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月之梦
这一夜，王耀又做梦了，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梦。
身旁浓雾环绕，他低下头双手在雾气中既模糊又扭曲，雾太大根本看不清周围的环境，起初他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可渐渐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沿着直线前进，四周没有任何参照物。
不对......还是有的。
王耀抬头，苍白的月亮是那样巨大，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
他看着月亮，这混沌的世界中唯一的光，不觉开始着迷，时间流逝，他痴痴地驻足原地仰望月亮，浑然不觉自那雾中延伸而来的细小触手已经爬满双腿，正当它们准备继续往上时，王耀的脸上猛然露出毫不遮掩的嫌恶，触手瞬间被无名之火自内而外燃尽。
脚下原本结实的地面化作水面，王耀坠入水中，回过神来，水面上巨大的阴影略过，细小零碎的声音通过水传入耳膜，他没有张望，因为他根本动不了，身体不受控制，意识也像被泡在泥浆里变得粘稠缓慢。
也许趁完全坠入深处，意识尚且自由的现在，自己该回忆一下自己拿短暂的十几年的人生？
他看着逐渐远离自己的光明这么想到。
之后他看到一根银色的细线，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下延伸，缠绕在自己腰上，然后是同样快到不可思议地拖着王耀上前冲，王耀觉得自己突破的不是水而是坚固的冰墙，每一秒都有新的疼痛施加到身上，托这份痛觉的福王耀开始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
光明近在咫尺，跃出水面的那一刻，意识中的滞顿荡然无存。
“掉到大鱼了。”
船上的女人发出惊喜的呼声，声音沙哑又妩媚。
他爬上木船，趴在边上呕吐着气管与肺中的积水，可吐出却是银白色的液体，这一幕让他有种莫名的既视感但这种既视感很快就被更为强烈的恶心覆盖。
“这里是哪？”
既然黑猫来了说明这并不梦，至少不是普通的梦。
“一个由精神构筑的世界，幸好祂现在能传递到物质界的力量不多，不过......”黑猫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受到青睐呢，要是我晚来一步可就不是鱼竿就能解决。”
“如果真的晚来了呢？”他忽然很想知道答案。
黑猫眉毛一挑，那张看不清面容的脸上，居然生动地表现出了大马金刀般的豪气，大有“没什么是我搞不定的”的大哥风范，雪白的手臂一挥，说道：“那只能用火箭了。”
“啊？”
这个回答不能说出人意料，至少也是从未设想。
“火箭？你说的这个火箭......是搭在弓上的还是可以脱离地球的？”王耀小心求证。
“当然是可以脱离地球的。”黑猫那张看不清面容的脸上传递出狡黠的笑容，她说，“毕竟是要逃离月亮。”
新的疑惑在王耀心中产生，可未等他开口，黑猫就指向水面，示意他看去。
王耀探出头，下一刻他愣住了，全身紧绷，他终于了解黑猫话中的意思。
如果想离开你那种地方，当然要用火箭才行。
可为什么水底会有月亮？
他们所乘的小船赫然在水月上方，如同白玉盘上的污点，渺小又格格不入。
他抬头向上，天空赫然也有一轮明月高悬。
“到底......哪个是真的？”
“自然是下面那个，上面的不过是投影罢了，没人规定月亮一定要在天上吧？”黑猫放下鱼竿递来船桨，“该干活了，我们离开这里。”
虽然王耀觉得光靠木桨摇船离开这片看不见边际的水域是一件十分胡扯的事情，但有月在水这件事在前，他觉得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在更大的荒诞面前，原本荒诞的事物看上去都会显得正常。
在毫无参照物的水域不知前进了多久，直到意识消散的最后也没看到任何土地，当他再睁眼时，自己已经回到了宿舍，严格来说应该是从宿舍醒来，因为他的身体从没离开过这个房间。
王耀撑起身，手掌和床接触的地方，火燎般的感觉直达大脑。
翻开手掌，掌中两道深红，这是长时间握柄留下痕迹。
“可那不是在梦里吗？”看着手中的痕迹，王耀低声自语。
“在这个世界，梦和现实的界限并没有这么清晰。”
王耀循声望去，黑猫趴在房间唯一的桌子上，尾巴轻轻摆动，全身散发着肉眼看见的疲劳。
“我要休息一会，你也该动身了，时间不多了。”
阳光越过窗台，倾泻在在在半个房间，金色的晨曦穿过了黑猫的身体，毫无阻碍的洒落桌面。
王耀换好衣服，临走前看着房间的门，陷入思考。
在爆发“兽灾”的如今，亚楠中有能力的人家都将门换成了更的以铁为骨架的更安全的门，也有人干脆换成铁门，穷一些也会换铁皮包裹，边角镶嵌金属的门，虽然那层薄薄的铁皮起不到什么实际效果，但胜在视觉带来的安全感高。
猎人宿舍这却还是老旧的木门，因为地处猎人工厂街区，住户也都是猎人，真有野兽进来到底谁才是危险的那个还不好说，所以一直没有更换。
可他知道敌人可不止有野兽，如果再遇到昨天那种情况，倘若正好发生危险，仅凭这扇门可什么都拦不住。
他将提升宿舍安全的计划记在心里，现在还有更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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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利亚是个画家，在亚楠这种急速扩张的城市里并不不缺少暴富的人，这些人有钱之后为了尽快融入当地的上层圈子，就会喜欢买古董和画作让自己显得更高雅一些，尽管本质上对艺术一窍不通，可他们也不需要懂这些，他们要的并非艺术品的艺术造诣，只是其自身附带的上流圈子的敲门砖罢了。
所以他过得不错，至少有一段时间是这样的，在“兽灾”没开始之前。
“兽灾”的出现改变了许多人的生活，也包括他自己，大量的上流聚会在野兽的威胁被取消，新晋的富豪们比起融入新的圈子更喜欢研究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和财产，如果能趁机再赚上一笔就更好了，粮食、建筑材料、燃料的价格上涨，相反艺术品的价格断崖式下跌。
毕竟画这种东西，不能吃也不能穿，在这种环境下画家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家里的食物已经快被吃光了，这已经是在他省着吃的情况下，斐利亚打算再拿两幅画出去碰碰运气。
为了生活他被迫改变了很多，原本只画自然风光的他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画了一幅穿的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的女性的画，它曾在多个暴发户的住宅中见过大量类似的作品，比起贴近自然的山水风光他们更喜欢贴近自然的女人，对于暴发户们的审美当时的他虽然没有表现出鄙夷，但内心却是十分看不上。
而现在，他只能指望这些暴发户的审美没有发生改变。
咚咚！
咚咚咚！
他有些奇怪，自己这种落魄的画家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斐利亚有些警惕地开门，最近的治安可不好，透过们向外看，门口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少年，对方礼貌地问道：“请问这里是斐利亚先生的家吗？”
看来是找自己的。
“你好，我就是斐利亚，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他说完回头看了眼屋内，就连老鼠都不会观光的地方，颇为自嘲的说道，“我觉得我可能帮不到你什么了。”
“当然不会，我听说斐利亚先生是亚楠写实方面最好的画家，我来就是想委托您帮我画一幅画。”
“当然，我会为您准备足够表达我感谢的谢礼。”少年补充道。
他的衣着虽然普通，可身上那股学者气息和有修养的遣词用句都表明了他非常人的出身，斐利亚将对方请了进门。
“您需要画什么？”斐利亚小心询问，像是对待易碎的古董，这个委托关系着他之后的一段时间是吃面包还是吃土。
从画技上讲他在同龄人中确实算得上写实最好的画师，但第一与第二之间的差距其实也不大，不能让上门的委托跑了。
“我希望您以尽可能还原的方式画出一个人的脸，他的长相在我脑子里，所以待会作画时我会告诉您关于细节上该如何修整，我知道在一个别人作画时打扰是一件十分失礼的事情，我会在谢礼中表达出我的歉意。”
“没问题！”斐利亚立马答应了下来，对于一个将要吃不起面包的画家，委托人就算在他作画时载歌载舞都没问题。
一段时间后，斐利亚拿到比预想中还多的酬金，而少年拿着画离开。
一小时后，带有“猎人杀手”相貌的通缉令传遍了亚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