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考录
乔慧接道:“妇科何解?老妇自是无需顾忌,孙道长可悬丝诊脉,但也时有不便,女子忌讳行医者甚多。”
“医家就没有学习女子?”霍弘皱眉问道。
“有!老妇先后有五名徒弟,皆是女儿身。”乔慧点头道。
霍弘身体前倾问道:“免试全部入妇科如何?即便是她们早前不善妇科,入了医院也可在你们几位面前学习,专攻妇科。”
“老身年岁已高,又为医家奔波,未曾顾忌,可女人家抛头露面,实乃……”乔慧犹豫道。
“呵~家人逝世跪在灵堂前放声痛哭才是尽孝吗?”霍弘无所谓道:“这个自愿,三位莫要以医家首领而令之,吾亦不强求世人认可。
放下饭碗就骂娘的人不少见,病时恭敬有加,背后说人闲话,孰对孰错、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世人的心中皆有一杆秤在。”
乔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大家起身准备各自回房休息。
秦王妃与平阳公主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期待,对医院考录的期待,对医院他日前景的期待,还有对霍弘日后所为的期待。
……
晓声隆隆催转日,暮声隆隆呼月出。
汉城黄柳映新帘,柏陵飞燕埋香骨。
磓碎千年日长白,孝武秦皇听不得。
从君翠发芦花色,独共南山守中国。
几回天上葬神仙,漏声相将无断绝。
官街鼓“咚咚”的闷响,唤醒了世人的行疾,却难以复苏永恒的时光。
短促的生命,就应当是精彩绝伦、色彩斑斓,或许在他人眼中平庸甚至是可怜至极,但却要在自己的起点与定义中演绎无比辉煌。
“微臣见过陛下!”霍弘不觉得李渊好巧不巧的会带着三个儿子与朝廷大臣今天来看望平阳公主。
李渊点头笑道:“平身吧!今天是九仁医院考录的日子,百姓亦要观望余生托付身患病症时的希望之所如何,令将士们退下。”
“诺!”
坊外的近千士卒散去,医院内还是留守三百精兵,乃皇帝亲卫,
见时辰已到,霍弘安排调来的衙役将单人桌椅摆好,并放置好笔墨纸砚,留下百人到坊门维持秩序。
一切如同演练过一般,参加考试的大夫有序进场,医家、道家、杏林高手共计五百余人,逐渐进入医院内落座。
霍弘站在中央大殿前早上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拿着个铁皮卷筒,说道:“吾长安令霍弘!为诸位先讲解一下考录规则。
此次考录,以糊名、誉录、均分保证足够的公平、公正。
先说说考卷,诸位的考题乃是孙道长所出,所以,孙道长不参与批卷评分,考卷乃墨家今天参与誉录的十人所为。
自考卷诞生至今,出卷的孙道长与抄写考卷的墨家十人未曾离开医院半步,也未曾与外人有过任何接触,诸位不比担心考卷内容的泄露。
最后的批卷评分,由名医甄权、甄立言、医家乔慧、罗登方、唐光普、五位前辈负责,至批卷结束前,这五位前辈不会离开医院半步。
待会将考卷送到诸位名医手中,会将诸位考卷姓名糊封,以防批卷的医家三位前辈或甄家二老下意识的为故人徇私。
哎~有人说了,其中有人可能与五位批卷者相识,认识字体,这就是为何誉录。
那边有墨、农、法三家的三十位子弟,会将诸位的考卷重新誉抄,批卷者所看到的,乃是誉录过的试卷。
诸位可以监督三家弟子的誉录过程,防止他们抄错或是遗漏。
至于最后的均分呢,是出于诸位师承或祖传医术手段的不同而考量。
一千人眼中有一千个秦王汉武,每个人的观点和认知是不一样的。
假设,若是试题中有题为病患身中奇毒问医治之法、满分有十,诸位有人答以药石解之,有人言以毒攻毒,有人以秘方奇药而医。
医家的唐前辈认为药石乃正解,给十分;甄权前辈却认为药石见效缓慢,给六分;乔前辈三人又认为药石平平无奇,分别给七分、八分、九分。
为了保证公平,汇总成绩时,会去掉最高的十分和最低的六分,平均三个中间的成绩,最终得分八分,这就是所谓的均分。”
霍弘环视一圈,继续说道:“诸位听明白了?有意见可以提!若是没有,下面发考卷。
今日气温较高,为了避免天气影响诸位的正常思维,某为诸位准备了大量解暑的绿豆粥、茶水、刨冰,充饥的各种糕点。
每四人中间放置一个冰盆降温,诸位若是身感饥渴,举手示意,考场巡视的衙役会在第一时间为诸位送达可任意挑选的解渴充饥之物。
哦~对了,此次答题,从每个人都拿到考卷的那一刻开始,共计两个时辰供诸位发挥。”
言罢,负责誉录的三十人开始分发试卷并进行糊名。
跑来看笑话的李渊等人,坐在高台上,皆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考场的考生与面前桌上的饮品糕点。
对于被改的面目全非的考试方式,固然有惊艳的想法,心底却有一丝不屑。
因为运用于科举之上——不现实!
参加科举的九成九都是世家之人,寒门学子少的可怜。
首先是世家的优势,他们的子弟有着寒门子弟无法接受的教育、书籍、阅历、……
其次,赴京赶考路上的花费远不是寒门士子可以承担的。
再者,参加唐朝科举制恶心人的行卷制度,尽管它造就出了不少名垂青史的文人骚客,但依旧无法洗刷其灰暗的污渍。
霍弘不指望也不希望朝廷立马采用自己照搬得来的新制度,对此时的科举制度充满厌恶和反感。
不知啥时候回来的李孝恭跟捏了只小鸡崽似的将霍弘一把提到了身边,“真想看看你这小脑瓜子里边装的是啥!
真是好大的手笔,我还想捐点钱给慈善机构来着,看看你这肆意而为的德行,真是有点舍不得。
虽已夏末,但还是夏季,如此数量的藏冰,少说也得数千贯。单单是吃喝之上,用度也降近万贯吧?”
言语中的意思很明确,给一个让太子、秦王和世人满意的答案。
霍弘感激的看了眼举止粗鲁的郡王,他这时候应该是受人密告谋反才被召回京城的,“场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冰!
这一点孙道长、二位甄老、医家三位前辈都可作证,但是这是医院的机秘,不便告知李叔叔。
若是叔叔有需,只管开口提,要多少有多少。
真正的耗费在笔纸之上,考卷、誉录所用,皆是上等宣纸,一张就得六十文。
因为用了桌椅,给这些大夫备的是更适合的上等品质的散卓笔,但是,考虑到有人习惯使用鸡距笔,每个人的桌上又额外放了支上等鸡距笔。
这两项,才是大头,心疼的我直哆嗦。”
“你考虑的可真够周全的,宣纸是市面上最贵的,八尺全开的一张就得六十文,丈二竹纸也就六十文,这完全是可以节省替换的。”李孝恭无奈摇头道。
霍弘否定道:“李叔叔,你说的都是老黄历,丈二宣纸半个月前就已经降到了六十文,八尺全开现在是五十八文。
而且,这次考录的用度,皆为长安县衙隶属的麋鹿商行捐赠。”
李孝恭真想跳起来一巴掌拍死眼前的小家伙,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朝廷岂能与民争利!”
“叔叔此言,弘不敢苟同,大唐井、矿、海盐地共有一百二十四处,但掌握在朝廷手中的只有蜀中不多的二十三处。
青、白、黄盐的利润高达数百倍乃至上千倍,只有咸土制成的土盐价格十分公道。
小子设商行,不仅满足了长安县的需求、不再向朝廷申请宝贵的国库钱粮,还压低了盐价,乃是为民谋福,为国效力。”
“呵呵呵呵……”李孝恭冷笑起来,不再接话,生怕这小子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就在这时候,有个衙役经过重重检查跑了过来禀报道:“侯爷,县丞大人差臣来报,事已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