尼咒》的一部分，年代应该是唐朝时期的。”
“小吴同志法眼厉害，这些宝贝躺在这里数百年，没有几个人能搞懂的。可惜啊。”
“也许正因为没有人懂，才能保存下来。”吴钦说，“或许有人懂，人家只是不明说罢了。”
“哦，对，也对。”次仁附和道。
“我能拍张照片吗？”吴钦问。
“不好意思，印经院有规定，不能拍照。今天带你来参观，我已经是破例了。”次仁略显歉意。
“那我再仔细看看。”吴钦开动脑筋，尽量将两片贝叶经的文字印在脑海里。
就在他们专注于这两本古老经书时，库室的门口传来“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谁？”次仁转身朝着门口方向喊了一声。
吴钦正全神贯注地研究贝叶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没有人答应。
昏暗之中，只能看见门口那边有光线透进来。
次仁连忙收起经片，包好，重新装入木箱，一层层锁好。
“谁在门口？”次仁又问了一声。还是没有人答应。
吴钦说：“是风把门吹开了吧。”
次仁说：“那么重的门，不可能是风。”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顺着窄窄的书架空隙走到门口。
只见一位上了年纪的瘦骨嶙峋的僧人拄着拐杖，阴沉着脸，堵在门口。
次仁两手合十，稍稍低头，说：“土登上师，是您啊。”
老僧人没开口，用不友好的目光盯着次仁。
次仁陪着笑脸说：“您老又来诵经，需要我帮你找吗？”
老僧人一脸严肃，还是一声不吭。
次仁似乎对老僧有些忌惮：“要没什么事，我们先出去了，您自己找吧。”
吴钦不知道这位老僧的身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次仁想从老僧的身边走过，却被僧人用拐杖挡住了。“生人勿入。你怎么忘了？”老僧声如洪钟，与他瘦弱的身材极不相称。
“上师，这位吴钦先生是索南院长的朋友，来做考古研究。我带他查一些资料。”次仁毕恭毕敬地说。
吴钦学着次仁的样子，双手合十，向土登上师行礼。
“近来，经院常有不安分的外人出入，你身为管家，小心为上。”土登上师说。
“知道了，上师。”次仁低头深表诚意。
“上师，您好。打扰了。”吴钦用藏语向老僧问好。
土登上师冲他点点头，没说话。只是稍稍挪了挪身子，让出通道，意思是他两人可以走了。
次仁弯着腰从老僧身边绕过，吴钦跟在后面出了藏经楼。
这两片贝叶经与日本东京博物馆所藏文物是同一个类型。吴钦在网上看到的是照片，眼前的是实物。
一种失落感充盈在吴钦的心头。
虽然看到曲龙印经院的稀世之宝，但仍不能解开心中的迷团。古老的梵文样本并没有找到，羊皮卷上的字符还是未解。
“这位土登上师看起来很威严。”吴钦说。
“是啊，他曾是附近更兴寺的铁棒僧人，负责执行戒律。他也是印经院最有学问的上师之一，院长见他都要敬他三分。”次仁说。
“他可以随便出入藏经楼？”吴钦问。
“是的，”次仁说，“我和土登上师都有钥匙，藏经楼归我们两个管。他经常去那里诵经。楼内的经书他都读过。曲龙印经院最古老的经书你都见到了，应该感谢佛菩萨，不虚此行啊。”
“唉，看是看到了，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什么问题？让你这么发愁？”
“我想找到最古老的梵文经卷，分析一些奇怪的梵文符号。”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镇馆之宝还不够‘资格’？”
“我需要比这镇馆之宝更古老的梵文经卷。”吴钦叹道，“难道是上天有意不让我揭开这个秘密。”
次仁灵机一动，说：“你可以问一问土登上师，说不定他可以帮你。他可是印经院最有学问的上师。”
“对啊，去求教上师。”吴钦跟着次仁转身回到藏经楼。
土登上师盘腿坐在藏经楼二楼入口处的地板上，右手捻着佛珠，双目微闭，嘴里念念有词。一盒厚厚的经文放在膝盖前。
次仁走过去，轻声唤道：“上师，上师。”
老僧睁开双眼，抬起右手，掌心向上，示意他们两人坐下。吴钦挨着次仁盘腿坐在土登上师面前。
“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的。”还没等次仁说话，土登上师先开口了，“年轻的施主眉头紧锁，面色苍白，定有劳心之事。你们在藏经楼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土登上师语气舒缓而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