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神箭服众惊遇刺客 亡归漠北忠心不改
亡归漠北忠心不改 神箭服众惊遇刺客
李克用带领剩余族人得以逃脱，准备回蔚州，不想在路上竟然遇到了父亲李国昌。心想这下全完了，无比沮丧。原来在李克用被围时，李琢、赫连鐸已经联兵去攻打蔚州，李国昌兵少难守，城池被攻克后，带领百余族人突围而出。这时父子俩合在一处，族人与兵力加在一起，已经不足八百人了。父子俩相对，久久不语。古人有首《临江仙》颇能体现父子俩的处境。
“闷似蛟龙离海岛，愁如虎困荒田，悲秋宋玉泪涟涟，江淹初去笔，项羽恨无船。
高祖荥阳遭困厄，昭关伍相忧煎。曹公赤壁火连天。李陵台上望，苏武陷居延。”
还是颓丧的李克用率先打破沉默，“父亲，我们现在败得一塌涂地，所有地盘都没有了。沙陀百年忠义之名亦毁于一旦。天下之大，哪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李国昌镇定的说道“儿子你错了，我们并不是一无所有，我们还有这副英雄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看大唐江山如今正处于风雨飘摇中，天地间风起云涌，是英雄，就不怕没有翻身的机会。我们先远渡大漠，投奔鞑靼吧！日后定有机会卷土重来，再回中原的！我们的忠心始终不渝，也总有一日会让世人所认可。”李克用听了这番话，果真不再似先前那般气馁，听从了父亲的话，先去漠北韬光养晦，待时而动。
这时唐军大队都将集结来到，但好在已是日暮，他们有所懈怠，李琢又下令整顿军队、休息士卒，不去穷追沙陀，这才使得他们免遭灭顶之灾！李琢此举，实则是出于李友金向其求情的结果。李友金降后向李琢说道“沙陀附唐数十载，忠心无改。此番与唐构难，乃是由于骄横之军将、士卒煽动蛊惑所致，希望能给他们一个自新的机会！”李琢也觉得乱世之际，不可做的太绝，便听从了李友金的建议。
夜色来临，天空中星辰寥落。李克用叹道“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盖寓仍有所担心，他说道“虽然暂时没了危险。但迟则生变，不知唐军打的什么算盘，我们最好连夜北逃！”于是父子俩带着族人数百，星夜兼程，向漠北狂奔。这一年，李克用二十五岁。
此战后，卢龙节度使李可举因功兼做了侍中，吐谷浑酋长赫连铎则做了云州刺史、大同军防御使。
落败的李国昌父子俩与族人们渡过大漠戈壁滩，终于来到了阴山，投靠了鞑靼部落。这鞑靼本是靺羯的一个别部，素来听闻沙陀李国昌父子俩的威名，因此很是乐于接受他们，对他们盛情款待。鞑靼酋长准备重用他们，让他们帮助自己称雄漠北。日暮时分，鞑靼酋长举办大宴会，众长官都来参加。会上，鞑靼人都想见识一下李克用的射箭神技，而李克用也想借此立威。于是大家聚集到外面，燃起篝火。鞑靼酋长使人在百步之外立一箭靶。李克用笑了笑，大家都不解他是何意。只见他对一族人说了两句话，那仆人进入帐中很快就出来了，然后拿一木杆插在地上，再将一细铁钉横贯其中。木杆两侧露出铁钉各有一寸多长。李克用在百步之外，张弓搭上两箭。一箭附在握弓之左手的拳眼右侧，也就是拇指处。另一箭则附在拳眼左侧，右手拉两箭徐徐将弓弦张满。
鞑靼部落之人全都屏气凝神，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只见李克用手一松，嗖地一声，两箭齐出。紧接着“叮”的一声，两箭齐中木杆左右两侧的铁钉。箭中钉时，由于激烈的摩擦，在尚未全黑的夜色中迸射出数点明亮耀眼的火星。鞑靼人惊赞不已，欢呼声不绝于耳，更有无数佩服者拜服于地。然后又见李克用抽出一支箭，箭头上挑，向斜上方射了出去。在箭刚松手之际，克用已将又一支箭搭好，箭头微微下垂，迅疾射了出去。只听“噔”的一声，后箭将前箭断为两截。这番操作使得观看之众无人不服，连酋长都惊得目瞪口呆，久久才回过神来，叹道“将军真乃神人也！”
虽说沙陀父子的勇武为众人所服，鞑靼酋长又将他们奉为座上贵宾好生招待。但日子久了，很多鞑靼长官与其部下都开始对他们产生了嫉妒，沙陀之众自然能觉得出来。为了以防万一，沙陀人营帐相依，夜晚时见火光，不停的有人守夜。鞑靼长官们看他们有所警觉，都不敢轻举妄动。李克用又时时随鞑靼长官去打猎。每有飞禽走兽出现，首中者皆为克用之箭。李克用还趁机卖弄骑射，使族人挥舞马鞭，克用骑马追逐，距离百余步一箭中鞭。这使得诸长官们都对其心生畏惧，妄念顿消！
在黄巢北渡江淮的消息传到漠北时，李克用义愤填膺。宴会上，他亲自为鞑靼长官一一敬酒。酒酣后对大家说道：“我父子为贼臣谗间而得罪天子，愿效忠而不得，报国亦无由。如今听说贼寇黄巢席卷东南，北犯江、淮，必为中原大患。若天子能赦免我之罪过，下诏征兵，我愿与公等南向而定天下，不亦快哉！此予日夜所不忘者也。人生世间，光景几何，焉能终老沙碛耶！公等勉之。”鞑靼人在座者无不感动，知其无久留意，便抛开了一切嫌隙，有很多人也滋生了追随克用南向的念头。
数月之后赫连铎派使者来到鞑靼，带来了丰厚的馈赠并书信一封。信中大致言道“我素知贵部落与大唐无甚仇怨。只是这李国昌父子狼子野心，嗜欲贪婪，侵夺唐土不成，终于叛去。养之如养鹰，饥即为用，饱则飞去。愿贵部能与大唐结好，将此父子俩除去。”
赫连铎使者入榻的这个夜晚，竟然发生了一起刺客之事。早在鞑靼与赫连铎使者会宴时，盖寓就派人潜往窃听，察觉出一些端倪后，告诉李克用“我在外面观望赫连铎的那个副使，眸子发亮，虎步生风，很有可能是个刺客。”于是盖寓与李克用定下了计策。
夜晚酒宴，李克用假装喝得大醉，携夫人刘氏与两名歌妓进入自己的帐中。刺客潜伏在帐外，听到里面有两名歌妓，一个吹奏羌笛，另一个则边弹胡琴边唱曲。李克用与其夫人的调谑声也时常传出。在烛火的光照下，李克用醉的走路都踉跄，与夫人嬉闹的身影也都让刺客看的很清楚。
刺客心想等猎物睡熟了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便先回去休息。到了半夜，刺客再次潜踪蹑影的靠近李克用之帐，此时发现烛已熄灭，一切声音也都消失。于是刺客迅速用匕首划开侧面之帐布，一个闪身轻飘飘地跃入其中。看到床上有一人在睡，他一个健步就来到了床边。还未来得及挥刃，就见一只短箭朝自己疾速飞了过来。刺客功夫果然厉害，如此近距离的一支暗箭都能躲过。躲过箭后才发现床上只有一妇人，而她在用轻弩发箭时甚至都未起身。这名妇人正是刘夫人。
计划被识破，目标又捉空，刺客只得赶忙往外逃走。刘氏就提弩来追。刚步出帐外，刺客忽听嗖地一声，知道外面早已有人在等候。这嗖地一声正是李克用所射之箭发出的声音。刺客头也不回，往左前方斜行一个疾步，箭落了空。李克用边追边射连珠箭，刺客左闪右跳，身形翩跹，箭箭落空。这时李克用的很多族人都拿着火把追了来。只见那刺客一跃数丈高，超越好几个帐篷，倏忽而左倏忽而右，几个起伏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克用欲要骑马去追赶，盖寓阻止道“不必了。此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即便再快的马去追也是徒劳。他这次失手，定然不会再来。”
李克用与刘氏都惊叹这刺客的身手，想起来还真有些后怕。李克用夫人刘氏是代北汉族人，聪明多智，略懂兵机。自幼不爱刺绣女工，专爱舞刀弄棒，有女侠之风，颇似三国之孙小妹。其侍妾也都个个会武。由于她性格刚强，李克用都怕她几分，也因此落了个“惧内”之名。李克用行军打仗，刘氏常跟随左右，照顾克用极其精心。实为一个不可多得的贤内助。
刺客逃跑后，赫连铎的使者吓坏了，他心想李克用必然不会饶过自己，自己这回怕是要丧身漠北了。其实这名可怜的使者对刺客之事从头到尾毫不知情。这次出使鞑靼，赫连铎担心鞑靼酋长不会帮助自己达成目的，因此加了这么一出戏。
赫连铎的使者向鞑靼酋长告知自己毫不知情，这倒使得鞑靼酋长有些为难了。他接受了厚赂，不想得罪赫连铎。因为赫连铎现在是代表着大唐阵营。但他又不愿伤害李国昌父子，李克用寄人篱下还时刻不忘效忠于唐，部落之众都很是敬服。考虑再三，鞑靼酋长终于觉得赫连铎的做法太过分，太不光明磊落了，决定举办一场大宴会。以送别使者为主题，邀请沙陀首领以及使者一众，到时将使者的命运交给李克用，自己从中周旋，如果能全活使者性命，使之能够回去最好。
酒席上，使者脸色有些惊慌。李克用直言直语，上来就问道”怎么不见贵使得那位副使呢？”使者慌忙答道“我只是奉命出使，带来赠礼。那晚出的事，实在跟我毫不相干，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行”，李克用说道“我不会难为你。回去告诉赫连铎那老贼，他杀不了我，我早晚必取他的狗头。”气氛一度极其紧张。
为避免尴尬，缓和气氛，鞑靼酋长向使者问唐朝剿寇之事如何。使者回道“如今黄巢已北渡江淮，一路攻掠，中原震荡。估计下一步要逼向东都洛阳，大唐江山真的是危如累卵！”
这番话让李克用大惊，国难当头，他一时把自己的私恨忘干净了。急忙向使者细细询问黄巢之事。每当听到多数藩镇将领各守其土、拥兵不战，养寇自重，以使得黄巢能够在一次又一次的大败后重新大举，李克用无不拍案而叹……最后，李克用向使者说出了自己的志向，希望使者能传达给天子，让自己为国除贼！使者当然答应，之后，李克用与鞑靼人为其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