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宋微博士的《合作共赢：共建中非命运共同体研究》的出版可谓恰逢其时。当下，世界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袭击，非洲与其他大陆一样正遭受着这场史无前例的灾难。新冠疫情对每个人一样，不论是贫者还是富者，对各个国家都是一样，不论是南方还是北方，对各种肤色的人群都是一样，无论你是黑色、白色、黄色或棕色。面对这个共同的威胁，人类只有团结携手，才能共御疾病。这样，“人类命运共同体”由一种提法或战略变成了不可回避的现实选择。

宋微博士的新作梳理了新中国成立以来中非关系的主要脉络，从理论、政策和展望三个层面分析中国与非洲合作共赢的历史与现实。本书的可取之处在于以合作共赢为主线，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不仅从理论层面分析了中非合作的时代特征，也从政策层面剖析了中国在多领域对非洲援助以及各方的评价与困惑，并对中非合作的未来前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最后，作者还以四个案例作为附录，对中非合作的四种形式（对外援助、发展贷款、直接投资和对外贸易）进行了分析。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对非政策受到新时期战略决策的影响，已逐步完成了意识形态从强调到弱化、交流领域从单一到多元、合作性质从注重经济援助到强调互利双赢的三重转变，最后达成建立“中非命运共同体”的共识。在“理论篇”，作者将中非合作置于国际政治的大格局中，对中国政府和领导人在不同阶段提出的国际战略进行了分析，从“三个世界”理论，到“两个市场、两种资源”，从互助互利和共同繁荣再到“正确义利观”的提出和共建“中非命运共同体”。作者指出：“提出构建‘中非命运共同体’，体现了中国与非洲国家之间战略关系的提升、共同利益的拓展、双边互信的加深，中国对时代发展脉络的深刻把握。加强南南合作，打造中非命运共同体，是时代之需，也是中非人民之需。”这种视野反映了作者厚重的知识背景和对国际关系的深刻理解。

在“政策篇”，作者认为“中国对非援助是中非关系的最重要内容”，并阐述了“国际规训”、国内困惑和援助有效性等三个方面。作者认识到，中国对非援助从经济上促进了非洲农业的发展，支持了非洲基础设施建设和一体化发展，推动了中非医疗卫生合作；从政治上支持了非洲国家的独立自强，提高了非洲自主发展能力。在经济上，对非援助推动了中国开放经济的发展，既带动了中国在非洲的资源开发，也扩大了中国对非投资，还带动了中国企业“走出去”。在政治上，对非援助有力配合了中国的外交战略，不仅帮助中国打破了外交孤立，还有力配合了中国的对外战略。我在2006年发表的《论“中国崛起”语境中的中非关系—兼评国外的三种观点》一文中提出了一个观点：“非洲需要中国，中国更需要非洲。”[1]宋微博士的研究似乎进一步证实并说明了这一辩证关系。

在“展望篇”，作者分析了“一带一路”倡议与非洲发展战略的对接，提出在面对全球保护主义的严峻形势下应积极培育非洲市场。我们知道，“一带一路”倡议尝试用资本、贸易和人员将世界联系起来，非洲可以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从中国方面看，最初，“一带一路”涉及的65个国家只包括埃及这个唯一的非洲国家。后来，中国政府提出非洲国家是“一带一路”的“自然延伸”。2017年王毅外长访问马达加斯加时提出，两国应利用2015年中非合作论坛成果推动“一带一路”倡议下的国际合作。这一战略选择在习近平主席2018年会见马达加斯加总统埃里（Hery Rajaonarimampianina）时达成共识。[2]从非洲国家看，从最初的观望到逐步理解，最后主动要求加入“一带一路”建设，中国与37个非洲国家和非洲联盟签署了“一带一路”谅解备忘录。[3]非洲在“一带一路”的建设中作用重大。非洲既是亚欧海上交流的重要枢纽和中转站，也正在成为亚洲国家重要的投资和贸易伙伴。“一带一路”可以为中国和非洲合作伙伴带来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等方面的共同利益。因此，相互了解和相互学习至关重要。

最后，我想与同仁分享自己在研究中非关系时的两点体会：实事求是和互相学习。鉴于殖民主义的影响，非洲人在国际关系的处置上非常敏感。从宋微博士的研究中看到，中国与非洲的共建双方受益良多，既有经济上的丰硕收益，也有政治上的密切配合。学术界在分析中非合作时，却总喜欢强调中国对非洲的经济援助，或注重中国对非洲发展的模式引导。非洲智者提醒：“千万别试图告诉非洲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或他们该如何‘治好’自己。如果你非要‘提供救赎’，那么抑制你内心的这种渴望。”各国都有自己的国情，合作应该双方平等互相尊重，这不仅应该表现在态度上，更应该表现在行动上。桑给巴尔总统琼布曾经极度信任中国医疗队，他将自己的行程告知负责医疗保健的中国医生，将正在批阅的文件展示给中国翻译看。1972年4月，桑给巴尔总统卡鲁姆遇刺后街上实行戒严，但对中国人例外。[4]为什么会建立起这种信任呢？关键在于互相尊重。在双方文化交流合作过程中，非洲诸多方面也值得中国借鉴。例如，非洲人对人与自然之间应保持平衡的理念和面对生活的乐观精神，非洲处理人际关系中的包容和宽厚，非洲人民有着牢固的作为人类社会主要维系纽带的家族观念，非洲国家在处理边界问题的灵活技巧，为世界做出巨大贡献的非洲文化元素如音乐、舞蹈、绘画、雕刻等。有的非洲国家（如卢旺达）在探讨具有自身特点的国家治理经验并卓有成效。这些都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

宋微博士主要从事非洲研究和国际发展合作政策方面的研究，近年来成果丰硕，得益于她的知识积累、勤于思考、理论联系实际以及与国际学术界的交流。我相信，随着研究的深入，她对国际关系的研究必将取得更大的成绩。

是为序。

李安山

中国非洲史研究会会长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洲通史》（9—11卷）国际科学委员会副主席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亚非研究所教授

2020年4月

[1].李安山：《论“中国崛起”语境中的中非关系——兼评国外的三种观点》, 《世界经济与政治》2006年第11期。

[2].《习近平会见马达加斯加总统埃里》，新华网，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9/05/c_1123383299.htm。

[3].《中国与非洲37国及非洲联盟签署共建“一带一路”谅解备忘录》，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网，http://www.gov.cn/xinwen/2018-09/08/content_5320263.htm。

[4].江苏省卫生厅编：《辉煌的足迹——江苏省援外医疗队派遣四十周年纪念文集》，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2004年版，第46页、6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