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破碎的梦想和社会毒打
太阳升起，亚楠中几乎和黑夜绑定的野兽退去，人类再度成为大地的主人。
猎人工厂逐渐热闹起来。
日当正中时是最热闹的时候，就连孩童都能脱离父母的视线到处奔跑玩耍，在人们的意识中这是一天中最
安全的时候。
嘈杂的叫卖还有从窗户漏进来的刺眼光线让王耀的意识逐渐苏醒。
陈旧的霉味和刺鼻的血腥充斥着狭小的房间，王耀用枕头盖住头，做着最后的抵抗，十分钟后战败者从床上爬起，眯着眼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大量的风涌入将屋内的难闻的气味吹淡。
王耀将椅子搬到窗边坐下，任由晨风拂过脸颊，意识和饥饿一同苏醒。
找点吃的吧。
他挠了挠头，打着哈欠起身，才踏出一步就险些被绊倒。
地上是散落的猎人的装束，昨晚回到宿舍脱下后被随意地丢在地上，他捡起大衣，大衣上到处都是干涸的黑色血迹，裤子上也被染上了一大块，除了帽子，就连皮带都没能幸免于难。
“早知道就注意点了。”
王耀叹气，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开始翻找大衣上口袋，口左侧口袋翻出一块手指大小红色的石块，石块中
部是奇妙的双螺旋构造。
“果然没有错。”
【血石碎片】
游戏中最基础的强化道具，可以将武器强化到“+2”。昨晚看着兽化患者流出的血液，王耀忽然想起了部分游戏中的物品说明的内容。
【......死亡后，血液中的物质变硬，而那些没有结晶的物质就成为血石。于工厂将血石嵌入武器即可强化武器。】
游戏与这个世界存在差异，这点他很清楚，但他同时也观察到地上的血液以一种极不合理的速度干涸，沾起一点在之间摩擦，隔着手套依旧能感觉到细微的硬质。
他将四具尸体解剖，仔细寻找，最终找到这块血石碎片。
王耀并没有解剖相关的知识和经验，与其说是“解剖”不如说是“破开”。
代价是衣服上沾满了血迹。
“要拿去洗了。”
王耀将猎人装束装到袋子里，这里有专门做洗衣生意的人，不愿将时间花费在洗衣服这种事上的猎人比比皆是，也包括他。
简单地用水冲去身上的血腥味，换上便服，王耀来到了往常用餐的店。
和往常不同的是店里的其他客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有点长，王耀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点但性格让他没有放在心上。
“和往常一样。”他对走来的店员说。
端菜上来的是一个棕色短发的大男孩，年纪比王耀小，但无论身高体格都在王耀之上。
这家店的经营者是一对外乡人夫妻，无论是原世界还是亚楠这种情况都很常见，凭借一手烤牛排在亚楠有了自己的店面，在外乡人中已经是混的不错的水平。
这个男孩是他们的侄子，夫妻俩没有孩子所以对这位侄子极为关爱。
具体表现为老板娘拿着擀面杖试图将他“成为猎人”的想法物理消除。
在经受了多次“物理治疗”后男孩学乖了，加上夫妻俩不断灌输关于猎人的负面信息，他逐渐也打消了成为猎人的想法。
猎人毫无疑问是这片区域哪怕整个亚楠都极为特殊的职业，有治愈教会罩着，收入也很可观，工作内容又是“守护亚楠人民”这种占据道德高地充满荣耀感的话，确实很对那些还对未来充满梦想想做出一番事业的年轻人的胃口。
但受伤率和死亡率居高不下也是不争的事实，亚楠要是有吃席的习俗，这条街上怕是一整年都会有不间断的流水宴。
罗奥见过许多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投身猎人事业，然后很快在这片街区彻底消失。
现实是最好的老师，基本上没有一顿现实毒打解决不了的问题。
直到他见到了王耀，这个他原本以为活不过第一次狩猎的瘦小的男孩，每天都生龙活虎地在街区晃来晃去，没有生人勿进的气场，也没有魁梧的身材，外貌上没有一点符合猎人的形象。
说是猎人太过文雅，说是普通人身手又过于了得——自王耀狩猎开始他从未见过王耀受伤。
王耀的出现让他那早已被丢在心灵角落随时都会消散的“猎人之梦”再度燃起，在请了王耀一顿饭后，他得到了王耀帮他进行测试自己是否有资格当猎人的许诺。
然后很干脆的被揍了一顿，得到了“没戏了，放弃吧！”的评语。
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给猎人提供着帮助。
“罗奥，最近又什么事情发生吗？”王耀说道。
“确实有些。”大男孩罗奥说道。
给猎人提供情报！
这就是他正在做的事情。
那天，在王耀的开导下他明白了，并不是只有战斗在最前线才算守护亚楠，后勤工作一样重要，如果没有这片街区给猎人提供帮助，猎人就没办法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战斗中，猎人每一次成功狩猎都离不开这片街区上众多辛勤工作的人。
罗奥茅塞顿开，决定投身到伟大的后勤工作中，为猎人提供有用的情报。
毕竟餐馆这种地方，就算不问只听也能得到许多新消息，虽然其中有绝大部分都是废话，但只要能得到一两条有用的情报就足够。
“今天早上亚楠来了一队异邦的执法者，听说是在追踪一只怪兽。”
执法者.....
他想起了游戏中执法者套装的介绍——
【很久很久以前，一群异邦执法者为了追捕一只怪兽一路来到亚楠，他们当时就是这身装扮。那些执法者死于怪兽的手上，只有一个人幸存，最后他反过来生吞了整只怪兽。】
【这是亚楠人最喜欢的寓言故事，他们最喜欢听到自大又讨厌的异邦人，因为自己的无知而受苦的故事。这些故事让他们的血尝起来更甜美。】
虚假又真实的故事。
若是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王耀或许还能做点什么，但现在不行，无论做什么都为时已晚，即便他们还没有出事王耀也没办法找到他们。甚至还可能碰上对方故意提供错误信息的情况，在亚楠人眼中异邦执法者和猎人并没有不同，真要说起来或许还是猎人更讨厌一点。
“我知道了。”王耀把钱放到桌上，“老规矩。”
钱是用餐的费用，多出来的部分是酬劳。
罗奥收下钱努力保持着脸上平淡的表情，这是他觉得除了传递情报外之最刺激的部分，虽然不是猎人但他也知道在确认猎物彻底断气前都不能有一丝松懈，和烤牛排是一个道理，在上盘前都要集中精神，稍有不慎牛排的味道就出现巨大反差。
每次传递情报后他每次都会集中精神扮演一个普通店员的角色。
离开时老板娘正好从外进来。
“辛苦你照顾罗奥了。”
“收钱办事而已。”
关于罗奥的故事其实还有另一个版本：在罗奥用一顿饭换取了王耀的许诺后，嗅到死灰复燃的熟悉气息的老板娘在店外将王耀拦下，并许下了只要打消罗奥不切实际的“猎人梦”就包王耀一个月的伙食，于是罗奥被王耀拿来当成饭后消食的沙包。
也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不是婶婶对手的残酷现实。
但这个世上有些真相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记得我拜托的事情。”王耀说道，每一次他们见面他都会重复一遍。
“忘不了。”老板娘说道，“不过你一个猎人为什么要在意海鱼的价格？”
“这可是关乎亚楠，不对，是关乎整个世界的问题。”他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能对世界的明天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