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年将近，还在外忙碌的人纷纷回了家，跟家人团聚。

除夕的那晚，回来的舅舅带他们一群小孩一起去到一片空地里放烟花，听到要放烟花，小孩子们别提又兴奋。

人手一把烟花棒，怀里还抱着一筒烟花。莫繁本来是想为小孩子们分担一些重量，劝着他们也给一筒烟花给自己。

可小孩子们本来就是想人手一桶烟花，那肯给她。

再三不过，莫繁也不勉强，在他们身后跟着倒也悠闲，反正小孩子们也乐的拿着烟花筒。

于是，就他们几个小孩屁颠屁颠地搂着烟花奔往那片空地。意外地是，祁殷跟齐傲他们也在，祁灵正跟着齐傲争着抢着放烟花。

祁殷可没跟他们凑这个热闹，他自己在一旁看着别人放烟花，看得不亦乐乎。莫繁走过去的时候，他人正在看着峋烂的烟花出神。

被人拍了背，人一转头，撞入一双明亮的眼睛，莫繁笑嘻嘻地看着他，笑意及眼底，“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放烟花？”她示意她瞥了瞥祁灵他们。

祁殷本来就是被他们死拉硬拽过来的，根本没什么心思放烟花，“我看他们放就好了。”

谁知莫繁二话不说往他手里塞了一根烟花棒，“除夕夜，怎么能少了烟花呢，喏，这是给你的，我们一起放。”这两根烟花棒还是她小孩子那儿好不容易薅来的，本来是想自己一个人放儿的，但是看着祁殷一个人在旁边孤单地站着，怪落寞的，就拉着他一起。

祁殷本来就没那个心思放烟花，手里被塞了一根烟花棒，他想也没想就想还回去，莫繁眼尖，发现了他的意图，很不乐意，“喂，这可是我从小孩子那儿好不容易薅来的，你可别浪费了，也别给我。”

那只拿着烟花棒的手悬在半空，闻言，慢慢地收了回去。

祁殷没推阻还回来，莫繁甚是满意，点燃了自己的烟花棒，燃起的火花，一下子撒了出来，零星的烟花，泛着晶亮的小火光，莫繁顺着烟花顶端触碰到祁殷那一根烟花。

那尖端触碰到火花，一下子就燃了起来，喷射出好看的下火花，莫繁得意洋洋地看着祁殷，脸上带着“我厉害吧”的笑容。

她乐呵呵地挥着手里的烟花棒，朝着空中描画，虽然不知道再画写什么，但是烟花棒上的火花顺着她挥舞得收拾，形成了好看又及美的轮廓。

“嘭、嘭、嘭。”

烟花筒里连射出几单火光，那几束火光直线飞上空中，“轰”地一声在天上炸开，燃向四周的花火，形成了零星的圆点，不同的颜色汇聚成一团，形成了很好看的图案。

“哇！好好看诶，我还要放，还要放。”小孩子们发出了赞叹，沦陷在烟花的绚烂里，烟花放完了之后，还缠着父母在放一筒。

孩子们的父母拿着烟花筒放到无人站着的空地，提醒附近的人远一些，再次点燃了一筒烟花。

小孩子们手舞足蹈，跟小伙伴们围成一圈，哼哼歌，又蹦蹦跳跳的，好不兴奋，莫繁被他们的喜悦感染，拉着祁殷一起加入他们。

祁殷皱着眉，任着莫繁拉着自己的手腕，却是不为所动，莫繁见人虽一直让拉着，可是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不由看他，问：“怎么了？”

祁殷瞳色沉闷，沉默了良久，还是跟着莫繁接着走，“没事，走吧。”

齐傲从祁灵那儿抢来了一捧烟花棒，祁灵气得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怒不可遏，抓起一把沙子就往齐傲身上一砸。

细碎的沙子混合着散乱的干泥尘，砸在后背跟挠痒痒似的，不痒不痛，倒是给肩背疏松了不少，齐傲坏笑，“谢谢哈，替爷捶背呢。”

齐傲这时明晃晃地挑衅。

祁灵每次都会在这儿家伙身上吃亏，被抓弄次数多了，也没见长多少记性，还是那般横冲直撞。齐傲鬼点子多，脑子也好使，祁灵那儿性子根本斗不过这家伙。

不过，这次不怎地，学聪明了，没直接跟他对打，而是机灵地跑去搬救兵了。祁母从远处气势汹汹地奔来，齐傲意识到大事不妙，拔腿就溜。

除夕夜，这一片地方很热闹，人也多。顺着人群逃走的齐傲，刚松了一口气，转而就被人拎住了衣领。

他以为是自己暴露了踪迹，祁母追了上来，毫不犹豫地护住脸，温顺地立马求饶：“伯母，我错了！”

对方没说话，他疑惑不解。

一点一点地移开捂住脸的手指，透过缝隙去查看对方的表情，这一看，他整个脸就垮了下来，“怎么是你啊？”知道对方不是祁母，而是赶来的祁殷，他松了口气，“吓老子一跳！”

“怎么，把人祁灵弄生气了惹来大麻烦了？”莫繁紧紧跟着祁殷，自然没错过方才那精彩的一幕。

只是，他们都不待在一处，莫繁是怎么一下子就掐到了点上，还说的八九不离十，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莫繁抿了抿唇，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侧了一下身，身后是怒气冲冲赶来的祁母和祁灵。

齐傲傻眼了。

怎么还带这样的？！

得了呗，现在是跑不掉了。

祁母携着祁灵来给自家女儿出气了，祁殷松开齐傲的衣领，退到一边旁观，齐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莫繁虽然说也想留在旁边观看齐傲这家伙吃瘪的模样，但万一这家伙祸水东引，引火上身就不好看了。

于是，她就跟人祁母打了声招呼，就聪明地拉着祁殷跑得远远的了。

远处有一块遮挡物，莫繁脚步加快，躲到遮挡物之后，她忽然改变主意了，但在这儿也是可以看的。祁殷拉了一下她的衣角，明知故问，“跑这么远，看得清？”

莫繁：“嘿，我又没近视，而且这也没多远，怎么会看不清呢，你可别小瞧我，我的视力好着呢。”

远处，祁灵生起气起来，很是霸道，又因为有祁母撑腰，气焰比往日嚣张不少。叉着腰就是对着齐傲一顿炮轰，此时的齐傲，脸色悻悻，就像在听着枯燥的演讲，左耳进右耳出，虽然祁灵说一句，他点一下头，但也没见听进去多少。

训斥完人，齐傲提着脑袋灰溜溜地把人送走。下一秒，就精准地瞄准躲在不远处的莫繁，莫繁被吓得躲了回去，祁殷靠在墙上闭目养息，还没回神，就被人拽出一段距离。

齐傲跑得比他们快，不费吹灰之力就赶上了他们，莫繁也不跑了，干脆停了下来，嗔怪地看着祁殷。

齐傲也跟着停了下来，戏谑道：“哟嚯，刚刚看热闹不挺起兴的嘛，怎么就溜走了呢？”

尴尬如她，莫繁手背在身后，脚踩在地上无处安放，踢起了小石子。祁殷见状，勾起了齐傲的肩，拿过他手里的那一捧烟花，“都拿了这么多，不去放的话可惜了。”

齐傲抖开祁殷的手，“起起起……起开，别碰老子，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刚刚见我被人训，很高兴嘛，也不知道来帮我一下，老子白把你当做好兄弟了。”说完，还斜了他一眼。

祁殷自知理亏，识趣地跟人道歉。

“莫气莫气，我请你喝饮料。”莫繁大气地掏出自己的一沓零花钱，捻在手指里摆给齐傲看。

气消了一下，齐傲不太情愿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表情有些不太相信，“当真？”

前几次他坑过莫繁好几次，每次她都暴跳如雷地发誓，迟早有一天要还给他。怕就是怕到时候去到了那儿地方，花钱的就真是自己了。

莫繁那会儿不知道齐傲这家伙心里的小九九，拍了拍胸脯，坦然道：“放心吧，不骗你。”自己本来就没想让他出钱，他倒怀疑自己的真诚度，莫繁忍不住膈应了他一句：“我可不像你那么抠门，我一言既定，说到就会做到。”

得到了承诺确认了自己有喝的，齐傲也就不介意莫繁说的话了，哼着小曲跳着走到前边带路，沾沾自喜，“嘿，喝奶茶去，走走走。”自己边走，还按耐不住催促他们，嫌弃她跟祁殷俩儿人走得慢。

到了街上，灯火通明。大街小巷都挂起了红灯笼，整条街都很热闹，红灯笼亦是为这条街增添了一抹暖色，喜气洋洋的。

齐傲自己选了一家奶茶店，自顾自地询问奶茶店的服务员，表示自己要喝最近热门的，服务员指着外边的菜单，给他推荐了好几种。

莫繁一看，全是这家店最贵的。她扶额，这家伙知道自己不用花钱，倒也是真不客气，被他这么霍霍下去，自己本就少得可怜的零花钱，岂不是更加的少，囊中羞涩，经不起折腾。

“姐姐，我们就每人来一杯柠檬水。”莫繁打断齐傲，阻止某人再这么不珍惜她的钱包。

服务员姐姐见谁买单就听谁的，三杯柠檬水的小票一会儿就打了出来。没赚着便宜的齐傲，此刻的脸色很不好看。主要是他刚刚还一脸得意地跟着人家服务员姐姐吹着牛说，自己要喝最贵的。冷不丁被莫繁打了脸，脸上火辣辣的失颜。

等每人拎了一杯柠檬水走出了奶茶店，齐傲就开始愤愤地指责莫繁不厚道，祁殷只说有的喝就不错了，莫繁炫耀地对着齐傲喝了几口奶茶。

莫繁：“有本事，别喝，留着，我待会儿帮你解决这一杯。”

仅有的一杯奶茶，都还要被人觊觎，齐傲很是无语，将拎着的柠檬水护到自己怀里，骂她吃着锅里的，还要惦记着碗里的。

本来就是他自己说不要，她才会跟他提议说自己来帮他喝的，现在反而怪气自己，莫繁跟祁殷嘀嘀咕咕地骂着齐傲，小男生，心眼小。

祁殷慢悠悠地走着，赶在前头，干脆意识上屏蔽他们俩儿，两耳根清净不少。因为这边有一个习俗，除夕夜要守夜，要待过零点才能睡觉。所以他们三个人并没有在外边停留太久，早早地从街上回家里。

往年，家里的对联都是舅舅亲自上手的，这一年也不例外。莫繁从二楼下去，就见舅舅正在敞开一张大红纸在桌面上，折了一些划痕，慢慢地剪开。

等剪好了长方形的红纸，就拿着浆糊，捞起一沓红纸到门前贴红纸在门口的上角，风吹过房间，将贴在门头的红纸吹得飘扬。

贴完了之后，小孩子们都困得不行。舅舅就让他们回房间睡觉，莫繁还不困，就留下继续帮忙。

目前，就剩下对联还没有贴，舅舅去搬回了一个梯子，自个儿爬上去贴对联。梯脚出有一些不平，人上去了会往一边晃，舅舅不算很轻加上梯子的重量，莫繁扶着梯子有些吃力，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舅舅顺着梯子走下来，人一到地面，她就将梯子搁置到旁边，用力地甩了一下酸得不行的手臂。

“丫头，你去二楼拿一下鞭炮和烟花，我待会儿就去放。”舅舅吩咐道。

这边都是将家里的东西整理好，贴好对联，就会在外边放鞭炮和烟花。据村里的老人说，传说有一种“年”凶猛野兽，经常会在深冬的季节里出来伤害人。那时的人都很害怕它，时间一久，人们就摸索出这“年”也有害怕的东西，主要有三怕：怕红色、怕声响、怕火光。

所以每年深冬，人们都会贴对联，放鞭炮和烟花驱赶“年”，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害怕在深冬被“年”伤害。

古时流传的习俗一直延续到如今，小时候，莫繁对老人说的这些都深信不疑，每到深冬夜晚都害怕，跑去跟外婆一起睡。等长大了之后，没那么懵懂，也渐渐意识到这只是一个传说，也没那么害怕，对这习俗也保留着一份尊重。

清早起床，打开窗户，一眼望去。

白蒙蒙的天空雾气缭绕，遮住了树木的身影，只隐隐约约露出一丝稍微深绿的枝叶，增加了一丝神秘感。

老人们都起得很早，拿着小椅子在外边坐着，红色的大棉袄穿在他们身上喜庆极了。小孩子也蹦蹦跳跳地，头上绑着两条辫子，走起路上，灵动的辫子随之晃动。

莫繁倚靠在穿窗户边看得津津有味，可奈何，一声鞭炮破坏了一分美妙。帕里啪啦炸得连连响的声音，像是喇叭一般要刺穿她的耳蜗，耳朵里都被震的“嗡嗡”响。

她呼出了一口浊气，有些惊魂未定。

“囡囡，起床没？”

外婆轻轻地敲着她的房门，声音压得有些低，似乎是害怕她还没醒，被吵醒。她两手往耳边拍了拍，边应声边去开门，“外婆，我早醒了，等收拾完我就下去了。”

外婆今天穿着一件沉红色的棉袄，颜色很深，红色喜庆，显得外婆的气色格外的好。莫繁在老人面前嘴很甜，发出了细长的感叹，由衷地夸赞起来，“哇塞，外婆，你今天穿很好看诶。”嘴角藏着一丝坏笑，“大美人。”

外婆嗔她一眼，按着她的鼻子道，“惯会哄我，起来了就去洗漱，早餐都弄好了，快些下来吃哈。”

莫繁：“好嘞，外婆。”

外婆在走的时候，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大红包。莫繁喜笑颜开，拥了一下老人家的手臂，甜甜地说了好些祝福话。

早餐吃得饱了，外婆就从屋里拿出些零嘴给我们一群年纪小的孩子吃，各式各样的零食装在盘子里，小朋友们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掏在手里吃得不亦乐乎。

小朋友们都很上道，磕瓜子也是一磕一大把瓜子壳。有些瓜子壳翻盖在地面上会很难清扫，莫繁捡起那些掉在地上的瓜子壳，耐心地跟他们解释。

听了她的话，小朋友们都很听话地乖乖将瓜子壳扔进垃圾桶里，不再有漏网之鱼跳翻出来。

大年初一，小孩子们会天真浪漫地去讨红包，现在大一点的人，小时候都有过这讨红包的一番经历。看着小孩子们欢乐地跟他们说祝福语，不禁会回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对着小孩们感慨。

“我们啊，小时候没脸没皮，号召小伙伴组团去讨红包，现在想想啊，还真是有点怀念呢。”

小孩子的声音清脆而干净，“谢谢阿叔，祝阿叔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小孩子鬼灵精怪，阿叔拍拍他的脑袋，“诶，好好好。”

今年的春节小品很有意思，脑洞很大，一下子就勾起了莫繁的兴趣，这一看，就是看了一下午。

舅舅家的小孩到了点就知道回家里，几个人哄哄闹闹地进了屋。正争先恐后地比着谁的红包多，看的小品进入了广告时间，莫繁这时候正好闲暇，拿了个洗干净的苹果咬了一口，饶有兴致地看他们谁的红包多。

对比到最后，结果几个人的红包都是一样的数，倒也没比出个所以然，莫繁有些好笑，几个人见红包数目都一样，都“嘿嘿嘿”地咧嘴直笑。

在门口结束了刚才争先恐后的话题，几个人步伐一致地走了进来。镶着玻璃的桌面摆放着水果刀，莫繁提起水果刀重新拿起一个苹果削皮。

削好皮，切开了几份，他们一人一份。她抽出一张纸巾擦擦手上的果渍，拿起刚才吃到一般的苹果。方才看的小品开始了，她吃着苹果看得入神。

一只小手拽了拽她的一角，她咬着苹果回头。

“祝表姐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几个小朋友异口同声。

莫繁愣住了，咬进嘴里的一块苹果正在含着。

他们眼含期待地看着她，似乎在盼望着她拿出些什么，见她没反应，几个人对视一眼，“祝表姐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这下莫繁看明白了，小家伙们正在向她讨红包呢。她有些哭笑不得，说实话，她现在可没钱自己包红包给他们，零花钱都差不多给自己霍霍完了，而且她总不能把兜里别人给的红包给他们。

门外明快的声音传了进来，未见舅妈本人，先闻舅妈起身，等人踏进门槛，笑骂一群不懂事的小屁孩，“小兔崽子们，你们表姐还是个孩子，像他们讨红包，羞不羞？”

舅妈进来给了她一个红包。

早上莫繁就已经收到了她的红包，先下又给了一个，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这是隔壁阿伯给你的，好好收着哈。”舅妈为她解答了疑惑。