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声处:黄旭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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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的英雄

1949年后,国际形势即呈现东西方严重对垒的冷战态势,而此时的军事科技飞速发展,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出于争霸世界的需要,相继研发并投入使用了以核技术应用为特点的杀伤力、威慑力巨大的武器平台。出于国防安全的需要,尤其是在20世纪50年代末中苏关系恶化后,党中央高屋建瓴,决定举全国之力,重点推动“两弹一星”及核潜艇等国之重器的研制工作。于是,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我国一大批科技工作者筚路蓝缕,以近乎原始的方式攻克了重重难关,终于使年轻的共和国拥有了原子弹、导弹、人造卫星、核潜艇等威慑力量,国家和人民的安全从此有了根本性的保障。

在这些极具技术含量的武器系统研发中,尤以核潜艇的研制需要克服的困难最多,其研制经历也最为曲折漫长。本书记载了我国核潜艇研制全过程的亲历者与见证者、中国工程院首批院士、“共和国勋章”及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黄旭华的人生旅程,以尽可能丰富的维度来展现和还原我国核潜艇研制所走过的路程,并记录在此进程中所溅起的一朵朵五光十色、绚丽夺目的浪花。

黄旭华祖籍广东省揭阳县(1)玉湖镇新寮村,1924年2月24日出生于广东省汕尾市海丰县田墘镇,祖上行伍出身,以行医为生。黄旭华的父亲黄树榖、母亲曾慎其含辛茹苦开药房、兼农商,不仅乐善好施、襄资兴学,更兼见义勇为、忠肝义胆。幼时的黄旭华在父母的熏陶下善良聪敏、勤奋好学,并立志长大做一名解除百姓病痛的好医生。

负笈之年,正值日寇侵略中华,山河破碎,百姓遭难。黄旭华辗转于粤、湘、桂、黔、渝等五省市,艰苦求学,于途中几遭饿死之难。目睹国破民苦之惨状,感悟科学救国之迫切,乃投考国立交通大学造船系,旨在学好造船技术,以期能造出坚船利炮,保卫国家不受外敌侵害。

在国立交通大学,经诸多名师耳提面命,黄旭华夯实了造船理论与技术;经革命者的引领与熏陶,黄旭华真正看到了民族崛起的希望;经无数次血雨腥风的历练,黄旭华坚定了许身报国的信念。

大学毕业时,欣逢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黄旭华意气风发地投入到新中国的建设之中。经多个工作岗位的磨炼,日渐成熟的黄旭华蒙天降大任,作为“〇九”工程的首批入役技术人员,参与到核潜艇的研制工作之中。

说到黄旭华,媒体上普遍称他为“中国核潜艇之父”。实事求是地说,谦逊仁厚的黄旭华院士很忌讳这个称号,但凡任何一位访谈者与他提起这个称号,他总是坚辞不受,坚持他“当不起”这个称号,并一再强调如果有“中国核潜艇之父”,那么这个“父亲”是一群人而不是他一个人。

我国核潜艇研制走过了艰难、曲折、漫长的路程,黄旭华是迄今唯一一个亲身经历并见证我国核潜艇研制全过程的高级技术人员。如“〇九”工程1958年的启动、1960年的下马、下马后继续留守研制、1965年“〇九”工程恢复上马,一代两型核潜艇的各种重大技术攻关、一代两型核潜艇的下水及各种实验、一代两型核潜艇的改进与定型,潜射导弹的研制与发射试验,新一代核潜艇的论证与研制等每一个重要的历史节点和诸多关键环节,黄旭华都是参与者、推动者及决策者。从这个角度上看,尽管对我国核潜艇事业作出过开创性重大贡献的人不在少数,但如果要找一个代表人物作为“中国核潜艇之父”的精神象征,那么,黄旭华是当之无愧的。

在我国核潜艇研制及发展中,黄旭华的贡献可以总结为三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是他在长达数十年核潜艇研制过程中作为管理者所形成的学术思想。黄旭华将系统工程的理论运用到核潜艇的总体设计与技术抓总上,坚持并实践了“常规与集成”“继承与创新”的辩证关系,提出并贯彻了核潜艇设计特有的“毒蛇”理念。

黄旭华的这些学术思想或曰管理理念对我国一代两型核潜艇的研制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它既确保了在当时贫穷落后的条件下我们能够立足现实迅速解决核潜艇的“从无到有”问题,又让我国的一代两型核潜艇具备优于美苏同代核潜艇的技战术能力。

第二个方面,是黄旭华作为技术人员在一代两型核潜艇研制中所取得的重大技术成就。黄旭华是我国核潜艇事业的开创者之一,在核潜艇研制中,他立足现实,不拘泥于传统,锐意创新,在艇体线型设计与试验方法、耐压舱室设计、艇体重心控制及操舵方式等方面与美苏同代产品相比都实现了创新。

第三个方面,是以黄旭华为代表的我国第一代核潜艇事业开创者们所缔造的“〇九精神”。与“两弹一星”工程一样,核潜艇的研制同样是在极其艰难的环境下实施的。当时我国的经济条件尚处于较为贫穷的状态,科研条件很差,不仅缺乏研究和装备制造的试验及设备等硬件基础,相关技术资料也几乎是空白,我国也不具备工业生产等配套体系。而出于保密及核潜艇制造、航行试验等特殊的需要,研制人员需要在偏远、荒芜和艰苦之地工作。这些都是横亘在核潜艇研制人员面前的一座座高山,要克服它们,需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甚至牺牲。

可是,以黄旭华为代表的核潜艇人没有被困难所吓倒,他们凭借坚强的意志、无私的奉献精神和超常的智慧成功研制了具备二次核反击能力的核潜艇。黄旭华及其他核潜艇事业的开创者们在核潜艇的研制过程中凝练出了一种精神,他们将其命名为“〇九精神”,“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大力协同,无私奉献”就是“〇九精神”的具体写照。

今天,“〇九精神”已经成为我国核潜艇事业中的一种思想财富和精神力量,激励着新一代核潜艇人再接再厉、攻坚克难,不断开拓与创新。

迄今,笔者与黄旭华院士交往、交流已历八年,前后做过数场口述访谈,闲谈交流更是难计其数。其间,还对包括对他夫人李世英女士在内的家人及亲属、领导与同事就黄旭华的人生履历、求学历程、核潜艇研制的每一个阶段及细节、重大技术攻关的详细情节、领导才能与管理风格、业余爱好及待人接物进行过多次专题访谈及深度了解。同时,基于研究的需要,笔者亦对那一时期的我国军工事业发展背景、相关媒体及其他核潜艇研制人员所披露的各种音视频和文献资料进行了详细采集与整理,并结合自己所掌握的口述资料对黄旭华的人生经历、求学特色、科学贡献、管理风格、人格魅力进行了系统的研究与分析,于2015年著成了《誓言无声铸重器:黄旭华传》,2017年由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联合出版。该书是第一本系统陈述黄旭华人生经历及科学贡献的研究成果,2017年后诸多媒体对黄旭华院士的宣传报道许多均直接、间接引自该书所披露的信息。书中的许多观点亦被报道者所借鉴、采用。

2018年,黄旭华院士获得了“全国道德模范”的称号,在颁奖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力邀黄旭华院士与其并坐合影的佳话一时轰动全国,这充分说明了党和国家领导人对科技工作者的高度重视。2019年,黄旭华院士又相继获得“共和国勋章”和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祖国和人民以这种最高的荣誉来铭记他曾经对人民和祖国的付出。

2015年后,关于黄旭华院士又有一些新的史料得以发现及披露,为了更好、更完整地记录黄旭华院士的一生,并改正《誓言无声铸重器:黄旭华传》存在的瑕疵,在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的鼎力支持下,笔者谨将新著《于无声处:黄旭华传》呈现给广大读者,衷心期待社会各界的批评与指导。


(1) 今揭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