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地反击
一九三五年冬。
巴黎。
凌晨两点半塞纳河畔。
昏暗路灯，高大梧桐树。
新修建的哥特式风格建筑，与拥挤不堪逼仄贫民区形成鲜明对比。
路灯昏暗的光线，密密麻麻光秃秃梧桐树枝穿过，穿透法兰西饭店客房红蓝窗玻璃，映到客房室内天花板上，形成五彩斑澜图案。
壁炉火光在客房内墙壁上闪耀，欧式大软床床尾摆着珐琅彩瓷浴缸，墙上挂着古怪的油画，室内充满靡靡味。
袁书平躺在大床中间。
左拥右抱异囯风情凸显的西洋小美女。
法兰西浪漫不是吹的…
半黑暗中，袁书猛地睁开眼，左右观察半晌。
缓缓活动手臂，用手背轻探俩少女平静悠长的鼻息⋯
德囯慕尼黑医学院最新研制出的安眠药，已经起到应有作用。
按压女孩窦动脉三秒钟，同样可以让她们晕迷，只是有可能出现意外死亡，这俩女孩的身份不一般，只能下药。
发散的思绪慢慢集中，将搭在胸口的手、大腿的脚轻柔移开，缓缓起身，如泥鳅般溜下大床。
双脚稳稳踩在地毯上，回头看了一眼昏暗床上的西洋美少女，眼里似乎没有一丝留恋。
迅速弯腰，从床底悄无声息扯出同伴提前藏在这里的小箱子。
打开箱子，换上夜行衣。
迅速披装，挂备。
走到窗边，缓缓推开饭店玻璃窗户。
一阵寒风吹进屋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远处某个路灯下，似乎有夜归的酒鬼子在抽烟，烟头明灭了三下。
外围同伴在寒冷的夜里给他作接应，感觉身体已经适应低温，袁书才开始行动。
身形如狸猫般钻出窗口，手脚并用壁虎一般向上一层攀爬。
身体贴在楼上的客房窗外，侧耳细听。
小日子武器进口商团受邀参加法囯防部酒会，于下午入住饭店，代表团长山本五十五住在这间客房里。
法囯人的浪漫配合岛囯人喜欢征服大洋马的习惯，此时屋里应该没人。
袁书用左手将身体固定在窗沿，右手掏出漆黑的薄钢片慢慢插进窗缝，随着卡嗒一声轻响，窗户往外轻轻弹了一下。
伸手拉开钢质窗户，如狸猫般从窗洞翻进屋内，顺手将勾索三爪铁勾挂在窗框上，然后才将窗户虚掩。
作为优秀特工，行动前留好退路只是基本操作。
掏出德囯最新微型蔡斯手电，拧开后光线射到地上形成一小片圆光圈。
眼睛迅速适应屋内昏暗，踩着厚厚的波斯羊毛地毯，无声无息走向房间角落放保险柜墙角。
旋钮式三组密码锁老式保险柜，袁书受训开锁用时创造的最高纪录：十二秒。
住在这间屋里的鬼子很警惕，在门口安排了两个便衣鬼子特工守卫。
其实，袁书完全可以不理会有人进屋。
以他的身手来说，进屋者死！
哪怕是自诩上忍的鬼子特工高手都一样。
只不过，法兰西一向对自于民囯的留学生还算友好，没必要给他们添麻烦。
不代表袁书对法兰西有好感。
小事情不添麻烦，只是为了更大目标。
火烧圆明园，法兰西是罪魁祸首之一！
袁书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每一次行动时，自己都会胡思乱想。
咔嗒一声轻响，密码盘打开。
保险柜门被轻轻拉开。
袁书用嘴咬着方形手电筒，快速将保险柜中文件拿取出，顺手从背包中取出德制最新型霍顿·皮切尔照相机。
手指不断翻动文件，快速拍摄...
客房外。
一行六人下汽车，走进饭店大堂。
窗外远远传来两声凄厉的夜鸟叫声。
听到声音的袁书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房门处。
不好，小鬼子提前回来了！
资料还剩下一部分没有拍摄完。
赶紧加快翻动文件的速度。
小鬼子们已顺着旋转楼梯上二楼。
一个金发侍女手上的端着餐盘，与正在上楼梯的鬼子撞在一起。
领头的鬼子大怒，正要发作，旁边的鬼子赶紧劝。
耽误了些时间，骂骂咧咧的鬼子迈动小短腿，顺着楼梯上三楼、四楼。
一行人转进两边挂满果女油画的客房通道的
走到客房门口打头的高个鬼子，对大半夜一直守在门口的护卫微一鞠躬，跟着嘀咕：“辛苦了！”
袁书将保险柜关好，房门处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关掉手电筒灯光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往内推开。
他娘的，就差这么一点点时间，袁书心里暗暗叫苦。
他反应很快，踩着地毯一个飞身跃向靠窗大床外侧。
对方来的人太多，只能暂时避开进屋的人视线。
叭哒一声，拉线开关响，电灯光线如期亮起。
站在门口的某个鬼子护卫是个高手，一眼看到地上，被人踩出脚印的长绒地毯羊毛，正缓缓在恢复。
这家伙愣了一下，立即给旁边的两个护卫特工打了个不易察觉的手势。
走在前方的鬼子感觉屋里有些冷，嘀咕了一句：“窗户怎么开着？”
说完，走向窗户，心里猛地一惊，他记得很清楚，离开的时候所有窗户全都关得严严实实。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走过大床。
一个头包得只剩下两个窟窿眼的黑影，从地上猛地弹起。
势大力沉的拳头结实地砸在他的太阳穴位置，直接将他砸飞。
袁书有些懊恼，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还不如直接干翻这些小鬼子明抢。
一拳击飞面前的鬼子，身体跟着从地上弹起，一个起落鱼跃，直接撞破窗玻璃往外飞出！
门口警示的六个鬼子特工迅速拨出王八盒子手枪，拽动枪机还没来得及瞄准，黑影已经撞破窗子消失不见。
为首的鬼子三两步蹿到窗边，推开窗，看到仍然挂在窗框上的勾索，毫不犹豫抓着勾索跟着往窗外跳。
紧随的其一个鬼子特工回头吆喝：“井上，照顾好山本先生！”
“快追！”五个鬼子顺着窗子先后落地，远处的路灯下，一个身影正在疯狂逃窜。
追击的鬼子散开，走两边的鬼子毫不犹豫举枪射击，能不能打中不重要，至少不能让对方全力奔跑。
清脆枪声震惊黑夜，一队夜巡的巴黎警员，吹着警哨跑出酒馆妓馆来到街道上晃头找枪声来源。
袁书回头看了一眼，小鬼子他娘的反应还真快身后的枪声不断，子弹击打在身旁噗哧着响。
暂时没法去接应地点，赶紧折身顺着塞纳河往郊外奔跑。
现在自己在明，敌在暗，要是换个时间环境，敌在明，自己在暗，一一击杀这些家伙都没问题。
双距离近两百米，手枪子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但是弹头能击打在自己身边，说明追击的鬼子中有用枪的高手！
顺着河边棚户区穿过小巷子，连续拐了好几个弯，可惜，都没能摆脱小鬼子特工追踪。
追击的脚步声依旧。
没办法，因为，谁也无法抹去留在雪地上的脚印...
连续跑了近半个小时，已经进入郊外雪地密林，有留在地上的脚印，根本无法摆脱追击的鬼子特工。
袁书在林间左翻右腾拼命跳蹿，绕圈子。
身边不时有子弹咻咻尖啸而过。
身后不远处，五个鬼子便装特工仍然喘着粗气徇着雪地上的足迹猛追。
袁书在前方气喘吁吁拼命奔跑，一边跑一边骂：“狗R的小鬼子还真阴魂不散...”
巴黎郊外的林子并不密集，始终无法摆脱。
东方天已发白，双方追逐已近三个小时！
袁书仍然不紧不慢小跑，速度虽然大不如前，后边追赶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袁书并不是漫无目的乱跑。
前方不远处山坡后，提前准备的安全屋在望。
很奇怪，按理来说，自己绕了这么大一个大圈，接应的兄弟应该早到了才对！
然而，却根本没有任何人前来支援。
身后不时射击而至的子弹射呼啸声丝毫没有停止过。
凭感觉，背包至少挨了两枪。
幸好，双方远，鬼子王八盒子射出的子弹穿透性不强。
而且，纷乱而至的子弹没有击中他的腿，手枪子弹动能不足，即使撕不开自己的厚皮裤，被子弹击中也不好受。
要是受个伤，很可能逃不出鬼子围捕。
借着林间松树掩护，加快脚步奋力翻上一道山坡。
看到坡后出现那座小猎屋，终于长出一口气。
一脚踹开门，将背包扔进屋里木床底，顺手将地面一根原木地板一端扯起。
地板下，露出一个油布包裏着的长条状包裹。
麻利地拆开包裹，一条闪着寒光的黝黑毛瑟步枪迅速攥在手中。
拉栓子弹上膛，跟着将十余个桥夹子弹揣进兜里，转身出屋顺手带上门。
凭感觉，追击的小日子特工，距离他已不足五十米。
袁书没有托大，趴在山坡棱线位置，半跪举枪，将第一个身影套进准星。
砰...
火药气猛地将子弹猛地推进枪管，弹头在膛线作用下开始旋转，最终以八百米每秒的速度飞出枪管。
追击了大半夜的渡边鸠，感觉身体像是被高速列车撞上，身体打了一个趔趄后往前踉跄两步后扑倒在地。
子弹应该击穿了他的肺部或者气管，以致于他在连临死前的惨叫都没有发出。
追了这么久，鬼子特工们早就发现逃跑的目标手中并没有武器。
突然出现的步枪声，让紧跟在后边的四个特工下意识就地寻找掩蔽，随即举枪还击。
啪啪啪啪...
噗...子弹透过林间树枝击打在袁书身前雪地。
袁书猛地缩头，第二枪便到，接着是第三枪，第四枪，第五枪，三发子弹冲进面前雪地，另两发嚣张地呼啸着从梭线上方擦着雪线飞向山坡后。
训练有素的小鬼子特工手枪射击精度颇高！
倒在地上的渡边鸠拼命地咳，鼻孔和嘴角都涌出血沫，恐怖非常。
林子间传来鸟语吆喝，四个鬼子特工散开包抄。
重新换过位置的袁书面色平静，此时已改半跪为趴。
即使自己单身一人，面对持四支射程五十余米手枪的鬼子，完全不落下风。
他不知道鬼子后边还有多少人，更担心为什么接应的兄弟没有按时出现。
现在，必须先将眼前的四个鬼子特工弄死。
以步枪对手枪，不怕死那就来吧。
不算茂密树林里很安静，但也看不出太远。
鬼子特工隐藏进密林后不见踪影。
袁书侧耳倾听…
左前方似乎传来细微脚步踩压积扫的声音。
袁书眼睛瞬间眯起，枪口微左转，指向三十余米外的绿色间隙，嘴里喃喃：“死吧杂碎们！”
手指猛地扣动扳机，跟着快速拉、推步枪枪栓，子弹上膛，再次猛扣扳机，再拉推枪栓……
砰砰砰砰...四发速射，丝毫不见拖泥带水。
第四枚弹壳还在空中欢快跳动，袁书已经缩头收枪，在雪地上横向翻滚。
迅速掏出一排新桥夹，咔擦一声干净利落地压进弹仓。
哗啦一声枪栓复位，重新在地地里半趴，据枪静止寻找目标。
林子里仍然安静，细碎声踩扫声再次响起。
袁书的枪口迅速指向声音方向，声音消失不见。
另一边又出现了声音。
狗娘养的！
鬼子特工应该在扔雪球干扰自己的视线。
脚步声与雪球落地声有细微的不同，袁书听力异于常人，听出鬼子特工正在交替接近。
呵呵，真当老子看不见就伺候不了你么？静待右边雪球擦过树枝后的落地声，脑子里高速计算抛出雪球时敌人大概位置。
估算敌人战术前进的速度不难，特工进攻动作并且不复杂，再计算出自己开枪射击时子弹如何敌人所处的位置重合…
枪口轻微转动，对准第一个可能出现的位置，迅速扣动扳机…
跟着拉枪栓钩出弹壳，推下一发子弹入膛。
毛瑟步枪七点九二子弹嚣张飞入林间，从缝隙中穿过，撞断枝杈。
穿林过隙弹头几乎没有改变飞行线路，溅起一条雪线，几片被击落的枝叶诡异地在林间飘荡。
静静落进雪地。
连续五次清脆响亮枪声，回荡在暗秘的雪地树林里。
林间终于传来一声惨叫。
横向再拉开向右，第三个桥夹子弹装填完毕，似乎兴奋地等待袁书指令。
明亮坚毅的大眼贴在标尺后静静注视树林，等待着声音的变化。
三十米开外，林间树叶间隙突然闪现一个模糊影子，猫腰快速冲向前方一株大树。
袁书本能微转枪口：砰！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目标趔趄扑倒在地。
保持步枪不动，右手迅速离开扳机拉枪栓扯出弹壳，推出下一发子弹上膛。
正要补枪时却忽然发现目标从地上蹿起，冲向前边那棵树后。
看这个狗东西动作麻利，显然命大没有被刚才那发子弹咬上！
而是脚在雪地上打滑而摔倒，此时贴在树后。
那株松树直径约四十余公分，但并不能全部挡住那鬼子。
露出一小片衣角。
袁书心里这样嘀咕着，瞄着露出衣角的树干边缘再开一枪。
砰...
树皮直接被子弹冲撞崩落，衣角也被带起。
跟着，他快速横移位置，拉栓退出弹壳再次推弹入膛跟着射击。
砰...
子弹嚣张地呼啸着再次穿透树皮，衣角被子弹树皮带起，因紧张而动作略有变形的鬼子特工肩膀被击中。
追击了大半夜的鬼子特工没有料到对方有了步枪之后，战斗力竟然如此之强。
仅仅一分钟不到，原本的猎物开始反噬。
意识到手枪根本不是步枪对手的错误后，一个清脆的鬼子声音怪叫几声，随即迅速后撤。
应该是认识到在荒郊野外，手枪根本玩不过步枪。
鬼子特工迅速掉头跑了！
当机立断，绝不拖泥带水。
袁书听得很清楚，绝对是个女人的声音！
对袁书来说，眼里只有鬼子，不分男女。
他没有追击，也没有上前去查看鬼子的生死。
作为一名优秀的特工，绝对不应该起好奇之心。
很快，回到小木屋中半装备全都背上，跟着放了一把火。
袁书看着浓烟火光升起后，两脚才踩上雪撬，迅速消失在雪地中。
这处安全屋算是彻底废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