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有我在
堂姐走了……
当夜，从宫里来的高力士把她接走了。
杨铣因身上有伤没有去送她，只听回来的人说，贵妃面对高力士的时候，是伏跪在地，哭泣着自认错误。随后高力士把她搀扶起来，送到车辇内回宫。
她坦然选择了屈身守分，不与命抗争。除了这么做，似乎别无他法。
杨铣还知道，她一直在外面逛，其实是想看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她没有明说，也不需要再说。
因为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当然这不能怨他，毕竟他的父亲是帝国的统治者。杨铣一介草民尚且惧怕父亲，何况他是堂堂帝室之胄。
在杨铣养伤的日子里，用两个字概括“冷清”。词面意思说得很明白，冷落寂寞如雪，冷静而凄凉。
除了母亲偶尔来探望，始终没有见到父亲和阿兄。他们在生杨铣的气，以为杨铣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这段期间，唯一给杨铣一丝慰藉，只有一个瓶子。
那是堂姐回宫当天下午回来的时候，带来的一瓶治疗棒伤的药。
瓶子的主人是霍小湘。
除了一瓶药，堂姐还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令杨铣心里是既暖暖的、痒痒的又觉得不合适，总之患得患失。
这句话就是“她要做主，让杨铣纳霍小湘为妾。”并且已经征得杨铣父母的同意，还向霍小湘赠送了一块玉佩作为定礼。
为什么说暖暖的、痒痒的呢？不是因为能娶到霍小湘这样的女子，而是因为霍小湘愿意接受。
这让杨铣很奇怪，自己和霍小湘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个人在一起说过的话，两只手数的过来。
根据电视剧里学来的经验，怎么着也该两个人因为一些事情擦出爱情的火花、或者英雄救美等等，根本不会这么快。
这是杨铣最忐忑的地方，想亲自去问霍小湘，又因身体没好，不方便出去。
就这样忐忐忑忑的数着日子过，转眼到了九月初，杨铣彻底的好了。
又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杨铣趁四处没人，孤身翻出了院墙。他不带任何人免得受连累，何况早就熟悉了去平康坊的路。
这回杨铣一路北行，途中都没有歇脚。很快就到了平康坊，到霍小湘所在地方。这回门前没有人围观，问过行人才知道，上个月的时候，霍小湘突然撤掉了过三关，并且闭门谢客。
来的客人，由其他清倌接待。最奇怪的是，没有哪个大人物再敢跑来打扰霍小湘，也包括杨暄和李岫两个混世魔王。
路上行人觉得奇怪，杨铣知道其中缘故，顿时心事重重。
转身要走，却听到背后有人唤道：“郎君站一站，婢子有话要讲。”
杨铣回过头来一看，来人是曾经领他和堂姐前往第二关的少女，也是霍小湘的身边侍女。于是问道：“何事？”
少女反问道：“郎君既然人到这儿，为何不进去坐一坐。娘子一直盼着你能来呢。”
杨铣难为情道：“我不通笔墨，没有学问，去了也聊不到一起。”
少女“噗嗤”一声，笑道：“我们娘子怎么会计较这些呢，郎君快请随我来吧。”
杨铣不好拒绝，何况心里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于是随着少女入内，径直到湘君楼。到楼下时，突然叫住她：“有劳你上去通报一声，我在下面等候就是了。”
少女捂嘴一笑，轻移莲步上楼入内。
不一会儿，霍小湘从屋内出来。轻移莲步下楼，到杨铣的身前行万福礼。
杨铣退后一步，回时揖礼，以示不敢受礼。
两人同时抬眼瞬间，杨铣看到霍小湘目若秋水，不觉心神一颤，不敢再看她一眼。低头一刻，杨铣看到了霍小湘腰间佩戴的正是他家用作定礼的玉佩。
霍小湘请杨铣上楼入座。
杨铣退一步请霍小湘先走，然而霍小湘却执意让杨铣在前。杨铣再作揖后，心怀忐忑的迈步上楼。
霍小湘紧随其后，上楼。
两人入内，杨铣看到了屋内桌子上正在绣的鸳鸯枕头，不禁心里变得五味杂陈。三分憧憬、三分忧虑、三分害羞、一分疑惑。
只听霍小湘柔声道：“鸳鸯枕还需几日就可做好，妾身想定能赶上你我……你我……”说话间，将鸳鸯枕放入针线筐，腾出桌面，请杨铣坐。
杨铣此刻心神俱荡，一时没了主意，只好依言就座。
霍小湘又命侍女端来好酒，并自己亲自给杨铣斟酒。
杨铣一直不爱喝酒，但看霍小湘情面，只好一饮而尽。好在酒的度数不高，不会醉，喝起来味道还不错。
霍小湘坐到杨铣对面，又问道：“妾身听婢女说，二郎已经到了附近，为何不上来与妾身相见？妾身当日从贵妃处得知二郎被令尊责打，心急如焚。后来托人打听，知道二郎身体渐渐恢复，这才心情稍缓。今日见到二郎完好无恙，总算是放心了。”
杨铣听霍小湘言语情真意切，不由得动容。终于忍不住问道：“有件事我想问清楚，是不是家姐威逼利诱于你，迫使你嫁给我。你尽可实言相告，如果真是家姐强迫你，我会出面去退亲。你放心，有我在，必保你无恙。”
霍小湘听完杨铣这番长篇大论，不觉心生凄凉之感。而三个字“有我在”，又似千钧之力压在心头。
片刻后，霍小湘道：“二郎心意，妾身已然明白。告诉二郎一句准话，没有任何人逼迫妾身。在听到贵妃的建议后，妾身是心甘情愿的同意。”
杨铣心痛道：“似你这般才貌出众女子，应该嫁给那些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人。而不是嫁给像我这种胸无点墨、只会逞匹夫之勇的粗人。何况……以我家的情况，迟早还会娶妻。而你……总之，何苦呢？”
杨铣内心深处总是对女子存有温柔，自己已经是受人摆布不得自由，又怎么能忍心再拖累一个无辜的女子，伤心流泪呢。
霍小湘捂嘴一笑：“贵妃说你心地纯善，这句话一点不假。”
接着话锋一转，语带忧伤道：“公子王孙虽多，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今儿朝东，明儿朝西？就算是娶了天仙回来，也不过三五日的工夫就抛之脑后。那些自负文采、求取功名的人，又有几个真心待妾身这种出身的人呢？”
言讫，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