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宝寿公主
褚粟依本想换男装，但细想，京中的风气也不是那么闭塞，她和覃玓交换了眼神，虽然平日里穿男装方便行动，但入宫还是着女装，以表示自己的最高礼节。
她戴上一些钗环珠宝，才款款而来。
为首的太监打量了一番褚粟依，并无惊奇之神色，只是说：“想不到名动京城的褚谷康竟然是女儿身，也难怪，更懂夫人小姐们的心思。”
褚粟依行了一个万福礼：“公公过誉了。”
那太监一扫拂尘，冷哼了一声，道：“已经如此，还不赶紧随我进宫，免得误了时辰，遭了官家的怪罪。”
两人随老太监到了御花园，远远望去，赵顼正同向皇后下棋。
老太监站住了，转头同两人说道：“二位留步，我先前去禀报。”
“陛下。”老太监在赵顼的身边说，“您召的人已经带来了，褚谷康……是个女子。”
“哦？女子？”赵顼手里捏着棋子，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要下在哪里。
向皇后莞尔一笑：“既然是名女子，随后妾身邀她去御花园走走。”
赵顼皱紧的眉头豁然开朗，手里的棋子终于落好了位置，“朕准了。”
两人被带上前来，皇后也已起身，走到褚粟依身边，说：“早就听闻褚谷康之名，想过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却未曾料到是窈窕淑女，既然如此，可告予我，你的真名？”
“娘娘谬赞了。”褚粟依屈身行礼，起身时，依旧微微颔首，“奴名褚粟依。”
“既如此，姑娘可告知，为何先前以男子形象示人，如今却又回归女子形象？”
“奴之前本未入世，见街上多女扮男装，想着民风如此，后来入世，又见……想着既然女子也可做生意，倒不如大大方方的以女子形象示人，这样人多了，女子经商环境反倒会更好一些。”
向皇后赞许地点点头，慈爱地拉着褚粟依的手，衣摆扫过月季的花瓣，两人在御花园交谈甚欢。
忽然，向皇后的脚步戛然而止。
褚粟依顺着向皇后的目光，落在一名宫女的身上。
那名宫女趴在一块石板上，背上已被打的血肉模糊，嘴里喊着：“奴婢没有……公主明鉴啊……啊！奴婢、奴婢没……奴婢知错了！请公主饶了奴婢……”
她的旁边还跪着几名宫女，见石板上没了动静，才颤颤巍巍地用膝盖挪到木椅软垫旁，惊恐地对软垫上那带着面纱的女子说道：“公主，她好像……”
软垫上的女子睁开微眯的双眼，眼眸如铜铃般大小，瞳孔似墨玉，即便是面纱遮挡，也让人不禁感叹，这该是怎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子啊！
面纱女子起身，不屑地看着眼前昏死过去的婢女，说道：“浇几盆凉水，一刻钟后，若是醒了，就继续打，若是没醒，随便找个后山埋了去。”随即，她又愤恨地抚摸自己的脸颊，“便宜她了。”
刺骨的凉水一盆一盆地浇了下去，向皇后回过神，看褚粟依正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有些失态，她轻轻拉起褚粟依的手，说：“是宝寿在责备她的婢女，咱们去别处走走。”
褚粟依的目光才从远处的宝寿身上收了回来，语气缓慢，语调平沉：“素闻皇后贤德之名，见宫女受罚定是不忍，且不想让奴目睹今日之惨状，才想让奴回避，但是……”
褚粟依突然停住，适时的将嘴角勾到恰好的弧度，言辞诚恳，“奴见公主带着面纱，想必是脸上出了些状况，正好奴经商于此，便斗胆直言，还是过去看看为好，或许，奴还有一些办法。”
向皇后沉默许久，拉住褚粟依的手停顿片刻，才道：“那依粟依姑娘所见。”
随后，两人来到宝寿身边，向皇后的眼神在宝寿与宫女中游离了片刻，立即恢复了皇后的端庄：“十二姑姑，为何如此？”
宝寿行礼，言语中尽是委屈：“回皇后娘娘，前些日子我的脸长了一点点的斑，让那个奴婢去买药草，谁知这药草几天用下来……”宝寿紧紧捂着脸。
褚粟依隔着宝寿被抻平的面纱，隐隐约约望见几颗猩红的痘，心里大概有了三四分的底。
她上前一步，语气不卑不亢：“公主殿下，奴或许对公主的脸有一些办法。”
宝寿的注意力转移到褚粟依的身上：“您能治好我的脸？你凭什么？”
“奴定尽最大的努力，信不信在公主。”
“你竟敢如此和我说话！来人！给我……”宝寿面带愠色。
褚粟依见围上来的几人，神情没有一丝害怕与慌张。
“姑姑！”向皇后脸上凑出一副得体的微笑，“她就是风靡京城的褚谷康，好歹是一次机会，就暂且信她一回。”
“褚谷康……”宝寿不可思议地重新审视了一番褚粟依，才说，“既然如此，你随我来，如果你治不好我的脸……”
“公主。”褚粟依却站定未动，“我相信心诚则灵，若是多一件功德，或许效果会更好。”
“你在威胁我？”宝寿垂下眼眸，目光从褚粟依的鞋子一直扫到头顶，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还有强烈的不快，“依你的意思，我还要和这个奴婢道歉吗？”
“还是公主想的周全，奴的意思只是，您看，既然这名宫女还能微微呼出一口气，说明这人还尚有福气，是老天的恩泽，不如现在送她救治，短暂修养几天，等完全好了，依然是能为您采药的贴心侍女。”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宝寿挑起眼眉，语气冰冷。
“奴不敢……”褚粟依迅速看了一眼向皇后，便垂下眼眸，语气温润，“抱歉，为皇后娘娘添麻烦了。只是，民女实在是怕，若是救治公主的效果不理想，到时候会惹得公主更加不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多一件功德，想来老天也是看在眼中的，依娘娘、公主所见，奴所言如何？”
向皇后面带微笑，在之间打着温柔和蔼的圆场：“不过是救治一个宫女，交给太医救治便罢了，至于你，全心全意治愈宝寿公主的脸，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尽力就好，尽力就好。”
褚粟依这才跟着宝寿离开，直到宝寿的寝宫，接着，她又被带到一个小草药阁，屋子虽小，但应有尽有，她穿梭在各种晾晒着，装在瓶子里的，新鲜采的芳草之间，眼花缭乱，心道不愧是宫中，京中能找到的、不能找到的草药都在此处，跟她在天上比起来，怕是也不会少多少。
带她来的宫女等褚粟依激动的心情平复一些，才说：“这是公主的草药阁，这期间想用药可随时来取，若是公主的脸恢复的好，草药阁里的宝贝随您挑，若是不好……”
“没有不好。”褚粟依在木架之中探出头，“带我去见公主吧，我要好好观察一下她脸上的病情，这样才好对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