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工第一天
小张老师是希河小学的老师，今年31岁。她大学一毕业就考到了希河，现在希河小学工作了九年。在这九年里，她无论是教双班语文还是教单班语文，她一直都在四、五年级徘徊。
这学期，小张老师是很想要接着带之前的学生的，就是去教六年级。四、五年级教了这么些年，她内心有想去教毕业班的渴望，加上这个班她一直带了两年，学生和家长都很喜欢她，都想要让她把孩子们带毕业。但，在开新学期教师工作会的时候，新来的王校长宣布学校这学期又往县城里走了五位在编教师，且上学期到学校来顶岗实习的老师都走了，小张老师就心里开始打着鼓了，她猜想着估计今年继续跟班走是没有希望的了。六年级一直都是由固定的四位老教师带着，怎会轻易地让她一个从未教过六年级的老师来呢？果然，等到教务主任赵主任公布这学期任课工作时，小张老师真的还是没能跟班走，她又继续教五年级语文了，还是同一个班名：5.1班。
说起这个5.1班，小张老师是有些印象的。这个班在一到三年级都是由李老师带着的，各科成绩在学区一直名列前茅。前年李老师考调到县城里后，班里有好些个成绩好的孩子也跟着去了县城。因为学校缺老师，在孩子们四年级的时候，学校又到外面临聘了几个师范专业刚毕业的大学生带。小张老师不知道数学和英语成绩如何，就语文成绩是有些恼火的——当时教孩子们的实习老师唐老师是不仅担任的双班语文教学工作，还要当1班的班主任，听说好些时候忙得连作业都不能批改，教学成绩自然也就一落千丈了。——小张老师更是听说去年实习的老师就是因为觉得太忙太累，都没有时间备考了，所以今学年都没有继续来实习了。
小张老师心里还是想着要争取一下去教六年级，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自己尽力了，对得起自己的努力了。她决定等到散会后去找赵主任。
等散会后，小张老师走到了赵主任跟前时赵主任正在整理会议记录本。
她正想开口，却是赵主任先开了口。“小张，这学年你要辛苦一点了哈。”赵主任的话语里满满的关切。“赵姐……”小张老师话到嘴边又怂了，退缩了。这学期教师的人手更是紧张了，学校没有安排她教双班已经对她够好的了，她怎还好意思在这时给领导添麻烦呢？
“谢谢赵姐，我会努力做好工作的。”小张老师微笑着回应。
“我肯定相信你呀！你在我们学校一直都是很努力的，你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赵主任笑的更开了，“等一会儿到教务处来拿你们班的名单，我已经打出来了。”
“好的，谢谢赵姐。”小张老师答应着。虽然此时她的心里有些隐隐地失落，她是真的又要去教五年级了，但既已决定，那么就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准备好接下来的工作了。她心里这样想着走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和一年级的教师办公室只隔了一个过道。当小张老师经过一年级的教师办公室时被德育处的杨主任叫住了。德育处的杨主任还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因为工作的原因，杨主任都只愿意扎根在一年级，每一年都是担任的一年级一个班的数学老师，今学年也不例外。
“张老师，这学年又要辛苦你了哟。要麻烦一下你尽快地将新学期心理健康资料做好，开学第一周就要迎接上面的检查了。”杨主任虽说是领导，但待人一向谦和，特别是对待比他年长的老师更是如此。所以杨主任在对小张老师说话时虽是安排工作，但语气里尽带商量之意。
“好的，这本就是我的工作。等孩子们开学报名后我就开始做。”小张老师答应下来。
小张老师在2016年11月去参加了国家心理咨询师考试，在2017年年初拿到了国家心理咨询师三级证书。从那之后小张老师一直都兼任学校心理教师工作。最开始更多的只是做一些资料以应付上级检查，后来县上也开始越来越重视师生的心理健康，再加上小张老师自己也对心理咨询感兴趣，这几年她陆陆续续地学习了例如催眠、绘画心理分析、箱庭等多项心理咨询技术，现在竟是在县上也是挂了号的。前一年小张老师又极力说服了当时还在希河小学当校长的陈校长，陈校长给她分了一间教室作为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小张老师把教室规整规整了，又由学校出钱买了一批沙具模型，现在希河小学的心理咨询室早已经正式投入使用了，希河小学也成了县里屈指可数的拥有独立的心理咨询室，有相对专业的心理咨询师的学校。
其实，小张老师心里还并不满足就此，她心里早已经有想要把希河小学打造成以心理为特色的学校。但滴水不成海，独木难成林。学校里，不，是整个学区也只有小张老师懂心理咨询，也只有小张老师走进心理咨询，说心理咨询，做心理咨询。在县里，就现在，仍然有大部分的老师以谈心理为耻，觉得只有心理有问题的才会去靠近心理。是的，是心理，在这大部分的老师认知中，心理就等于心理咨询，就等于需要心理治疗，就等于说自己就是精神病院里的精神病患者！谁，愿意说自己有病呢？有精神疾病呢？有心理问题呢？这里只是这大部分教师的问题，剩下的老师，几乎都是年轻的老师，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二十来岁的极年轻的老师，也是不愿意来承担心理工作的，因为——忙！是真的很忙！现在，县里没有哪所学校年轻的老师是容易的，即使就如小张老师，也是因为近年来每年都有新教师来，小张老师也是三十几岁人了，这后才告别了双班教学工作。老师们除了教学工作，还有其他的各项工作，安全、德育、党建……这里要搞创建，那里要做活动，年纪大的老师不会做，学校领导有时也懒得跟这些老师们磨口舌，便自然而然地，就把工作给了年轻的教师，特别是刚参加工作的新老师。美其名曰“年轻人多锻炼锻炼。”“年轻人多积累经验。”所以，做心理工作，做学校的心理工作，除了一份爱好，一份热情，谁愿意学习呢？谁又愿意多承担一分这样的工作呢？所以，结果是在希河小学一直都只有小张老师懂心理咨询，做心理咨询工作。
小张老师告别了杨主任，径直上二楼去了教务处办公室。小张老师也不是只为了找赵主任拿学生名册，她是想要用教务处的打印机。
希河小学共有4部打印机，分别在后勤部杨校长办公室，安全部杜校长办公室，教务处赵主任办公室和德育处杨主任办公室。后勤部杨校长办公室的电脑和打印机都配置很低，只有他自己习惯用——而且他还不允许在其他老师更新电脑配置或者下载新的办公软件，因为他不会用。所以除非真是万不得已，几乎没有哪位老师愿意去他那里打印材料。杜校长办公室的电脑被杜校长设了密码，密码只有他知道。且在他那里使用电脑打印材料必须经过他的手，学校的老师也非常不愿意到他那里去打印。德育处杨主任那里的打印机倒是可以被老师们常常使用，但就是因为“常常”，在他那里用电脑的老师多，总是要排队等。之前小张老师也总是在德育处打印资料，后来渐渐地就不爱去了，她现在大多时候都是在教务处打印资料。使用教务处打印机的老师多数时候是要比德育处办公室少一些。
小张老师去教务处办公室的路上，她给唐老师打了电话请唐老师把她拉进班级群里。很幸运，唐老师还没有解散班级群。唐老师把小张老师拉近班级群里后，把管理员身份转让给了小张老师就退出了班级群。
接着，小张老师修改了班级群名字，把“4.1班级群”改为了“5.1班级群”。
此时，教务处办公室空无一人，赵主任也还没有上来。小张老师站在办公室外的阳台处在班级群里发了一条群消息：
@所有人
各位家长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孩子们的新班主任老师张老师，在接下来的这一学年里我会和大家一起携手共同呵护孩子们的成长。电话号码：15312345678
明天就开校报名了，时间是明天早上9点开始，10点结束。请一位长期在家照顾孩子的家长带着孩子到五年级一班教室（致远楼4楼右边楼梯第一间教室）为孩子报名，报名结束后我们还会召开一次开学家长会，希望各位家长朋友们准时到校。
孩子们明天需要带到学校上交的东西有：
1、填好后的素质报告册。
2、填好后的疫情承诺书和健康卡。（都需要盖手指红印）
3、暑假作业
4、费用（只收取现金）：延时服务费每月160，午餐费每天9元，我们先收9月和10月两个月的，孩子们读书39天。水费一学期40元，保险费100元。共计：160*2+39*9+40+100=811元。
请各位家长朋友们明天接送孩子上学路上注意安全。谢谢。
发完消息后，她走进了教务处打开了电脑开关，从QQ学校工作群里找到了以前财务处主任宋主任发的学生信息表。这份信息表里有学生的姓名、性别、身份证号、家庭住址、家长姓名、联系电话，信息量还是比较齐全。小张老师把信息表下载到了自己的U盘里，然后打开表格，把联系电话后面又加了一栏，做成了两栏电话号码，这是她的习惯，她总是要留学生的两个电话号码。在最后一栏的后面，她还添加了“单亲”、“留守”、“建档立卡”、“备注”四栏。
在打印信息表的时候她打开了手机查看消息，微信里已经有好几条未读信息。班级群里的大多都是学生家长向张老师问好的，还有的就是询问明天家长有事，可否让学生自己来报名的，也有询问能否在其他时间段报名的，询问是否可以微信缴费的……。小张老师一一做了回复。然后还有好几条好友添加信息，全都是学生家长请求添加小张老师。小张老师通过了全部的申请，然后消息就跟着进来了。
赵灵龄的妈妈、宋紫轩的妈妈、刘旺达的奶奶和杨岚岚的爷爷发消息问的是建档立卡户交钱情况。根据政策建档立卡户是不用交延时服务费和午餐费用的。可是现在小张老师也不知道班里有哪些孩子是建档立卡的，她还要打电话问唐老师。
正看着家长给自己发的消息，赵主任进了办公室。
“哎呀……你都在等我了呀！那让你久等了呢！”赵主任对小张老师说道。
这时小张老师也转过头来，看到赵主任走了进来，她也笑着对赵主任打了招呼。
“赵姐，我用一下电脑。”
“用，你用你的。”赵主任从小张老师的身后走过，把会议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刚刚碰到师傅，他拉着我说饮用水的事情。”她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向小张老师解释自己这会儿才到办公室里来的原因。
小张老师听着赵主任提起遇到钱校长，心里生出一丝反感来。
钱校长，就是赵主任的师傅。在赵主任刚到希河小学的时候，钱校长给予了赵主任很多的提点，所以赵主任尊称钱校长为“师傅”。现在钱校长已经退休了，按理说钱校长本不该和希河小学有太多的联系了，但他就是这般的与众不同，这般的“神通广大”。在他还没有退休的时候他已经承包了多个学校的饮用水的供应，那时候都还是使用的桶装水。学生喝一桶水，班主任就签一桶水，学生就只给一桶水的钱。一学期基本上每个学生只需要交20元左右就足够了。在钱校长退休的前一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到了可以接通自来水的饮水机，说是比桶装水用起来干净、便捷。因为现在提供的是直饮水，所以收费就统一每一个学生每一学期40元。当时看到新的收费标准，小张老师硬是愣了愣。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老师私下都议论开了。再过一段时间，学校老师间议论的就不再是收费高的问题了，是使用直饮机的问题了。因为大家都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便是用桶装水时停电了还有一口冷水可以喝，但自从安了直饮机，停电没有水，停自来水没有水，楼层上了四楼压力不足没有水……停水无通知、无规律。无论是夏日炎炎，还是寒冬腊月，只要一停水，全校师生便只得自寻自法。最开始还有老师打电话到钱校长那里去问，得到的通知便是他只负责直饮机的质量问题。后来，渐渐地，老师由开始的愤懑到无奈，再从无奈到接受，最后从接受到麻木，到妥协。在学校不供水的时候，全校师生要么自己买水，要么，忍着！家长偶尔会向老师抱怨，但也仅仅抱怨，因为没有任何办法，老师都没有办法，家长有何办法？这是水的供应问题，不是直饮机的问题！
小张老师不喜欢钱校长。不喜欢他的势利、不喜欢他的贪婪……但她心里也知道犯不着拿自己去和钱校长赌气、过不去。钱校长在县教体这个圈子里几十年，人脉力量不是她这样一个普通教师所能比拟的。更何况，是真没必要。
小张老师神色不变地走到赵主任身前，赵主任递给了她一份成绩单——一份5.1班学生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单。
小张老师有些诧异，但还是接过了。她先是看语文成绩那一栏，只一眼，她就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全班46个学生，只有一个学生的语文成绩刚好90分，大多数学生的成绩只有60、70来分。她又快速地看了看数学成绩和英语成绩，都是相差无几，平均分应该都是60几分。天呐，这真是差到她简直都不敢相信眼前这张成绩单上孩子们的成绩是真真正正的，这真是小张老师遇到的成绩最差的班级了。她不由地在心里又生出想要去教六年级的想法，她看向赵主任，赵主任这时也正抬头看向她，正在关注着她的神情变化。
“这个班的情况你应该多少有些了解吧？”赵主任看着小张老师认真地说道，“这个班现在看来成绩是有些不理想，但底子还算可以。我在做人事安排的时候也是考虑到你的能力，我相信你能带好它……你就当是帮赵姐一个忙好不好？”
小张老师在心里吸了一口气，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现在是不能再提去教六年级了，这个要求本就是不现实的。更何况，现在赵主任是如此这般对她说话。
小张老师心里微微地有些心疼，有些感动。心疼赵主任的不易，感动赵主任对她的信任。教师本是应该服从学校人事安排的，但赵主任却还说是帮忙，如果自己还要硬着提出不带这个5.1班，那真是伤了赵主任的心，也违背了自己心中所坚持的职业操守。
于是，她也很是认真的对赵主任说道：“赵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用心带好这个班的。这本就是我的工作，我应该做的。”说完，小张老师又笑道：“你不用那么客气啦。”
如此，气氛也再一次恢复了活跃。
“就是嘛，我就说小张你是很善良，很有能力的嘛。我相信你，好好干，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赵主任又笑起来，语调也高了不少。
“好的，赵姐。谢谢你。”小张老师听着赵主任这样讲，虽然心里还在为新班级的成绩而心焦，但也生出更多的感动来。
“是我该谢谢你……你还要用电脑吗？”赵主任问她。
“用完了，不用了。”小张老师拿起自己打印的资料，向赵主任告别。
等出了教务处办公室的门，小张老师从内心里已经接受了接任5.1班的工作。决心以定，那么就不要再念过往如何，一切只看前路，只求如何带好班，提高学生成绩之法。
在4楼五年级办公室，小张老师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再次拨通了唐老师的电话。
“唐老师，再次打扰你了。”
“你说。”
“我想问一下之前你那班上有哪些是建档立卡的啊？”
“我班上有7个。邓文萱、杨家乐、赵灵龄、杨岚岚、杨满玉、宋梓轩，还有赖雨泽。”
小张老师一边听着唐老师报学生姓名，一边在学生信息表上相对应的学生备注栏上画上▲。
“刘旺达是不是啊？”小张老师有看到刘旺达的奶奶之前在微信里说她们家是建档立卡户，询问缴费情况，现在又没有听到唐老师提起刘旺达，于是再次向唐老师确认一番。
“他不是。”
“哦……刚刚刘旺达的奶奶还给我发消息说他们是建档立卡户呢！”
“他不是。”唐老师接着说道，“但是他们家的确有些困难。他的爸妈在他三岁的时候就离了婚，他妈就没有管过他。他爸爸又常年都在外面打工，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女的，一年都难回来一次，一直都是他的奶奶一个人在照顾他。……如果后头学校有补助，你还是可以考虑一下他。”
“嗯，我知道了。谢谢。”小张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又在刘旺达的备注栏里打了一个★
“不用谢。”
小张老师刚想挂了电话，又突然想到还需要了解一下其他的学生情况，就又向唐老师问道：“你现在忙不？”
“怎么……现在我有空。”
“我还想问一下班上孩子们的情况……主要是班上的一些比较特殊的孩儿。”
“哦……。”唐老师明白了小张老师的意思，便开始向小张老师介绍班上孩子们的情况。
“这个班上是有几个家庭困难的孩子。赖雨泽的爸爸在他五岁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妈妈，他的妈妈还是一个二级残废。家里全靠他妈妈娘家人接济着过日子。宋嘉怡的爸妈也是离了婚的，家里现在只有她和她爸爸，她爸爸还有肝硬化，家里只有靠吃低保和其他人捐赠过日子。”
“嗯，宋嘉怡的事情我知道，三年级的时候她爸爸生病要做手术，我们还给她捐过钱。学校领导都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小张老师这时才想起宋嘉怡。她脑海里浮现出宋嘉怡爸爸在医院里做手术的那段时间，有一次她看见宋嘉怡在办公室里哭的就像是一个泪人一般的情景。宋嘉怡当时的班主任李老师每天还会给她梳头、买早餐……，社会上的爱心人士联系到李老师，委托李老师给宋嘉怡带来了好几套新买的衣服……。现在，小张老师心里又生出一丝对宋嘉怡的心疼来。“现在，宋嘉怡是自己班里的学生了，该是自己要照顾好她了。”她在心里这样想到。
“嗯，还有一个陈愉，他们家里有三兄妹，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对龙凤胎，弟弟妹妹现在都该读三年级了。关键是他的爸爸妈妈都有精神问题，他的妈妈几年前跑出去就没找回来，他的爸爸现在还在城里的精神病院里。家里只有他的爷爷和他的大爸在照顾他们。”
“唉……。”小张老师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唉……”唐老师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没有办法呀！他们家里非常的穷。”
“那他们家是低保户吗？”
“不是。他们家既不是低保，也不是建档立卡户。”
“为什么呀？”小张老师感到非常地吃惊，脱口而问。
“这我也不太清楚。”
“哦。”小张老师心中装有困惑，嘴里便含糊地回应着。
唐老师也没有注意到，接着又极认真地说道：“还有个孩子宋曼曼你要特别关注一下。”
“嗯，什么情况？”
“宋曼曼本身是一个性格活泼，待人有礼貌的孩子，但是她和她的妈妈关系非常不好，特别是有了弟弟之后，她的妈妈对她更是稍有不对就非打既骂。她爷爷也看不下去了，到学校里来找了我几次，想让我劝劝她妈不要那么对孩子。但我给她妈妈该讲的都讲了，也没有用啊！听一个他们那里的家长说，这次暑假收玉米的时候，宋曼曼还想从楼上跳下去，幸亏她妈妈把她抓的快，这也是把他们一家人都吓着了。现在宋曼曼又在你班上了，你还是要多看着她。你是我们学校的心理老师，我相信你。”
“谢谢你相信我，告诉了我这些，真的很重要。宋曼曼我会注意的。”小张老师很诚心地向唐老师感谢道。“班上还有没有其他特殊心理的孩子呢？”
“特别典型的倒是没有了。但你说有心理问题的孩子我觉得是全班的孩子都有。不想读书，上课说话，不做作业，沉迷游戏……”
“哈哈哈哈哈……”。这些的确是现在孩子们的普遍问题，但在小张老师的心里这些都不是她所指的特殊心理问题。她也知道这是唐老师对孩子们的吐槽，所以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好好好，我知道了。哈哈哈哈哈……”
“班上的能干孩子呢？我指的是管理能力好的孩子。”小张老师接着问。
“敬静和程淇奥、李思苓都还可以。”
“嗯，好的。景小语呢？”小张老师在期末成绩单上见到景小语成绩在班上是排名第二的。
“景小语不行，她只能管着她自己，其他的人她都不会管。”
“嗯，好的。谢谢。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了。有空请你吃饭。”
“谢谢，吃饭就不用了，我现在已经回老家了。这本也是我为孩子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小张老师听着唐老师的话里有失落，更有对孩子们的不舍，心里既生出感动，也有一些难受。她觉得唐老师也是一位好老师。
无论是正式的，还是不是正式的，只要站在那三尺讲台上，那刻在骨髓里的责任感便会促使着教师关爱学生、用心育人。教师，应有良心；教书育人，应是一份良心事业。
“还是要谢谢你，愿你早日考上编制，早点上岸。我相信，你是一位很好的老师。”小张老师是不懂安慰人的，甚至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口拙。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唐老师讲，但心里是这样想的，便也就对唐老师这样说了吧。
“谢谢你，张老师。你也是一位很好的老师……再见。”
“再见。”
小张老师挂掉电话后向刘旺达奶奶回了消息。
“刘旺达奶奶，请你出具你是建档立卡户证明，明天带到学校里来哦。可以带上建档立卡户信息表，也可以到村上去请村长出证明。只要是能证明你是建档立卡户的证明都可以。”
刘旺达奶奶回复道：“我们就是建档立卡的，还要出啥证明呀！”
“都要出证明的哦，请你明天带来。”
然后刘旺达的奶奶就没有回消息了。小张老师也没有再去理会，像刘旺达奶奶这样的做法小张老师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她虽然不赞同、不喜欢家长这样的做法，但却是对这样的做法表示理解。
小张老师接着回了赵灵龄的妈妈、宋紫轩的妈妈和杨岚岚的爷爷的消息。
“你们还是只交140元就可以了。保险费100，水费40。”
赵灵龄的妈妈和宋紫轩的妈妈很快就把钱转过来了。都说是家里只有老人，不想让老人自己掏钱。为着这份孝心，小张老师自然是要答应的。
赖雨泽的妈妈也发来了消息问道：“张老师，明天赖雨泽他自己来报名可以吗？”
“嗯，好的。请你告诉他明天上学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张老师，我们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好的。”
“张老师，明天的家长会会讲什么呀？能提前告诉我吗？我来不了的。”
“明天我在报名工作结束后，还会在班级群里召开家长会的。到时候请你关注群消息就可以了。”
这也是小张老师一直坚持要做的事情。每一次她接到新的班级时她总会在开学时连着召开两次家长会。一次是在教室里，一次是在班级群里。她认为在教室里召开的家长会和通过班级群召开的家长会这两种家长会的对象、内容和效果都是不一样的。在教室里召开家长会，前来的家长主要是长期和孩子生活在一起的人，多是爷爷奶奶。家长会的内容应该是围绕着孩子在家日常生活与学习展开，因为听众多是爷爷奶奶，所以语言要尽量口语化、生活化、直接易理解。通过班级群召开的家长会的听众多是在外务工的孩子们的父母，且这些家长大多在20、30来岁，都还比较年轻。所以用词可以适当专业化，且内容多以学生身心特点、亲子如何有效沟通、身在异地和孩子建立情感链接的方法这些方面为主。
“那好吧，谢谢张老师。”赖雨泽妈妈回道。
“不用谢。”小张老师又想着赖雨泽的妈妈虽然身体不方便，但她也承担着照顾孩子的生活起居，明天在教室里召开的家长会的内容对她同样有用。如此，便为赖雨泽妈妈写一封信吧。到时候即使赖雨泽妈妈不认识字，赖雨泽可以帮妈妈念信呀！相信赖雨泽在读信的时候，赖雨泽妈妈在听信的时候，都能理解到她想要说的话吧，都能感受到她对孩子的关心吧，都能从中得到努力学习，努力向上的力量吧。生活在贫苦中的孩子，多希望你有“生活以痛吻我，我也要报之以歌。”的勇气与力量。
小张老师这样决定下来，心里想象出赖雨泽给妈妈读信的情景，便从心底生出一丝期待与温暖来。
回复完家长们的消息后，小张老师又打开自己的电脑，下载了班主任工作计划、语文教学计划、师德师风学习心得体会和读书心得体会。这些都是本周内要上交的资料。
然后，她开始整理办公桌，清扫办公室……
等到她把清洁全部都做完了，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6点钟了。此时门外的阳光依然是辣辣的，但即使它再辣，透过身后的窗穿进来，落在办公桌上，也变得温和起来。她用力捶了捶她的腰，背上包，关好门，径直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