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相思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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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风骨立长河

此时寒霜月也跪在地上压低了头,她难得的露出了顺从之举,主人被元初发现了有反叛之心,现在他们的性命都掌握在元初的手中,她必得听话一点,不能再给主人生事。

元初嘴角勾起一抹笑,似乎在嘲讽着江淮身上的反骨,“本尊想我的江大护法一定在疑惑,为何我会对你的心思心知肚明,便索性告诉你也无妨,也免得你再做出什么无法挽回之事,到最后也只是徒劳而已。

其实从你第一天进我夺梦司的起,我便看中了你身上的根骨,你于施梦一道极有天赋,不出几年便可以成为我夺梦司中首屈一指的夺梦师,甚至超越蓝羽也不在话下,而事实证明我的确没有看走眼。

唯一可惜的是你虽有一身极佳的修炼根骨,但这根骨中却带了一丝反骨,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那种会居于人下之人,更是不会让自己的性命交由别人宰割。

可是我夺梦司就是这样的地方,你们所有夺梦师的性命都掌握于我的手中,既然你不愿意为人臣属,想来下毒也控制不了你,所以我便在给你下毒时,同时在你身上加了另一种东西。

这是一种同心蛊,一条虫在你身上,另一条虫在我身上,只要你生了与我不同的心思,我身上的虫便会有所反应,当你想拿到解药叛逃出我夺梦司,违逆我的命令放了他们两个,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别妄想你可以背叛我夺梦司,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大护法,我可以不计前嫌,对你一如既往的信任”

江淮看着皮肤上隐隐突起的黑线,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变得急促,看来元初动怒了,他的心思全部都被元初点破,怪不得从前总是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元初总是能够恰到好处的出现,原来她早便怀疑自己了。

这同心蛊虽不能将他所有的心思道出,但是却能察觉他的反叛之心,看来私下里寻求解毒之法是不可行了,只要自己起了这样的心思,便会被元初察觉,可恶,难不成这辈子都为人所制?

元初见他无望的神情很是满意,“本尊极是惜才,似江大护法这样的人才,本尊不忍心令你就此毁掉,所以才会好言提醒你,日后你若再无异心,你依旧会是我夺梦司当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护法,你是个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江淮低着头道了一声是。

元初却蹙了蹙眉,同心蛊仍有反应,看来江淮这身反骨难以销熔,必须得叫他吃些苦头才是,她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还不肯真心归顺我,便去梦墟里待上十日,那里无日无月、无声无音,我毕竟还是不忍心江大护法受皮肉之苦,梦墟即是一个不加刑于身的地方,不仅如此,还是一个磨练心智的好地方,望江大护法出来后,能改头换面,真心为我夺梦司效力”

元初随意一抬手,江淮的身前便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口子,有浓厚的黑气从那里溢出,看上去神秘而令人心颤。

黑气像藤蔓一般缠上江淮的身上将他拉了进去,而后黑色的口子闭合消失不见,殿内只剩下了元初和寒霜月两个人。

寒霜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倒不是为了自己害怕,而是为了主人而感到害怕,那梦墟之中无声无光,寂静的能让人发疯,主人却要在那里呆上十日,这刑罚不亚于一些皮肉之伤加渚于身上,甚至她宁可选择于受些皮肉之伤,因为对精神的摧残才是最令人胆寒的。

元初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寒霜月,对她也是诸多看不顺眼,道了一声,“此奴才逆主,按司规处罚”

很快殿外便有侍从入内将寒霜月带了下去,江淮在梦墟中十天,寒霜月的刑罚便也和她主子一样,十日的皮肉之苦,以全了她的主仆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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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国京城的郊外上,天空中突然飞起了一只巨大的蓝鸟,羽毛华美,颜色亮丽,不是蓝羽又是何人。

这巨大的蓝鸟产生的阴影覆盖到南知意的身上,她此时正在给冥夕和君长安护法,见到蓝羽这讨人厌的蓝鸟,却不能起身去拦住他,更可恶的是这蓝羽竟然发现了她,嘲弄着道:“看他们人类打打杀杀的好生无趣,打了半天也分不出来个胜负,我便先带程三皇子回去了”

南知意朝他喊道:“臭鸟,有本事下来和我堂堂正正的打一架”

蓝羽笑得猖狂,“你该庆幸我不是个落井下石之辈,否则的话”,他怪笑了一声,“你们便好好与江淮斗吧”,说罢便扑闪着他的大翅膀,转瞬消失不见了。

气得南知意只能在原地跳脚,只好嘴上过过瘾道:“此次便放过你,待姑娘能动的时候,一定要拔光你的毛,做一身漂亮的衣服”

蓝羽飞走后没多久,一束银色的流光从冥夕的灵台处外溢出来,回到了君长安的身上,南知意看到此景眼睛一亮,看样子是君长安成功了,他带着冥夕从梦境里出来了,她就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一个弹指的时间,已经入定的君长安便恢复了清明,然而奇怪的是冥夕始终未曾清醒过来。

南知意有些着急道:“你都醒了,冥夕怎么还未醒过来呢?”

君长安也有些诧异,梦境明明都已经破了,冥夕的神识不可能还留在梦境里,怎还会昏迷不醒?

说来冥夕并不是还在昏迷着,她早便醒了,只是闭着眼在想醒来之后她该如何面对君长安,没想到她竟与他纠缠两世,卫静和、南乔乔都是她的前世。

她或因各种缘由回忆起了这两世与君长安的瓜葛,如今再回想起来前世的种种记忆也是如临其境,但毕竟还有‘如临’两个字,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一世她是身为冥夕过活,她应该有她自己的行为轨迹、情感姻缘,而不是就此与君长安纠缠不清。

更何况,自己对于他心中始终还留有一部分芥蒂,说不清这芥蒂到底是从何而来,只是从心底深处对自己产生的保护,那里似乎曾经被伤的很深。

“冥夕,冥夕......”,耳边有人在叫她,是南知意的声音,实在装不下去了,她只好在心中迅速做了抉择,而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醒后睡眼惺忪的她迷迷糊糊的道:“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不是在追程三皇子他们吗,怎么感觉好像在这里睡了好久的样子”

南知意松了一口气道:“程三皇子他们早就被蓝羽带走了,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醒了,你都不知道你中了江淮术法之后的这段时间可是吓坏我了”

“江淮?怎么又是这个家伙?”

说到这的时候南知意才反应过来道:“你被他拉入了双重嵌套梦中,你都不记得了吗?”

冥夕皱眉道:“我只记得这里有一个老者摔倒了,我过来扶他,而后发生了什么我便都不记得了”

君长安本来还有些期待,没想到冥夕竟然什么也不记得了,眼神中一阵落寞,仍不甘心的追问道:“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冥夕似乎回忆着道:“感觉像是做了一个很久的梦,刚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印象,这会儿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君长安无奈,只得死心。

冥夕眨了眨眼睛,转移矛盾道:“不过江淮这个屡次三番捉弄于我们的家伙我可是记着的,我与他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南知意道:“这个家伙可是老谋深算,他一边在此处困住我们,一边让蓝羽带着程三皇子他们跑了”

冥夕道:“虽然是叫他跑了,不过经此一事,想必会破坏他与陈谦佐二人的联盟,也算是没有让他们得逞”

南知意点点头道:“如此,萧以辞的遗梦便顺利完成了,《江南毒唐记》的真相也彻底调查清楚了,咱们可以返回遗梦堂告诉她这个故事的真相了”

冥夕也点点头,“那咱们便回遗梦堂吧”

说着,南知意扶冥夕起身,君长安看了一眼冥夕的身影,伸出了手而后又放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她与江淮的梁子想必不只是这两次江淮摆了他们一道,她定是记得些什么的,但既然这次是她不愿承认,他想了想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吧。

毕竟他们两个当中,只有他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成为君长安的,但冥夕却已完完全全是她的另外一世,她并没有承接卫静和的记忆,也就没有承接下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这一世她应该有着自己的选择,也罢,感情并非强求,若是有缘,终不会分散。

起身的时候,南知意突然蹙着眉回头看了一眼,心头感觉有些异样的熟悉之感,紧走了两步,跟上冥夕问道:“以前我是不是曾经在哪里救过你?”

冥夕嘴角一挑,“想讹我做我的救命恩人,想得美”

南知意摸摸头,“真的没有吗?”

冥夕一笑,“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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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回了造梦司,距离他们上次回来也已经过了一段的时间,路上遇到几个同僚,感觉他们都面带阴影,不知这段时间可有什么麻烦事。

简单的打听了一下,近段时间司长都在闭关修炼,司内一应事物都是少主在代理,南知意听到这个消息神色明显得意了起来,像是在说瞧我看人的眼光有多优秀。

而后他们一路来到了遗梦堂,门框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后幽谧黑暗的大堂内,一道小小的蓝色光芒汇聚起来,三人面前出现了一个萧以辞形象的小人。

倒是萧以辞先开口说道:“再一次见到三位使者,看你们面上欣然的模样,看样子《江南毒唐记》这个故事的真相已经被你们勘破了”

南知意笑道:“何止是勘破了呀,我们还找到了这故事当中一些人物的转世,得知了许多不可能记录于史书之上的内情”

在回来的路上,作为唯一没有‘失忆’的人,君长安担负起了重任,将整个故事串联了起来,当然冥夕既然不愿意承认她记起了第二世,那关于他二人分别是崔清宴和南乔乔转世的这一环节便被他省略了,只是简要交代了下他进入江淮所布阵法中获悉的一些事情。

路上他已经费了一遍口舌,再复述一遍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了南知意这个非常热心肠的人。

她绘声绘色的讲完之后,萧以辞欣慰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我便知道似唐晚乔那般清正雅丽的女子一定不会是传说中的如此恶毒的形象”

君长安也补充道:“除此之外,从你萧家祠堂里获得的一手资料我也在其上做了修改或填充,回来之前我们路过萧家祠堂,将修补完的资料交给了你萧家后人,至于后人能够尽多大程度的帮助唐晚乔正身后名便要仰仗后人的努力了”

萧以辞道:“虽然我已作古两百余年,但我萧家一脉一定会像先祖一般尊崇事实、秉笔直书,努力修正那些因压迫或威胁而扭曲书写的历史”

南知意道:“说来你们萧家也是历史悠久的文史世家,先祖好像是人界历史上第一个成为史官的女子,但我印象里你的先祖似乎不姓萧来着......”

萧以辞解释道:“其实萧才是我们的祖姓,只不过先祖以第一任女性史官闻名,被当朝皇帝赐了‘文’这一姓氏,先祖本该以此为荣的,但却没想到那当朝皇帝并非正直循史之辈,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

封赏了我的祖先之后,却妄想让我的祖先成为他个人事迹的吹捧者和前朝史事的篡改者。

先祖拒绝了他的要求,不肯阿尊事贵,最后被他处以了绞刑。他的王朝覆灭之后,我的祖辈才恢复了自己的姓氏”

冥夕叹道:“原来还有如此风骨的女性史官,贵族先辈风范值得钦佩”

萧以辞欣慰道:“先辈的风骨能得后世称赞和铭记乃是先辈之幸,她拼死维护的历史和真实没有白费,她所做是值得的,三位使者若对六百年前的《卫史》感兴趣的话,不妨抽空看看,那便是先祖的遗作”

原来《卫史》是萧以辞的先祖修撰的,冥夕记得她在陈国的文史殿中曾经看到过有关《卫史》的一段记录,现在想想她们在天香楼时,柳怡人所尊崇的人正巧也是卫国公主,看来万事万物都有不可言说之妙,她因此对这位史官存了好感,便问道:“可否请问先祖芳名?”

萧以辞道:“魏国史官文以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