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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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鸿运当头

“刘都督言重了,不如仁愿回家中小聚几日。弘文馆那边我会帮你打个招呼。”霍弘摆手说道。

刘大俱拱手告辞道:“谢霍侯体谅。”

父子二人还未走出医院大门,霍弘就已写好了信叫姜仁送去弘文馆。

其中附带了一条弘文馆让学业优异者提前结业的建议。

安然入座品味佳肴的霍弘,却不知道拿到信的墨临傍晚请了李纲、孔颖达、张圣道、陆明君、袁天罡等弘文馆主事之人展开热议。

第二天就请旨在武德六年入学的第一届学子身上实施。

这些学子的学问如何,弘文馆的授学博士也有个大概。

提前结业也不是按照平日的表现和模糊的了解直接断定,而是通过李纲等人的试问。

作弊也没得作,虽然试问的大家都知道是李纲几人,可谁知道他们会问什么。

霍弘进入自己的小楼中的二楼书房点灯正看书呢,孙思邈与甄权兄弟二人没敲门直接走了进来。

别的王公贵族的书房是机密中的机密,霍弘的书房就是简简单单的书房,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自己坐在靠窗小茶几旁边的孙思邈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三日后启程!”霍弘放下书说道。

甄权抚须说道:“老夫年事已高,怕是等不到看清你小子露出实地的那一天。”

霍弘长叹了一口气,起身看着窗外的夜空,沉默了很长时间双眼无神道:“我是个很自负的人!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与别人有些不一样,家世、出身、等等;所以对很多事情都会非常敏感。

旁人无意间的一个寻常的眼神,都会令我细细回想琢磨半天其中的意味。

第一次小有成就时听到了长辈宠溺的称赞,为了这样的赞美而付出了一定的努力,获得了梦寐以求的源源不断的赞誉。

时日一长,便养成了这种敏感并自负的性格。

猖狂到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改变很多人的命运,改变我看到的所有的漏洞与弊端。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我连自己都无法改变,固执的认为自己的思想才是至理。

很多存在都有它存在的道理和意义,旁人并不是看不出其中的端倪与鄙陋,而是不能、不敢。

逐渐拎清自己的分量以后,也不想碌碌无为。这便做力所能及之事。”

甄立言缓缓点头问道:“志在何焉?”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霍弘闭眼诵道。

孙思邈接道:“是谓大同!霍侯鸿志!福利院与九仁医院已入大同之世,长安县学弱之不远。然天下之广、民众之多,还难登天。”

霍弘摇头道:“庄子《人间世》时时鸣响于心田,最善莫过于人心,最恶莫过于人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误径。”

得到答案的甄权三人心满意足的离去,老迈的步伐都好像比平日轻快了些许。

之后的几天时间,两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霍弘异常活跃。

走的却悄无声息,知晓具体时日的孙思邈、马周、李孝恭等人无一前来相送。

来时多了个刘仁轨,去时多了个刘仁愿。

……

已至青少年的庄仁十二人的人生似乎永远只有郎君一人,改变不了儿时对于世事的漠视感官。

刘仁愿可按捺不住这个年岁的好奇心,猜测着霍弘和眼前的白马寺的故事与今日前来的动机。

“霍侯,主持有情!”门口的小沙弥的眼眸中也是满满的好奇。

与当年别无二致的建筑,基本没有了俗世的气息,木鱼的敲响与经文的诵音回荡于耳畔,仿佛能涤尽心头的愁思,不由得放缓脚步。

主持善悟与他的四个师兄弟在正殿侧前方的石亭中准备接待,亭中还有一三五岁的小和尚与牵着他的十三四的少年郎。

“几位大师,数年不见,似得真经。”霍弘见礼道。

“霍侯过誉,佛门弟子吃斋念佛罢了。”善悟平稳的心境此时也泛起了涟漪,不明白此人为何还会上门。

“路过洛阳闲等船只,顺道拜访贵寺。”霍弘噘着嘴解释起来,自己真没有别的用心,就是进来看看而已。

善悟双手合十道:“鄙寺虽少于外界接触,也闻霍侯善举,而今霍侯即将远赴润州上任,定能造福一方百姓。

贫僧等人只为一介僧侣,唯有素斋可解周途尘埃,聊表心意,王施主不妨与智弘一道用过斋饭再走。”

“叨扰!”本欲拒绝的少年郎见身边小和尚的不舍,迟疑应道。

霍弘单纯手痒摸了把小和尚的脑袋,“智弘是吗?我叫霍弘,我们俩还挺缘分。”

小和尚见主持几人的尊重加上怕生,通红的小脸蛋叙说着他的不安,怯怯施了一佛礼没有接话。

少年郎紧缩的瞳孔证明了他对霍弘或多或少的了解。

善悟柔声说道:“智弘父母早亡,自幼出家,圣人谕天下诸州留寺一所。智弘俗世族兄王玄策不安,护送而来。”

“哦……”霍弘嘴角上扬,心道:“鸿运当头!”

“见过霍侯!”王玄策被似是能看穿人心的眼神看的很不舒服,对于之前怀疑的传闻“生而知之”信了七八成。

王玄策是谁?奉命出使天竺友好访问、顺道取个蔗糖配方,结果这家伙却不务正业,搞了个傲视几千年事绩——一人灭一国!

“即是族弟,为何不带回家中抚养?若是有困难,可送往长安福利院。”霍弘确实因为名字带弘有点关心搭话跳板的智弘小和尚。

王玄策哀伤道:“某与族弟祖辈家境尚可,遇窦建德、刘黑闼几次攻伐洛阳。

族叔早亡,知吾之父母病症缠身数年已久,生计艰难困苦,故托孤于城中小寺故友。

吾已年长,欲接回族弟,然族叔遗愿智弘出世远遁战事,未敢背离。”

霍弘问道:“阁下可曾读书?”

王玄策回道:“自小聆听祖父与先父教诲,未曾入学堂就读。”

“大师!用你们佛门的话来说,可能这就是缘分吧,今天我遇见智弘了,不能视而不见。

他还很小,根本不知道什么人世,不应该走这种一辈子望到头的人生长路。

不如把他去长安福利院,过几年再入学长安县学,到红尘俗世中走一遭。

若是他日后皈依佛门我绝不阻拦,而且他也能静心参禅悟佛不是?”霍弘挠头道:“还有王公子?”

“大善!”善悟双手合十道。

王玄策羞愧道:“某家中余财皆为家母抓药,家母身旁还需有人照料,无力将族弟送往长安。”

“贫僧受邀明日出发去往长安论佛,智弘便与贫僧同行。”善悟平静道。

“汝之心志,某较为欣赏,想必你也听到了,某正在去往润州上任途中,可愿与吾同行,于润州出仕?

家中母亲可到长安拿吾亲笔信于九仁医院诊治长住。”霍弘手指轻轻敲打着石桌桌面说道。

王玄策用半炷香的功夫挑了个眉毛舞,也没说出个答案,显然是想去,但是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长安。

有上辈子给关键时刻没套的朋友半夜三更送货的助人为乐的履历,霍弘这时候岂会掉链子,“三仁,你们带他去一趟长安,晚些再来润州!”

“诺!”庄仁三人拱手撑面子道。

“我……我……”王玄策眼眶发红,说不出话来。

霍弘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亲眼见到了其中沟壑,你才能安心远赴,不然你跟我去了润州,也无法专心深耘职差。”

听了下善悟几人点赞的话语,吃了顿斋饭带上了智弘告别。

霍弘继续自己的路途,王玄策跟着三仁带着母亲和智弘去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