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异梦(二)
“诶,那个,拉姆齐大叔,请问参议厅怎么走?”
“是夏普啊,赞美光明,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约书亚告诉我拉姆齐大叔是枫翎镇的铁匠,大家都很敬重他,早年的他独自到卡塞雷斯王国的工匠国度求学,凭借着一意孤行的毅力被铸甲大师班索选为学徒,学成归来的他,不仅带回了精湛的链甲工艺,还继承了工匠特有的淳朴与厚实,
“是吗,谢谢拉姆齐叔叔”,我很享受这种感觉,就好像凋零的花草又重新得了自然的眷顾。
“小夏普是要参加王国会议吗?市政厅前面左转直走,有城镇卫队看门的就是了”,
“不不,事工处只是安排我去打理内务啦,愿圣光明保佑你,拉姆齐叔叔”,
“再见”...我已经听见不远处用来警示全镇宵禁的钟铃在叮呤作响,顾不得道别,便一路小跑到参议厅门前,
“夏普,你怎么才来,我刚才对阿基里斯执政官谎称你去御洗间了”,
“汉娜,我...”
“不过,还好执政官大人没有追究,整理仪容,我们进去吧”,眼前的女孩就像大姐姐一样,话语中总是带着教训和关心。
参议厅很大,华美的苏亚拉地砖上覆盖着迎请贵宾的红色镶着蓝色边纹的貘毛毯,迎宾道两侧是两个摆满树果和果酒的杉木长桌,貘毛毯延伸的尽头是三个琉璃雕的石椅,在其之前一个半弧形石桌,阳光透过石椅后的马赛克玻璃墙映射在大厅内,显得格外华美,暖色调的光源使得会议的氛围十分活跃,
我一边观察着参议厅的现场,一边回忆汉娜修女反复叮嘱的内务条例,左侧长桌是参与王国会议的第二阶级(贵族),斟倒果酒的时候要行礼问候,并且果酒入杯不得过半。右侧长桌则是参与王国会议的第三阶级(布尔乔亚),需要为他们斟倒麦酒和杉果,不得行礼问候和与之交谈。而迎宾毯铺设的尽头三席则.......
“这位是来自卡罗莱城,教区理事会的菲斯杰拉德主教,所有枫翎镇的教民愿此献上祝福”,
“圣灵保佑,阿基里斯执政官客气了,唐-纳德家族对信仰光明的虔诚,就如同对王室的忠诚”,
我察觉到了汉娜给我的眼神指示,按照惯例从左侧琉璃石椅的阿基里斯执政官身旁绕过,低着头从主教席开始逐一斟酒,
“不过,我最近听说克里蒙梭公爵偶染风寒,对阁下甚是想念啊”,
“主教大人教训的是,我每日祷告之时都祈求光明庇护家父无恙,却不曾料到世事无常”,
“呃......”菲斯杰拉德的语气一顿,
“执政官阁下,按照惯例,王国会议是不是应该开始了”,我能够听的出这是一种退步,很显然这一轮语言交锋,主教陷入了弱势。
“戴维斯从事,请主教大人入座”,
我连忙从右侧退下,为手持执政官权杖的戴维斯让开道路,
“我们索德曼执掌长剑,监护信仰,执掌权杖,监管凡世,以至上的圣-奥古斯汀的名义,谨遵亚历克西安先祖之灵的教诲,今日于菲斯杰拉德主教的见证下,法尔茨-卡罗莱-枫翎镇第三级王国会议,就此幕开”。
这个房间里充斥着封建主义与阶级政治,财务官向权贵们报告着枫翎镇的非凡政绩,督军炫耀着枫翎镇最新的军备,布尔乔亚们讲述着各种奇闻异事,气氛在融洽和表象繁荣之间愈发活跃,但主教大人好像不为所动,
“金色河畔是希尔德利亚圣河的明珠,枫翎镇的繁荣同样不可置否,但我更希望有人为我们的战争发言,不知?”......
菲斯杰拉德阴鸷的目光扫过大厅,语气中透露着挑衅,参议厅的众人闻言都下意识的看向阿基里斯执政官,紧张的气氛一时间充斥了大厅,壁炉传来燃烧木炭的噼啪声就好似碰撞的刀剑一般压抑在众人心头,
“执政官大人,教廷期待法尔茨的教民们对战争会有一个合理的理解,那么...”
菲斯杰拉德起身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方才汇报什一税的财务官,你怎么看?”
扎伊德财务官,我很少接触,因为还没有哪一个财务官敢向教廷收税,不过既然能够当上财务官,必定是非亲即信。
“主教阁下,扎伊德-扬-斯科,枫翎镇财务官献言”,
我听着财务官运用法尔茨王国的宫廷语娓娓道来,繁琐的辞藻和精致的构词让我回想起自己伴在病危母亲的床边,听她讲述的卓梵史诗,
“我们认为是乌迪斯议长急于巩固光明教廷在希尔德利亚的地位,因此,试图将西方的卡塞雷斯王国边缘化。
为达目的,枢机议长建立了法尔茨、诺森兰、弗伦西亚三国协从的哈尔辛兰同盟,而卡塞雷斯的现任国王,来自黄金国度的诺博芮斯选帝侯恩希尔一世为了打破哈尔辛兰条约所导致的外交孤立,对同盟之一的法尔茨王国发动突袭,企图在可预见的谈判桌上挽回颜面”。
我听得出来,财务官的说辞隐含着对教廷政治上的讽刺,
“不可否认,恩希尔本人在军事上的卓越才华和独到见解,当光明骑士团的骑士们在阿斯特拉大陆脊柱最西端尽头的霍亨佐伦要塞秣兵历马的时候,卡塞雷斯的雇佣军团已经在王国北部边境的萨仑行省上烧杀抢掠了,
感谢圣灵保佑,荣誉与胜利一如既往的眷顾了法尔茨,而卡塞雷斯成为了跪倒在奥苏安神罚柱下的耻辱”,
伴随扎伊德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消逝,一阵缓慢而压抑的鼓掌声从主教席传来,
“精彩,不愧是被誉为王国之鹰的扬-斯科血脉,即使落寞也秉持着古老家族的智慧和洞察”,
菲斯杰拉德话中有话,却提点的恰到好处,既有针对性的攻击,又有合理的退让。
“我希望听到更多的观点”,
菲斯杰拉德再次扫视大厅,就好像正在捕食的猎鹰,搜寻着他的猎物,我靠着第三阶级的长桌后面的墙,学着汉娜一样低着头,努力扮演好侍女的角色,却突然感到一阵慌乱,直觉告诉我危机来了,我下意识的抬起头,却发现是弗拉德督军正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疑惑之际,
“那么,这位侍女小姐,谈谈你的看法”,
“我?”
菲斯杰拉德玩味的声音将神游的我拉回现实,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紧张感一下子压抑过来,我只能缓缓挪到主教面前,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
“是的,不要害怕,孩子”,菲斯杰拉德不怀好意地语气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我......我”,
耳边的蜂鸣声越来越近,仿佛时间都变得缓慢,我无助的四处环顾,看到了汉娜的担忧,听到了贵族的嘲讽,闻到了麦酒的熏臭,和领主的内疚目光,所有人都知道我即将成为菲斯杰拉德奠定其权威的牺牲品,“我不...知道”,
“放肆!”
伴随着一声威严的呵斥,主教手中的酒杯重重的砸在我身上,剧烈的疼痛感让我一阵眩晕,跪倒在地,
“你叫...什,...等公民?你的领主没有教过你怎么回答问题吗?”我感觉主教的声音好似在咆哮,疼痛感在慢慢变得麻木,我逐渐听清了他的声音,
我很害怕,也更加恐惧回答他的问题,
“主教大人,她只是枫翎镇的见习修女,我不认为一个女孩会对战争有多么执着的兴趣”,是他,那个如同梦魇般的书记官正在我开脱,
菲斯杰拉德沉默了片刻,语气一转,“虽然不是很欣赏你敢于打断一位主教的讲话,不过,我还是愿意听听一位文书会有什么看法”,
“枫翎镇书记官,拉法耶特谨言”,
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我身前的刺目火光,那个曾经将我送入绝境的人,现在却为我冒犯权威,如果他的回答没有让主教大人满意?
我的内心不知是什么滋味,印象中的憎恨和突如其来的担心交织在一起,难以言说。
“光明纪元降临,标志着亚历克西安帝国的血腥统治已然终结,神圣的牧者手持珞迦和圣典指引着被帝国奴役的人们缔造了希尔德利亚的人类文明,
然而,企图复辟亚历克西安帝国的旧贵族依旧存在,我们伟大的法恩-雷斯加国王,光明教廷的坚定守护者,神明亲选的笃信者,则是捍卫教廷对抗叛乱分子,维护秩序的新血脉。
而卡塞雷斯王国则是那些旧奴隶贵族最后的失乐园,睿智的乌迪斯枢机议长目光穿过时空表象,恰到好处的联合了新血脉的力量,以应对旧贵族的反扑,就如事态发展的那样,卡塞雷斯王国的旧贵族们率先发动了战争,然而胜利却由雁羽笔和圣浮绘所书写,哈尔辛兰同盟的胜利是新血脉战胜旧贵族的光辉篇章,是光明教廷将人性从物性中解放的重大历程,而我们都是为之奋斗的一员”。
这就像是他一个人的表演,拉法耶特吐字如风,我从没有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文采,直到连绵不绝的掌声和称赞声覆盖了我的思绪,
“好!.....好!......说的好!阿基里斯执政官能有这样的书记官贤佐真是让黎洛羡慕”,
显然,拉法耶特的言辞让菲斯杰拉德非常满意,
“光明神是公正的,仁慈的,但有些人的罪过并不能就此而过,就罚她抄写教廷典籍罢了“,
会议已近尾声,领主大人和领主夫人借势为主教大人起行,菲斯杰拉德就好像高傲的孔雀一样,从我和拉法耶特书记官中间而过,草草留下一句,“由拉法耶特书记官亲自教导”。
王国会议结束后,我又一次踏入了市政厅,我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坐在他面前,抄写着《狩魔箴言》,此情此景,让我不禁回想起母亲教导我书写凡尔纳铭文的恬静时光,
“我写完了,书记官大人”,拉法耶特接过我抄写的羊皮手稿后,就一直眉头紧锁,随即他一把将羊皮纸重重的拍在我面前呵斥道,
“是谁教你这样书写的!”
“行文顺序要从右向左写,还有谓语要放在主语之后...”,突然,一阵不缓不急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
“什么人?”
“拉法耶特书记官,菲斯杰拉德主教有请”,
直到他匆忙推门而出之时,我都不会想到,他将我从绝望边缘救回,又会将我推向另一个更加残酷的深渊。
叮!咚!系统激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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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生成驱魔任务: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