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桑老头的病
第二天一大早，桑蔻还沉浸在甜甜的睡梦中，就被人拍了屁股一巴掌，醒了。
“乖宝儿！该起了。”
催促的声音虽然语调温柔，但却是止不住地急切。
桑蔻揉着惺忪的睡眼，瞅见了天花板后她的眼底慢慢清明，是了哦，她穿书了，还是年代文。
支起脑袋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桑蔻顿时重新埋回被子里，闷声道：“让我再睡会吧……”
天知道她这个熬夜冠军，昨晚居然十点就睡着了。
看看现在这天色，估计也就六点，做到了早睡她不想早起。
“啾啾？啾啾，让你昨晚精神劲头那么足，现在倒是起不来了吧……”
梁妙絮絮叨叨着，一边把小姑娘从被窝里一把薅起来，拿着早就准备好了的衣服往桑蔻身上套。
半梦半醒的桑蔻低头一瞥见这衣裳，困意顿时散去了大半，她挥着藕段般的胳膊，挣扎起来：“不要不要，不要丑衣服……”
这衣服灰扑扑的，去城里那种洋气的地儿，肯定要被人嘲笑的。
梁妙“噗嗤”一下被她逗乐了：“你个小娃娃，还知道爱美了？”
小姑娘扭着身子不肯听话，梁妙只好无奈地哄着：“啾啾，咱们坐车得好久呢，待会裙子刮破了得哭鼻子了……”
“不会不会！”
桑蔻急得连忙摇头，她才不会哭，落在梁妙眼里，就是小姑娘为了穿得美美的去外头，急得小脸蛋都是通红的。
梁妙没法子，她只好放下手里的短袖和长裤，去翻橱子里的裙子。
穿上了一身波点蓝裙子，桑蔻满意地扣上白色的小皮鞋，扑腾扑腾跑去照完了梁妙屋子里的那面大镜子，她这才肯跟着梁妙下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起得太早了，楼下静悄悄的，也没点煤油灯。
桑蔻站在门外看了一眼，咸鸭蛋壳灰色的天边雾蒙蒙的，从远处蔓延来的山峦叠嶂连绵，浓密的树影在雾下影影绰绰。
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桑蔻忍不住有些感慨，她还真很久没体会过起这么早的日子了。
“咕噜噜——”
忽地，几声低低的呼叫声传来，桑蔻抬眼看过去，只见李红樱正手捧着盆什么，一边低促地叫唤着，很快从厨房旁的小草棚里就钻出来几只肥嘟嘟的大母鸡。
女人一撒手里的谷粒，饿坏了的母鸡们就争先恐后地围着她身边啄过来，看得桑蔻一愣一愣的。
原来不是她起早了，反而是家里干农活的起得更早。
“啾啾，快过来吃个蛋羹。”
梁妙刚从锅里摸出来的瓷盆烫得很，她一边叮嘱着爬上桌的小姑娘：“慢着些，别烫着手了。”
梁妙给她闺女开的小灶，都是她自个儿掏钱去别的家里买的鸡蛋，虽说她每个月会给桑老太上交伙食费，但她还是怕周桂芳她们又有啥意见，所以每半个月要么去供销社要么就在村子里买些肉蛋给啾啾补补。
蛋羹是刚蒸出来的，抿一口就化了，嫩得很，桑蔻美滋滋地吃了一口，又忙挖了一勺递到梁妙嘴边：“妈妈吃。”
“乖宝，妈妈吃过了。”
梁妙推回她碗里，又抬手拿了一块油饼，撕了一小块进桑蔻盛了粥的碗里，“还有这个，也要吃了。”
等小姑娘哼哧哼哧地吃完了蛋羹，端起了粥碗，梁妙这才开始动筷子。
趁着吃饭的间隙，桑蔻回想起了小说里描写的细节，难怪梁妙要让她早起，从乡下到城里只有两班大巴车，一趟早班一趟晚班，错过了就只能徒步三个小时回来了。
母女俩吃完早饭，准备妥当正要走，堂屋里却传来老人低低的唤声。
梁妙没多犹豫，快步入内，奔向躺在床边的老人：“爸，咋了？”
跟在她身后的桑蔻迟疑着跟了进来，屋子里没点灯，一片黑黢黢的啥也看不清，梁妙之所以能摸着路，是因为之前家里秋收繁忙，她在屋子里照顾过桑老头一段时间。
随着梁妙快速点起了煤油灯，漆黑的屋子顿时亮堂了不少。
躲在梁妙身后，桑蔻偏头看过去，只见躺在床上的老人已经很瘦弱了，他的皮肤层叠褶皱，尽显老态，可那浑浊的眼里此时却有着些光，有些含糊不清的字一个一个往外蹦：“妙……九、九……”
桑蔻听不清桑老头在说啥，梁妙却很快明白过来，她一把把身后探出个脑袋的小姑娘拉出来，带到病弱的老人面前：“爸，啾啾在这儿呢，她好得很，已经没事啦……”
刚才还在张惶的老人，立即一瞬不瞬地看向了面色茫然的小姑娘，他欣慰地笑了笑，但身体的疼痛却令他难以说出话来。
梁妙给老人喂了一颗止痛药，看着桑老头又沉沉睡去后，这才带着桑蔻离开了屋子。
“妈妈，爷爷怎么了？”
走在去往车站的路上，桑蔻忍不住问出声儿来。
小说里桑老头的存在感极低，他仿佛是为了凸显桑老太一人撑起桑家的不容易而塑造出来的，因此关于他的描述只有一笔带过的寥寥数语。
桑蔻只知道桑老头得了很严重，但却又没法让人一下死掉，也痊愈不了的病。
“小孩子家家，不要管这些。”
梁妙显然想要搪塞过去，但桑蔻哪里会轻易放过想要知道的真相，她缠个不停：“我想知道嘛……为什么不能和啾啾说？”
“爷爷就是生了病，他想多见见啾啾，啾啾也希望爷爷能够高兴一点儿吧？”
梁妙摸了摸小姑娘的发，声音徐徐，桑蔻听着她这话就知道，梁妙是铁了心了不愿意让她知道这事儿。
她不愿意说，桑蔻自然也不可能逼着人讲给自己听。
两人走了二十多分钟后，终于瞧见了那个简陋的“车站”，与其说是车站，倒不如说这是一个避雨棚子，小小的，顶多容纳三四个人的样子。
棚子旁已经围了三三两两的人，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前来搭车的人并不多。
梁妙刚拉着桑蔻站过去，就被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给勾去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