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事
手术台上，【地狱蘑菇】的麻醉效果一如既往的有效。
女仆丽莎昏迷不醒，手腕被固定住了。
伊凡用刀划开了皮肤，然后就像是制作标本一样，将其他地方用剪刀剪开。
裸露的鲜红色肌肉，血淋淋的包裹着血管和神经，金属的器具刚刚触碰到表面，女孩手腕轻轻一跳。
伊凡眉头一皱，有些不可思议。
她可是被自己麻醉了，怎么还有反应。
【地狱蘑菇】不比一般的麻醉剂，其效果要比乙醚好得多。
“不对，这不是一般肌肉。”
“颜色要比普通的肌肉鲜亮得多，就像是一位猛男剧烈活动身体，紧张充血的二头肌。”
“而且光从外表就可以看出来，它的收缩能力要比普通肌肉强很多，这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弱女子的身上。”
伊凡研究到深夜，他终于确定了这种肌肉应该就是大剂量使用【肉芝灵粉】的副作用。
因为肌肉强度超乎想象，伊凡甚至认为他违反了基本作用力，给它取名为【反作用力肌肉】。
有趣的地方是，丽莎的神经系统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它。
他怀疑控制【反作用力肌肉】需要另外一套神经——人类的灵魂。
可是人类的灵魂看不见摸不着，这么才能研究呢？
上午的时间匆匆过去，伊凡给丽莎上了药。
伊凡决定先将丽莎放到自己身边，由以后慢慢地实验。
他唤来小亨利：“照顾好这个实验体，平常给她安排一点简单的工作。”
“是的。”
“另外她被麻醉了三天，醒过来可能会虚弱，多给她吃一段时间的补品。如果她发现了问题想要逃跑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办的。”
“您是外出吗？”
小亨利看到伊凡正在收拾东西，很多都是手术必备的工具
“是的，等会儿我去帮孔多塞侯爵治病。”
“代价是，他会在市议会上站在道林家族那一边。毕竟我想要用来建医院的土地份额很大，还需要他来帮忙。”
伊凡简单说了一句，便上了马车。
他和孔多塞侯爵约好的时间便是下午两点左右，可不能迟到。
中心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地方。
这里的规矩既没有贫民窟那样的血腥，也没有市议厅那样的故作矜持。
茉莉小姐就站在摊贩的前面，小心翼翼地挑着几颗土豆。
这是从飞地传过来的食材，模样圆滚滚倒是有些讨喜。
茉莉忽然想起来，昨天伊凡少爷的诊所里面多了许多外地的病人，自己远远地眺望了很长时间，他忙碌了一整天，额头上都是汗水。
今天是冬天十二月第一个礼拜，按照本地的习俗，是要吃一顿鸡肉的。
哒哒哒——咕噜。
人群四散开来，蹄子印在地面上和车辙印一起纵向移出。
灰马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
茉莉眼中露出惊喜地神色，她不是没有见过马车，而是那马车上的正是她的心上人。
伊凡坐在车座上，无奈地揉了揉鼻子。
这雇佣而来的马车连个窗帘都没有，那冷空气从窗户扑面而来，脸上像打了一层霜。
“喂，走慢点。”
伊凡敲响车门，再这样下被风吹下去，只怕自己都要感冒了。
马夫听到指令，连忙勒起一点缰绳，然后用只有养马人才听得懂的口令，让那灰马的速度一降再降。
冷冽的阳光驱散了一部分水汽。
车停了。
是布洛涅森林公馆。
入口是有很高台阶的地方，在其余位置也有偏门。
妓女们不太乐意在寒冷的天气出门接客，于是便让两个捂着胸口叹息的女子大理石雕像站在门口代替。
有人说这些雕像是依照抹大拉的模样建造的，她们的动作的确具备诱惑力，只是一些路人仍然怀念那几位喜欢挥动手绢的袒胸露乳的真人女子。
伊凡下车之后，便发现周围大多是些豪华的车辆。
有几辆还是熟人的交通工具。
他的记忆里面就有在布洛涅森林公馆循寻欢作乐的场景，所以不需要找向导，自己一个人就能走到目的地。
中途发生了一些不太文雅的事，一位认识伊凡的妓女非要为他介绍新来的维也纳女郎，被自己强烈拒绝，不过正巧对方本来就是要去为孔多塞侯爵送一些酒水，于是便一路跟随着走了。
最后走到房间之前，女郎还用眼神调戏了一下伊凡。
“切，假正经。”
伊凡面无表情，只是在对方转身的时候，用力拍打了一下女郎的屁股。
“你这个混...”
话没有说完，他拿着工具走到房间。
孔多塞侯爵已经和几位女子调笑着，对饮了好几杯了。
这里的酒水包含昂贵的税。
在布洛涅森林公馆里面租用一间专属用房本来就是极为昂贵的消费，所以孔多塞侯爵并不会在意这点金郎的消耗。
“伊凡，你终于来了。”
孔多塞侯爵很好化解了两个人尴尬：“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上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为人不凡，却没有想到你是道林男爵的儿子。”
女郎们很有眼力见地离开了。
“阁下的称赞让我受宠若惊。”
伊凡带着微笑：“罗伯斯庇尔男爵昨日应当邀请您参加了会谈，对吧？我听闻那位新加入的税务官也参与其中。”
“孩子，我和罗伯斯庇尔男爵是不错朋友，但是他应该对市长、道林男爵也可以表示足够的尊敬。当然对你建议的大型医院建设计划，罗伯斯庇尔男爵是有一点不太理智，但是我并不像他那样保守。”
侯爵精神十足，除了眼角有些许皱纹，就连白发都是若隐若现的。
孔多塞家族在本土的资产颇为丰厚，和其他城市的贵族也多有生意来往。
试探的话说得差不多了，伊凡决定步入正题。
“那块土地该怎么办？”
“涉及到其他小贵族事情很容易处理，但是那部分土地的所有权一部分属于杜蒙家族。想要从他手中抢东西是难上加难，除非有一个同等分量愿意帮你。”
“您是说...”
孔多塞侯爵动了动手臂：“我的手臂不知道为何酸痛不已。”
“请您先睡下，我会给你治疗。”
“那就麻烦你了。”
伊凡从工具包里面掏出来常人看不懂的药粉，用生理盐水和肉芝灵粉进行混合，并且用薄荷除去肉芝灵粉轻微的刺激性味道。
随后将鼻烟壶送到孔多塞的鼻子下面，示意对方深吸一口。
“这是有利于您治疗的熏香。”
“是吗...我得吸上...”
话还没有说完，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地狱蘑菇】的粉末少量摄入会陷入深度睡眠，一旦过量摄入就会不停地做噩梦。
孔多塞侯爵要求自己治疗的是他的右臂，因为早年从马匹上摔下来过，右臂的灵活性一直是个大问题，拿刀叉都不太利索。
初步诊断，损伤了神经。
若是用【腐蚀药汁】，伊凡可以直接的腐蚀掉他的手臂。
但是考虑到【腐蚀药汁】的药性还不是非常清楚，万一把孔多塞侯爵变成异形之后，凭他的身份地位也很难将其囚禁。
所以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伊凡的锤子和锯子碰撞了一下，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肉质灵粉】的治愈是直接塑造出空缺部分的身体，而伊凡本人并没有对人体神经学恢复的相关知识，所以他的治疗方案是砍掉他的手臂，等着【肉质灵粉】将其手臂再长出来。
这样一来的话，就少不了见到血液、碎肉了。
好在已经麻醉了对方。
工作很快就能做完。
用木块、绳子捆住手臂的下半部分，有利于医师使用锯子发力。
伊凡开始左右移动锯子的横截面，血肉很快染红了他的袖子。
“幸好出来时，多带了一套衣服。”
锯子可以形成比较规整的创面，切割的时候不会有太大压力形成二次伤害。
用斧头的话，不轮起来砍动量太小，砍歪了就是二次伤害，一下没断再补一下又是二次伤害。
嚯嚯嚯。
“【地狱蘑菇】镇定效果还真强，不需要血液注射，通过呼吸就能这么快麻醉人体。”
伊凡擦去下巴上的血液，额头上的汗水瞬间滴落脖颈里面，若是现在有人进到包间里面，恐怕会以为一个恶魔正在杀人分尸。
“好了，接下来就准备用【肉芝灵粉】。”
托刚刚加入诊所的丽莎的福，伊凡已经了解到【肉质灵粉】的配比在百分之二十以下就不会产生【反作用力肌肉】。
说到【反作用力肌肉】，伊凡眯起眼睛。
这东西有点反科学。
它本身不受人体神经的控制。
但是却能被人本身的意识所牵引。
如果非要的大比方的话，就像是人体存在一套传播速度更快的信号系统，可以在几乎无误差地情况，从主体意识直接传递到肌肉本身。
客观的推理下...
伊凡觉得要么就是中医学中经络在发挥作用。
要么就是传说中寄存意识的灵魂。
想到这里，他甚至恍惚了一下：“灵魂，真的有这种东西么？”
不能证实的东西，不能说没有。
间接证明的事物，可以当做存在。
呆在包房足足有呆了有一个多小时，期间孔多塞侯爵的手臂就像是耶利哥的玫瑰一样自我愈合，从一个隆起的面团满满增长，最后成为一个崭新、挂着粉色粘液的成年手臂。
伊凡用抹布擦拭锯子：“该走了。”
“麻醉效果还在继续，可能要等一会儿。”伊凡跟服务于孔多塞的妓女说清楚了，并且让女仆换洗这些带有鲜血的被套。
小费。
孔多塞会给他们的。
茉莉小姐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却又不甘心直接回去，于是便蜷缩在角落里面盯着公馆大门。
直到茉莉小姐看到伊凡少爷从里面出来了，才准备走出来打招呼。
“为...为什么...”
她注意到伊凡换了一套衣服。
不是之前那一件。
裤子，裤子也不一样了。
有女郎从里面追出来，给他系好围巾。
这使得茉莉小姐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塞在了喉咙里，最后呆呆地看着对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