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喜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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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商言离家出走

潘喜红从小就是家里最受宠的一个。不仅是因为体弱地缘故,而她还是最聪明,情商最高的。

她长得也比大姐漂亮,又是全家族学历最高的人,所以除了曾经生活比较拮据外,也算是在众星捧月下长大的。

宋家惠总是念叨:“我们喜红博士毕业,在新港当上了大学老师,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奶奶的生活,我这憋在胸口几十年的郁闷啊,一下子就全通了。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老三家有儿子,可儿子高中毕业考了个寂寞,混了个专科就跑去南面打工了。

如今三天两头往家里要钱,要房没房,要正经工作没有正经工作,生了一对双胞胎倒是儿子,可也是不爱念书的主儿,你说有儿子又有什么用?我倒是没儿子,可我这两个姑娘强过十个儿子。”

“切,儿子有什么好的,我们笑笑啊,将来肯定也是要读博士的,要去藤校读个博士回来。”

笑笑是潘喜红的女儿,如今还不到一岁。比起母亲的美貌和爱说爱笑的性格,孩子更多继承了常远的样貌和高冷的性格。比起同龄的孩子来,她连表情都显得那么罕见。

潘冠霖对二女儿说:“你别受你妈影响太大,你奶奶是有大毛病,可那一代人重男轻女根深蒂固,也不是她一个人。关键是你和你婆婆要正常沟通。尤其是常远家和咱们家还不一样,他是独生子,如果你公婆有什么想法,正面沟通,别赌气。”

潘喜红对老爹抱怨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怎么找个老公,婆家跟奶奶一个样呢。他们的想法就是让我生二胎,三胎也行,反正一直生出孙子来为止。在他们眼里,大学老师工作清闲,寒暑假正好可以带娃,他们都不知道我这一学期要写多少论文,要写多少个考核报告。为了评职称要发表多少文章。”

“生二胎也是件好事儿,笑笑将来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也多个伴儿。天天我跟你妈忙活三顿饭,再加上商言都功课,孩子自己跟自己玩儿也挺孤单的。”

潘喜红说:“没结婚的时候,催着赶紧结婚,结婚后催着赶紧生孩子,生了女儿又要赶紧生儿子,就算生出里儿子,后面还不知道”要有什么事儿。而且如果我真因为这些事情搞得竞聘失败,没了岗位,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嫌弃我配不上她儿子。所以,为了自保起见,我必须以工作为重。”

潘冠霖说:“这越说越不像话了!婚姻就是为了一个家共同努力,多几个孩子将来也是自己收益,我听不了你嘴里这些精致利己主义。当年我跟你妈养活你们,在学校教书育人,照顾老人那样儿也没被落下。现在日子好过了,你们越发矫情了。”

潘喜红说:“爸,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你们那个时代养孩子的方法,跟现在养孩子能一样吗?你带孩子的观念早就过时了。”

潘冠霖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带孩子的目的都是为了成材。说我的方法不行,那你和你姐怎么成材的?”

宋家惠平日里最疼二女儿,见孩子被老爹训得不再吭声,赶忙说:“喜红啊,你说的这些妈都理解,你只管好好工作,带孩子的事儿交给老妈,笑笑放这儿我给你看着,将来你有了老二,妈还给你看着。你爸和你妈就是你和你姐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常远和妻子在同一所大学任教,如今已经评上了副高职,媳妇替他高兴的同时也抱怨自己就是因为生孩子耽误了一年多。

女儿刚出生的时候,爷爷奶奶也到新港来看过一阵儿孩子,可是老人带孩子的方式和潘喜红的要求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哺乳假内,她每天给孩子记录吃喝拉撒就要好几页,孩子自己的毛巾就五六条,不同功能的奶瓶四五个。

爷爷奶奶不胜其烦,没少因为这些不同的带娃方式发生争执,最后闹得不欢而散。潘喜红虽然没有得产后抑郁症,却因为和公婆矛盾得了甲亢,每次回想起来都会情绪激动,他在中间也左右为难。

虽然姥姥和姥爷和年轻人的教育观念也格格不入,可好在自己都闺女吵架也不记仇,要是光让指望他们两个人带孩子,现如今这种工作强度和压力,只能两边都耽误了。

可是对于孩子的教育上,常远自己还是有些微词的。毕竟他们夫妻两个人都是大学教师,姥姥姥爷也是中学老师,可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却没有比同龄人优秀,甚至很多时候感觉反应还慢那么几拍。这是他们夫妻两人周末带孩子去幼教中心时最深的体会。

潘喜红私下里对老娘也抱怨:“你们抽出空来给得教笑笑点儿东西,多跟她交流,不能给她自己往围栏或者婴儿车里一放,不管不顾的。人家同龄的孩子都会好多东西了。”

宋家惠说:“这么大的孩子不渴着不饿着,不摔着不碰着就行了。你跟你姐小时候在内蒙的托儿所里,天天都是在床上躺着,拉了尿了都没人知道,现在不也都成材了。那些早教什么的是生意,是为了赚钱,你要是认头往这个坑里跳,那可没完没了。”

潘冠霖也说:“你放心,等笑笑上小学前,我一定让孩子认识2000个字以上,100以内的加减法闭眼就能算对。唐诗宋词几十首打底。现在还不是时候!”

潘喜红说:“现在小学之前都不提倡孩子用笔写字,更不提倡提前学小学都知识,那样孩子都会了,上课会注意力不集中。笑笑现在这个阶段主要是智力开发,还有培养感知自然和世界都能力。”

宋家惠对二女儿说:“这件事上我和你爸的观点一致啊,我们带过这么多学生,还能不知道怎么把孩子教育成材。你要是把孩子放我这儿就按我们的意思走,要是不放心,你就自己想办法自己看,缺钱我和你爸可以从退休金里支援你们。”

潘喜红也没跟父母客气,她和常远的房贷还有二十七年,要是请阿姨来看孩子,他们目前的经济状况根本不允许。可是小夫妻很快就发现把孩子单独交给阿姨照看风险更不可控。

常远在家里装了好几个摄像头,可是阿姨很多时候就像就很会刻意避开这些能被监控的地方。

笑笑每天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这让他们小夫妻更害怕起来。于是,潘喜红再次和父母商量,能不能在姥姥姥爷这儿请个保姆负责坐家务和一日三餐,老两口白天只负责带笑笑。

潘冠霖和宋家惠坚决反对:“在我这儿,就要听我的。我和你妈还没到了要请保姆伺候那个岁数,我们都是劳动人民,年轻时吃得苦你们也不是没看到过,现在日子这么好却要请保姆,等我躺床上动不了那天再说把。你们要请去你们家里请。”

潘喜红也累了,学校的工作摞到了天花板,关于女儿最好的抚养方式也只能维持现状了。

若是潘家二闺女潘喜红地工作压力大,每年都有评不完大职称,写不完的述职报告等等,那么大女儿的工作只能用更辛苦,更有压力来形容。

潘胜男当着初三毕业班的班主任,每天看晚托管回家都快八点了,早上不到七点就得到学校,回家还要批改成山的卷子和作业,哪有时间管自己儿子的学习?而且比一般青春期更加叛逆的儿子因为从小跟着姥爷和姥姥长大,对父母更加抗拒,只要潘胜男回家,他就会紧闭房门,所有作业都不许检查,凡是母亲的要求都想唱反调。

潘胜男对爹妈说:“整顿一次纪律要好几个小时,他生气不生气我不知道,反正我气得是血压升高,手指发麻,好久都缓不过劲儿来。我还有四十几个马上要中考的孩子,不能为了他一个气得爬不起来。”

潘胜男说话的时候,商言还在上初二,如今变成了新初三毕业班的学生,功课也更加忙碌起来。大外孙是自己从小到大带起来带,如今到了关键时刻,潘冠霖和宋家惠义不容辞地扛下重任,负担起看管孩子写作业和复习的这道历史难题。

当时,潘冠霖和宋家惠觉得,他们老两口都教了一辈子初高中都文化课,宝刀未老能发挥点儿余热,可没想到啊,就跟医生说的医不治己一样,当年多调皮捣蛋的孩子他们也能想出办法,可放在自己孙辈儿上,竟然比登天还难,归根结底是孩子根本不怕他们。

时间长了他们从商言的话语中感觉到,这孩子不仅是不怕他们,是连学校的老师也根本不怕!你说这还了得?

作为隔代亲的老人家,潘冠霖想尽了办法哄着大外孙爱上学习,和言语色,语重心长,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反复讲,甚至还用增加零用钱做诱饵,可用尽了招数也没能如愿,还严重影响了祖孙关系。

潘冠霖真心感觉现在的孩子和自己以前教的孩子太不一样了,用他的话说就是大外孙这类孩子是处处以自我为中心和社会严重脱节,没有共情能力,更不懂得道理。一个月下来,每天增加一点的不愉快终于汇聚成了火山岩,彻底爆发了。

“你小子够本事啊,连老师都不当回事儿?老师为你们传道授业解惑,你们必须发自内心的尊敬,否则就不配学生这两个字。”

商言一直和姥姥姥爷感情挺好的,要说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亲的人是谁,姥姥和姥爷必须排名第一第二,连亲妈都得往后排。

可这只停留在两位老人介入他学习成绩之前,现在他一点也不想住在姥姥姥爷这儿,他只想清净,一个人待着。

“我的事儿,你们少管。烦不烦啊?”

变声中的男孩子嗓音粗嘎刺耳,刺激着潘冠霖的神经线儿。潘冠霖被怼了好几句,就感觉到血压飙升。

他指着外孙子说:“你小子跟谁嚷呢?我教了一辈子学生,只有最不入流的学生才会跟老师嚷,才会对老师不尊敬。你是我的外孙子,我不允许你这样。你妈和你二姨,没一个是你这样的!你要是不改了这一点,就不是我的后代。“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你们那老一套早过时了,学校里都讲究老师和学生有效沟通,倾听学生的心声!哎,您别拿手指着我啊,回头我拍视频发网上去,让大家评评理,到底是谁不尊重人!”

“混帐话,你姥爷今天不仅要指你,我还要抽你!“

宋家惠赶忙拉住老伴儿:“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啊,小言青春期呢,你这更年期也早过了吧,怎么还跟孩子针尖儿对麦芒的?

“我一辈子见青春期的孩子见多了,没见过几个这么四六不懂的,我看就是惯的,被你惯的!“

宋家惠劝不了老伴儿又来哄外孙:“小言啊,初中和小学不一样。好多人一辈子里印象最深的古诗词,数学逻辑和物理公式都是在初中,初中打不好基础,高中也费劲。你姥爷都是为你好,你赶紧把作业里这几道错题改了吧,这又没让你学别的,课内的总要按老师的要求去做吧!课内的都学不会,怎么考高中?

“我不会!”

“不会咱也不让姥爷教了,姥姥教你!“

“我现在不想听,我现在就是不想学,谁教都没用!“

“那你想干什么啊?过一会儿再改也行,先给你姥爷认个错!你长这么大,你姥爷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你,当年他教学生时,遇到你这样的学生,教鞭就抽过去了。“

“他那是违法的,现在是法制社会。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法律面前姥爷也得一视同仁。“

“快别说了,小祖宗,姥姥求你了!“宋家惠见老伴儿的头顶都快冒烟了,生怕老头子今天要彻底爆发。

商言说:“我想打游戏,认错可以,先把平板给我。“

宋家惠也上火了:“你妈千叮咛万嘱咐,平时下学不许打游戏,告诉我们绝对不能给你手机和平板,你这孩子十好几了,怎么不懂事儿呢?你妈和你二姨在学习上可没让我们费这么大的心。“

“我就是不懂事儿了,我走行吗?!“

“你去哪儿啊?“宋家惠立刻追了上去,抓住小外孙,“吃饭了,吃饭了,咱先不学了,吃完饭让你妈带你回家写作业去。”

潘冠霖气得脸色铁青:“不写完不许吃饭,老子教了一辈子学生,还不信家里能出个学渣。你再惯着他,他就要上天了!”

“你们嫌我,我找我爸去,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商言,你不用拿去谁那儿要挟我,我可不怕!你现在是个中学生了,你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男子汉一句话一个坑,别让我看不起你,”潘冠霖已经好多年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他真是看不得自己的子孙这么不成器,严师出高徒,他自我检讨,从小到大确实是太宠这个孩子了。

宋家惠说:“老头子,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说错了吗?他爸还能向着他怎么着,他老子来了,我也让他好好管管儿子。”

“您还不知道吧,我爸跟我妈离婚了,我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你说什么?”潘冠霖大脑一片空白,“你再说一遍!”

“您自己问您去吧!”半大的少年根本不管不顾,哐当一声摔门而去。宋家惠想要去追孩子,被老伴儿拉住:“他都15了,还怕丢了不成,别惯着了,再惯着就真管不了了,”

“他连书包都没拿,也没钱,这么生气跑出去,出事儿可咋办啊?“

宋家惠平日里比潘冠霖这个姥爷了解孩子,知道商言的脾气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唬的,可又跟老伴儿讲不明白。

潘冠霖说:“你现在赶紧给你打闺女打电话,问问她,离婚是怎么回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先去找商言行不行?他一个青春期的孩子,父母还离婚!”宋家惠心急如焚,忽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笑笑在屋里早就受到了惊吓,哇哇大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