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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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白篇——初次过招

经营自己的工作室,上下班时间没有人管束,小白一般都会睡到日上三竿才会懒洋洋的开车过来。

把车停好之后,还会去路边花店挑上点新鲜花束,一边走一边闻着花香,让美好的味道开启美好的心情。

不过一般女孩子走路会选择捧着花束,小白则是一手拿着花,一边大步流星的走着,仿佛手里的不是鲜花,而是一把扫把。

从国外回来后,楼下咖啡店来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整天安静得团坐在店前小院儿的藤椅上,累了就把头搁在椅背上,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样子极其无聊。

这两年新开的街店,推崇丽江风,习惯在门前栽上些开得热烈的雏菊和其他颜色鲜艳的小花儿,营造出一种繁花似锦,阳光静好的氛围。但这家咖啡店的店主嗜好十分特殊,店前小院儿没有任何花,而是种了一圈子蔬菜:圣女果,紫茄子还有辣椒……

毕竟是小女孩,还是对花花草草更感兴趣,她经常对着对面的店做出隔空摘花的动作来。看到小白手里大束的鲜花更是羡慕非常,从她出现开始,就一直盯着她走进大楼。小白觉得这小女孩很是惹人怜爱,经常禁不住从手里拆出两枝花来要递给她,今天也是如此,只是小女孩同往常一样,犹豫了一下便笑着拒绝了。

教养真好,小白一边赞叹着,一边加速走进了自己的工作室。

今天的工作室来了一个常客——钟大卫,一个从十几岁就开始跟她厮混的富二代警官。用小白的话说,在S城这些富家子弟中,只有钟大卫跟她一样在用一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做着正正经经的事,其他的人则都是用正正经经的态度做吊儿郎当的事。

钟大卫毫不客气的将腿撂在小白的办公桌上:“据监控显示,你同学薇薇在车里神奇的消失了。”

几天前,小白接到薇薇的电话:“小白……救我,呜呜……我要灰飞烟灭了。”刚开始小白以为她又在无病呻吟,但薇薇的声音恐惧中带着哭腔:“她看了我一眼,我的身体变得透明了,快来救我,我在……”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如同被黑洞吸进去了一样断了线索。

小白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开车去张磊的住处,却一无所获。第二天,她报了案。

钟大卫对她的事向来上心,一有消息就来了她的工作室。

对于薇薇的失踪,小白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凶多吉少。往往这种时候,她就特别希望那本书是假的,里面所描绘的也不过是吓人的童话故事。只可惜,希望始终只是希望。

她沉默着,心里感觉十分堵得慌。

钟警官无法体会到小白的难过,他见惯了生死,也对小白那套有关异人的说辞不置可否。

当警官的,唯物,是一项标准。

他站起身,本想打开窗看看山海,却发现另一面的窗户前架了一架望远镜。他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假装不经意的摸索了一下,镜头里出现一间咖啡厅,一个留着白色头发的年轻人在调一杯咖啡。

“不错,不错,长得挺清秀的。”钟大卫吧咂着嘴说:“真没有想到,你好这口儿。”

一直情绪低落的小白这才发现自己的秘密被探知了,连忙跑过来把他推开:“隐私,懂不懂呀。”

钟大卫故意瞪大眼睛:“你还知道隐私啊,你架这么一个玩意儿在这里不就是在窥探别人的隐私吗?”

小白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钟大卫收敛起开玩笑的嘴脸,换做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刚才开玩笑的。你现在这样挺好的。不要总是沉浸在过去出不来。”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只要一开心就会有负罪感,觉得他的冤屈还没有伸张,我不应该活得这么放肆。”

小白的脑海又重现了那天的场景:她跟他在候机厅拥抱,说好了上厕所回来就一起登机。他微笑着守着一堆行李,让她快去。那天的阳光不错,照得两个人都倍感幸福,哪怕一秒钟都不愿意分离。她小跑着去了卫生间,小跑着回来。再见他时,阳光正好穿过大片的玻璃洒在他身上,白衬衫白得耀眼,有种神降临的幻象。他低着头,似乎睡着了。她有些纳闷儿,以为他在逗她玩儿,嘻笑着伸手去推他,但只是轻轻一推,他就倒在了地上……

“都五年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也不是没有进展呀。”钟大卫反驳道:“起码他身上那个针尖般的伤口找到了,也知道了他是中毒而死的。现在就是在排查中毒的种类。机场来往人员复杂,其中不乏高端毒贩,他们研制新型毒品的速度比我们警察局破案的速度快多了。”

“可是,他一个学生怎么会被那种人盯上?”

钟大卫伸了伸胳膊:“巧合?误杀?可能他长得像人家感兴趣的人呢。”

是啊,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是机缘巧合下发生的。

“不过我劝你一句。”钟大卫终于放下了望远镜:“据我这么多年的破案经验,像你前男友贾祺这种悬了很久的案子,拼了力气去深挖往往没有效果。要等时机,时机来了,案子就如同开闸的洪水,真相什么的一股脑儿就全出来了。所以目前呢,你就顺应下自然,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该交新男朋友就交新男朋友。说不定真相也因为你放人家呼吸了一把,快马加鞭的就来了。”

临了,钟大卫自己深呼吸了一把,好像需要释放的是他。

小白没有说话,一阵风吹来,办公桌上的纸张如同蛰伏已久的蝴蝶受了惊吓,纷纷飘起落下。

钟大卫又把眼睛对准了望远镜:“呀呀,你没戏了。好像人家有老婆也有娃了。”

明知有诈,小白还是走了过去。

楼下的咖啡厅,一个烫着大波浪的时髦女人,正在跟白色头发的咖啡师亲密说话。她的身旁还依偎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女孩正伸着胳膊抱住咖啡师的腿撒娇。

“啧啧,那女的真漂亮呀。而且那双眼睛一看就很强势,让人忍不住想去征服。”钟大卫不断挑唆着小白的情绪。

那双眼睛透露的信息不止强势,更有一种不可侵犯的防范和警惕。这种眼神,接过望远镜的小白心想,似乎在哪里见过。

整整一天的时间,钟大卫都假借办公的名义赖在工作室里絮叨。小白知道他是想去徐家蹭一顿晚饭——每周五晚,樊素华都会在家里做上一大桌子东西南西北的好菜。她做菜的手艺,在圈里颇有些小名气。钟大卫等富家子弟更是疯狂迷恋美貌阿姨亲自下厨的饭菜。

小白故意搞到下班时分才离开办公室。钟大卫提议坐地铁回家,因为怕碰上堵车,耽误他吃饭。

小白依了他。车上人很多,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座位,钟大卫还算绅士的让给了她。

小白毫不客气地坐下来,翘着二郎腿玩起了手机。不一会儿钟大卫用手肘捅了捅她,示意她看右边。她扭过头去,发现一个女孩正举着手机拍照,看到她直视过来,脸一下子就红了。小白有点不解所以,习惯性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上嘴唇,摇摇头笑了。

下了车,钟大卫对着小白“啧啧”地说:“你看你现在这打扮。灰白的短发,雪白的小脸,又高又薄的鼻子,还抹了点小口红,运动裤子运动鞋,格子衬衫里面白体恤,真是应了那句话,女人要是帅起来,还真没有我们老爷们什么事儿了。你说你这一坐地铁,痞里痞气的样子,多少小姑娘偷偷拍你吧!”

他这么一说,小白才想起来,自从剪了短发,走在街上总感觉女孩子的目光多了起来。原来那些人把自己当成小帅哥了。

见到樊素华,钟大卫完全没了做警官的威严,为了一口吃的,像条哈巴狗一样在樊素华的身后转来转去,边帮忙边说着恭维的话。一席下来,哄得樊素华不停抚着眼皮笑,俩人亲密无间的样子仿佛他俩才是一家人,在沙发上啃苹果的小白倒成了外人。还好,她已经习惯翻着白眼看他们表演了。

后来几天,上班时的小白总有意无意看向楼下。她总结出一个规律:每天十点左右阳光正盛的时候,小女孩都会出现在藤竹椅上玩耍。而那个卷发美女经常在下午四五点出现,偶尔来得早一些,多是帮着收拾一下店里,照顾一下小女孩。

那夜拉小提琴的男人白天化作咖啡师,一杯一杯为客人专注的调着咖啡。不间断地抬头看一眼在外面玩耍的小女孩。看得出,他在意她。

小白开始在十点左右来工作室上班。路过日日偷偷观望的咖啡厅时,她会热情的举起手中的鲜花向小女孩招手,样子有点像明星登台要开唱了。

关系突破是在一个台风登陆过的早晨,威力巨大的台风“榴莲”将S城好多粗重的树木连根拔起,横亘在马路中央。商家们都在收拾门前的残局。只有小白穿着运动裤白T恤,手捧一大束鲜花在街上潇洒的穿来穿去。湿润的空气中,传来一阵阵清新的香气。

今天心情好,花买得有点多。

“小哥哥。”小女孩终于开口了:“今天的花好漂亮啊。”

“小哥哥?”小白蹲下身子,把花凑到女孩跟前,女孩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你喜欢?我送你呀。”

小女孩惊喜得耸着肩膀笑了一下,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用手指指着剑兰说:“我只要一朵那个花可以吗?”

小白把整支抽出来:“都给你。”

女孩高兴的接过来,然后凑到小白的耳朵边:“送我花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哥哥和倩兮姐姐吆!”

小白一下子明白了她所言是谁,忙点了点头,同时也跟女孩一样压低了声音说:“好的,你喜欢的话我每天偷偷送你一支好吗?”

女孩更高兴了,点点头。

如此几日,两人渐渐熟悉起来。小白打听到,女孩叫田瑞雨,白发帅哥是她的哥哥叫田瑞舒,卷发女人是哥哥国外留学时的同学叫倩兮,目前跟哥哥合伙开了这家店。

倩兮对这个每日十点钟路过然后跟田瑞雨玩上半天的陌生女人貌似不是很欢迎,偶尔碰到也只是冷冷的看她两眼而已。

这天,小白照常来上班,刚刚出了车库天就下了大雨,虽然想着小女孩可能不会出来了,她还是同往常一样买了花。果然,咖啡厅小院儿的桌椅都撤了,田瑞雨不在。她只好抱着准备好的鲜花进了办公室。不一会儿,有外卖员敲门进来送了一杯咖啡,底部还垫了一张纸,可能袋子里淋进了雨水,纸有点湿了,小白估摸着就是店家的温馨问候之类,所以也没多想顺手就把它扔进了垃圾桶。咖啡杯印着logo,昭示着它的来处——楼下田家兄妹开得咖啡厅。

小白有些开心,她觉得这杯咖啡是感谢和希望认识的信号。她抿了一大口,细细砸吧着嘴,只品得这咖啡的浓香中带了恰到好处的糖浆味道,苦与甜完美交织,给味蕾带来舒适的感受。

帅哥调得咖啡,真是甚得她心。

她萌生了正式去咖啡厅跟田瑞舒打个招呼的念头。

为了化解尴尬,她决定带一个在附近上班的朋友——肥妞花花一起去。这样就不会显得太过刻意,制造一个“凑巧”的假象。

花花一接到小白的电话立刻说:“那咖啡店我熟啊,常去。”

两人约好时间就执行了。

可惜的是,小白设想了一万种跟田瑞舒打招呼的方式,真到正式碰面,田瑞舒并没有给她过多关注,不过冲她点了点头就继续忙去了。

花花开心得说:“你们认识吗?”

小白不置可否,心里一万头白马奔腾而过。

“哦,我才发现,你跟他是同一个发色,你俩不会真有点什么吧?”花花继续追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少白头发展得愈来愈烈,索性就全部染白了,谁知道跟这位小哥儿凑了个巧。”小白强行掩饰自己尴尬的情绪。

花花撇着嘴巴摇摇头:“解释等于掩饰。不过这位小哥儿很不错哟,咖啡调得不错,据说小提琴拉得也是一流的棒,就是性子太冷清了,跟个出家的道士似的。我们私下里都叫喊他‘清道夫’。”

“扑哧”小白差点把咖啡喷出来:“那不是一种清理鱼缸的鱼吗,样子还极丑。”

花花笑而不语。

咖啡的香气飘到鼻子里,小白等不及温度散去就喝了一大口,醇香瞬间充盈味蕾,极少苦涩味道,她满心欢喜。

“话说,你跟你那位上司有戏没?”

提及这个话题,花花的脸色蒙上了一层忧愁,她苦笑着指着自己滚圆的胳膊说:“哪个成功人士会喜欢我这样壮硕的女人。”

花花为减肥可是用尽了方法,管住嘴,迈开腿,咖啡不加糖,清水煮青菜……几乎所有的方法她都试了一个遍,毅力也很坚定,但就是减不下来,或许基因这个东西,人为之力真的很难改变。

小白不由得为她感到可惜。这么有才,又努力的妞儿,在事业上没有搞不定的案子,就是在情场上迟迟不能开花结果。

为了避免颓丧,小白安慰她说:“你看,咖啡厅里这些有男朋友的妹子,也不个个都是苗条的。就那个胖妹子,我上次路过的时候,还瞧见她跟一个帅哥坐一起来着。你的爱情啊,只是时机未到而已。换句话说,你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嘛!”

花花笑着摇了摇头,想是这种劝告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连忙转化了话题:“哎,我怎么觉得今天的妹子老往我们这边偷看。”

“有吗?”小白没有发觉。

花花拿起手机摇了摇附近的人:“碰个运气。不错呀,还真加上了。”手机屏幕上是一个人的朋友圈,刚发的这条竟然有小白的照片,正是她低头手捧咖啡的样子,配字是:又见神颜小哥哥。往下翻还有几张小白半蹲着送田瑞雨鲜花的照片。

花花笑出声:“你不错,男女通吃啊。”

看小白蒙圈的眼神,她将手机递了过去。

看到手机上的内容,小白也不免嘴角上扬起来,颇有一丝得意的味道。她忍不住继续翻看,发现这个人是咖啡店的常客,发了不少店里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卷发女人即小雨口中的倩兮姐姐正在歪着头给忙碌的田瑞舒擦汗,配文:上天啊,我多想成为美女姐姐手中的那条帕子。

看到这里,小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说你自从剪了短发,祸害了多少小姑娘了。”花花开起了玩笑:“那照片拍得美得呀,就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哎,你说她们要是知道你是个女的,会怎样?”

“什么?”小白还沉浸在刚才的照片里没有回过神来。

“我说,她们要是知道你是个女孩子,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会失望吧。”

花花摇摇头:“记得上高中那会儿,我在路上看到一个人,当时我就心动了想着初恋要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人竟然跟我一起进了女生宿舍。”

“那这可真是世界上最短暂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NO”花花接着说:“我到底意难平,一连几个晚上都没有睡着。最后忍不住跟舍友说这件事。你猜怎么着,她说那个人呀,要不是她有女朋友我也愿意被她掰弯。”

“不会吧。”小白觉得有点夸张了。

“哈哈,害怕了吧。现在爱情的定义广泛了多了,只喜欢帅的,不论性别。”说完花花把大脑袋凑过来:“要不咱俩过一辈子吧。”

小白害怕这一幕被田瑞舒看到,连忙将她推开,躲得远远的。花花乐得“哈哈”大笑。小白却有点失落了。

她来的目可不是聊八卦的。本以为自己坐在这里,田瑞舒会主动上来打个招呼——毕竟咖啡都送了。但是整个过程中,田瑞舒一直都在忙着调咖啡,连头都没有朝这边望一下。

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虽然事情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但咖啡合口味。接下来一段时间,小白以此为借口又约着花花去了几次——起码能混个脸熟吧。

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以及为什么这样做,只知道这样做有点刺激也有点开心,那颗心好像又活过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田瑞舒向她走来了。只见他穿着黑色工服,腰间围着深褐色的围裙,面上眉头有些微皱。

“你跟我过来一下。”小白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霸道总裁的味道,小跑着跟了过去。

“我已经跟你讲过,不要再给小雨送花了。”田瑞舒笔直的站着,皱着眉头说:“你为什么还不停止,还频繁来店里,是在挑衅我的底线吗?”

小白被突然的指责搞得一头雾水,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小雨喜欢花,为什么不能给她。还有,你什么时候讲过,讲过什么?”

“那天我让店员上去给你送了一杯咖啡,纸条上写过请你不要给小雨送花了,她很容易对花粉过敏。”

“这,这,我没看到……”她突然想起那张淋湿的纸条来。

“那现在知道了,请以后不要再那样做了!”田瑞舒冷冷的说完就走了。留下懵懵的小白,左边脸冷,右边脸热,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下去!

幸好陪她来的花花去打电话了,没有看到这个丢人的场面。她连忙喝了几大口咖啡,压了压惊!

“小白”。花花举着电话走过来,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他电话约我了,我要先走了哟。”

还没等到回答,花花就拎着包,扭着腰肢走了。看着她水蛇般的腰身——花花最近瘦得很厉害,小白心想她肯定又瞒着自己去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